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生日那天，黄桂英早早起床，在堂屋丈夫的遗像前点上蜡烛，摆上供香，双手合十跪地给丈夫戴洪生祭奠。完毕，又赶紧上镇上赶了集。回去后又杀鸡宰鹅，忙活了一桌子香喷喷的菜肴。

没有燃放鞭炮，没有亲朋道贺，黄桂英点上蛋糕和三个儿子其乐融融温温馨馨地给戴雨戴雪过了周岁生日。

过完生日，开始抓周。抓周抓周，倒有讲究。父母要在桌子上摆上算盘钢笔笔记本，钱，玩具汽车飞机摩托，还有食品糖果什么的，让孩子随意抓，往往都是先看孩子第一次抓什么，就能看出来孩子一生的命运，当然，这属于一种封建迷信活动。黄桂英先让姐姐戴雨抓，戴雨伸出两只手上去抓，左手抓钱，右手抓汽车，黄桂英脸笑成了菊花。轮到妹妹戴雪抓了，黄桂英把她的手放到了桌子上，把钢笔算盘放到她手边，可戴雪都把东西划拉一边，攥着小手什么也不抓。黄桂英又把手放桌子上，她却又蜷回去。第三次又让戴雪抓的时候，戴雪不看桌子上东西，却瞪大眼睛看着哥哥戴刚削苹果，黄桂英还以为戴雪想要苹果吃，就拿了苹果给戴雪。戴雪头摇得像不浪鼓，手也不接。戴雪盯着削皮刀不放，黄桂英还以为削皮刀上的挂件好玩，就让戴刚把熊猫取下。戴雪还是不要。戴刚有些烦了，就把手中的削皮刀递给了戴雪。

是不是想要刀。戴刚说，削水果的有啥玩。

谁知戴雪抓住削皮刀咯咯地笑起来。

快给妈，好乖乖，听话。黄桂英见状赶紧掰戴雪的小手，乖乖，不许玩刀，光给手划流血，快松手。

削皮刀夺过来了，戴雪的手也划伤个小口子。戴雪还是哭着闹着死活不依，踮着脚问妈妈要。

没办法，黄桂英只好又把削皮刀递给了任性的戴雪。

过了两天，妹妹去黄桂英家去给她送她家小孩穿剩下的衣服。姐妹俩说起了前几天抓周的事。

戴雪抓周抓个刀。妹妹听后，大惊失色，说，姐，不再都说，看来戴雪这个死丫头片子还是个扫帚星，不服不行呀，好多事都是命，都是星星照住的。你想，姐，戴雨抓钱抓车，啥概念，不明摆着长大要出人头地光耀门庭。戴雪完了，抓啥干啥，说不定长大还敢杀人。

别胡呱嗒了。黄桂英打住了妹妹的话，说，杀猪宰羊都不中了，光想着杀人，不吉利。

姐，杀猪宰羊都是劳力们的活，你见几个女的。妹妹反驳姐姐。

算多了，你看咱街南头那些回民，老周家老丁家，那几个女人，天天卖羊肉，不都是自己宰的，我亲眼见过。黄桂英滔滔地说，万一戴雪长大了，嫁个回民，不也挺好。人家回民会做生意，别看少数民族，人少，就是比咱汉民挣钱多，过得好，人家街南头楼房就是比街北头多。

别说了，姐，你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妹妹斩钉截铁，要是我，我都给他捏死。你都没看看，要这个死丫头片子，都快没给你来往的了，克死爹克死爷，非给老戴家弄得家神不安家破人亡不可。姐，我先给你说，我拿的俺乐乐的衣服光让戴雨穿，听到没有，你要是让戴雪穿，我不看见就算了，我要是看见，非给衣服撕了不行。要不是看你可怜，拿我都不拿。

老妹呀，你都不往好处想。黄桂英不急不躁，不杀猪宰羊，女的都不用刀干别的了。当个医生要用手术刀，当个发型师要用剪刀，当个面点师也得用刀，当个裁缝要用......

啪。妹妹没等黄桂英说完，气得把椅子一摔，赌赌气气走出门外。

戴洪生和父亲的死，戴洪生妈妈总以为是黄桂英生的戴雪克死的，心里一直窝着无名火。没有了戴洪生，母亲也就不怎么挂恋黄桂英一家。平常没什么来往，只是偶尔去黄桂英家看看自己的三个孙子。戴洪生弟兄两个，与弟弟家住的不远，不超过30米，但是自从哥哥出车祸后，两家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关系。黄桂英农忙时节，村里人总看见她的娘家弟弟开着拖拉机过来帮忙。远亲不如近邻，平常有啥小事，黄桂英就给邻居张嘴。

有天晚上，黄桂英正在刷锅，突然家里灯泡全灭了，以为是村上停了大电，就点了蜡烛。刚点着，戴刚就冲着黄桂英喊，妈妈妈妈，外边都有电，就咱家停了。黄桂英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自言自语，是不是保险又烧了。

咋了，院里黑洞洞的。是不是你们又停电了。有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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