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黄昏，让我想不到的却是我病床边上的人竟然是他——舒醇。

“醒了？”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没那么烫了，现在好受些了吗？”

我不出声，只看着被悬挂着的吊瓶。一个一个的气泡从吊瓶口浮起，在瓶中的液面上堆起薄薄的一小层。

“孩子没了！”他冷冷开口。

“嗯！”我没有任何情绪地应了一个字，没有太多伤感，也没有太多欣喜。这是迟早的事，这个孩子，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也好，至少不必我亲眼看着他离开。

我突然感谢顾允雯那一脚

命运还真可笑，某些东西因某个人而来，却也因某个人而离开，兜了一圈，却最终还是一切归零，再次回到原点。

可，有些东西，注定抹不掉了，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不去了。

就像跑了一个圈，整整一圈，从头至尾，即使绕过整整一圈回到起点，可走过的路却不会重复。

“子澄他怎么样了？”我把头歪到一边，看着窗外的景物。天昏沉沉的，有些许压抑，有些许悲凉。

“还在加护病房。”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心中有些酸楚，原来如此，便是释怀。

我挣扎起身，小腹处似乎还有些隐隐的痛，到底痛不痛呢？我搞不清楚。我想要去看他，想要见他一面，即使只是远远相隔也好。

舒醇伸手捏住我的肩膀：“躺着吧！你还吊点滴！休息会儿！”

我便乖乖躺下，依旧看窗外的景物，看它如何暗淡。

“为何要和他在一起？”他淡淡开口。

我也淡淡一笑，带着些许无奈，却没有开口回答。

始终，在他面前，我还是有太多话，无从开口。

病房内太安静，沉寂得连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听辨得清清楚楚。

冷风沿着窗子的缝隙撞进来，吹起了淡白色的窗帘，如同一只被禁锢在线绳上的蝶，振动着单薄的翅，却永远脱离不了现状。

我打了个寒颤，使劲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如果心里冰冷，那被子里的温暖是不是可以给予一丝温热。

“睡会儿吧！过会儿我叫你。”他帮我掖了掖被角。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不小心却滑落了一颗眼泪，一颗而已。喉咙再次哽住，有些生生发疼，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我咬住下唇，**捏住枕头的边角，指尖有点点泛白。我只怕一松手，眼泪就会汹涌了脸庞。

独白

“傻瓜，怎么让自己这么憔悴？”舒醇低语着，伸手捋了捋她额角的头发，那里还有一个被磕碰后留下的淡淡疤迹。

整张脸消瘦成这样，人都单薄成这样子，叫我怎样不心疼？笨蛋！倒底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我真的会心疼。

如果不是小雯让我来医院陪她，我是不是不会遇见你？如果你没有在走廊转角抓住我的衣角，是不是连昏倒都不会让我知道？为何如此固执？我要的只是一个解释，一句挽留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解释？为什么当我转身，你连句挽留都没有？我可以什么都不介意，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而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始终，只有在你安静到感受不到任何声音，我才能静静在你身边，只有这时，我才能离你近一点。

可当你醒来，还是要走的，对吗？如果这样，那你不要醒来，让我这样静静地看着你。

你太干净，干净的让人舍不得碰，可当初为何能就这样一言不发，悄悄离开了我的世界。我是有多不安，以至干到如今，依旧要靠酒精才能勉强入睡呢？你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我如此纠心。

**的人太过瘦小，就像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续

“沈悦悦！你装死装够了没有？”朦朦胧胧中，一个尖锐的声音闯进耳朵。我睁开眼睛，顾允雯却站在病房里，旁边的舒醇正拉着有些不冷静的她。

“你就能这么安心地躺在这里，都不顾子澄的死活吗？”她恨恨地瞪着我。

我连忙坐起来：“子澄怎么了？”

“怎么了？急救！”她说着，眼泪又滚下来。

我一怔，连忙把手上的针管扯去，穿上鞋便跌撞着冲出病房……

我又再次站在急救室门口，死死盯住紧闭的门顶，又是那盏红色的灯，像一朵血水浇灌出来的花，让我触目惊心。

“悦悦！你怎么能就这么跑掉，你不知道你的身体有多糟糕吗？”耳边传来舒醇的声音，他的声音，即使不回头，却也能在所有嘈杂中清晰分辨。

我竟有一点点的感动，舒醇他竟然还会担心我。可，这种感动瞬间即化为乌有。

舒醇，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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