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孟于虎打着呵欠,不惊不诧地问。
佘友竹把下巴朝大堂中央一伸:
“噜,参议长都来啦!”
孟于虎起眼一看,但见白家喜气鼓鼓坐在大堂上,两厢站着各科室人员,一个个蔫皮渣相,恰似城隍爷出驾——六神无主的样儿。他不知究竟,走上前去,未开言先打哈哈:
“哈哈哈……”
白家喜按捺住心中怒火,斜乜着眼睛,生硬地回敬一笑:
“哈,哈,哈!”
孟于虎将大衣朝胸前一拢,躬身问候:
“你早!”
“太阳都晒到屁股喽,早个球哇,咹!”说着,不由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一止,便作古正经地说:“孟县长,我是来给你道喜的,咹!”
孟于虎眼睛一亮,又打哈哈:
“啥喜呀议长?”
“你高升啰!”
“哪有这么快呀,我还没有……”
“你功劳不小,当然要快啰,咹!”
孟于虎梦寐以求,求的就是一个快字,却未曾想到自己邀功材料还没有上报,提拔的喜报就提前下来了。这……
“是真的?”
“假不了。”
“什么职位?”
白家喜不露声色,把手一点:
“太守。”
孟于虎想了一想,摇头晃脑:
“太守就是知府,知府比县府大一级,虽不能连爬三级,只要有升就好。参议长,在啥地方?”
白家喜团团的脸上,透出一股藐俗的神气,做了个鬼眨眼,提高嗓门回答:
“大槐安国南柯郡。”
孟于虎一听,那张粉白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心也突突地跳。他环视众人,众人正捂着嘴巴窃笑。不少人听过《南柯太守传》这个故事,一个姓淳的求官心切,恍惚中得到通知,要他到大槐安国南柯郡去当太守。他在那里享尽荣华富贵,醒来才知道是一场大梦。白家喜拿“南柯一梦”来挖苦孟于虎,还真有些恰如其份,只是当众扫面子,叫他大大的吃不消了:
“你,你,你……”
白家喜翻了一个白眼,酸不溜揪地问:“我啷个啦?咹!”
“你,你讽刺我!”
“哦,讽刺一下,你就喊吃不梭啦,你老婆在电话上骂我龟儿子王八蛋,我吃得梭吗?咹!”
孟于虎傻了眼,一摊双手:
“这丈二长的金刚,我摸不到横头!”
白家喜一哼鼻子一咧嘴:
“摸不到横头摸枕头呗!你两口子抱做一团睡大觉,云天雾里,忘乎其形,真个是坐飞机搽胭脂——美上天喽!咹,哈哈哈……”
孟于虎心想,堂堂一个县参议长,当众揭人隐私,未免太出格了。顾春桃骂你没骂你,我不知情,不知者不为过嘛;再说,我也是堂堂一县之长,岂能让你虫咬鼻子——伤脸……想着想着,恨上眉头,垮下脸来,不客气地问:“白议长,你是来办公事,还是来踩怪跷?”
白家喜来者不善,听得孟于虎盘问,便把龙头拐杖在地板砖上一拄,圆睁怪眼应道:
“老子专门来踩你的怪跷,你敢将老子抱到西江河心头,把脚给老子洗啰,算你是个对红星,咹!”
孟于虎好歹是个读书人,斯文惯了,要讲“王婆骂街”,他就不是白家喜的对手。听了白家喜的羞辱,气得直是跺脚:“你,胡扯!”
白家喜反而不生气了,指指点点笑道:
“哐扯乃扯胡扯,这是川戏锣鼓,你唱,我给你胡扯,咹!”
孟于虎找不到话说,只好打官腔了:
“亏你还是参议长,戡乱期间,不为政府排忧解难,大白天跑来惹事生非,你……”
白家喜摸着光光的双下巴,颈项转着圈圈,扯兮兮说:
“老子不单要惹事生非,老子还要罢你的官,咹,信不信?”
“你敢!”孟于虎咬牙切齿地说。
白家喜耍的是“猫玩耗子”游戏,玩腻了,才把话切入正题:
“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有共必剿,到底剿得怎么样了,咹?”
提到剿共,孟于虎来了精神:
“这个嘛,尽人皆知,那西山游击队两百多,都让我一扫光了!”
白家喜像个审案的法官,追问一句:
“一扫光了吗?咹!”
孟于虎将鹅黄色秋大衣敞开,双手插腰,眉毛一扬,嘿嘿一笑:
“那还消说,省里要开庆功大会,我白日连夜地写总结材料,就是……”
白家喜打断孟于虎的话:“就是赶着去领赏,咹!”
孟于虎喜不自禁,从衣袋里取出一叠装订整齐的纸,递给白家喜:
“这报告,今天就上呈国府,请委员长钦定,委员长得知西山*被我歼灭,除了一大隐患,定会安枕无忧。”
白家喜接过一看,标题十分醒目:《剿匪大功告成,全县捷报平安》,不消翻看正文,肺就已经气炸,几把撕成碎片,掷到孟于虎脚下,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放屁!”
孟于虎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辱骂过,特别是当着众多下属撕毁他的呈文,更让他忍无可忍,骂不出口也得反唇相讥:
“你的参议,未免参过头了吗?咹!(他仿效白家喜说话带“咹”的口语)请问,进西山剿匪,你去了吗?你没去,既然不在场,又怎么晓得剿匪没有扫光呢,咹?”
白家喜没有去,也不必一定要去。孟于虎好大喜功,借此作为排除异己的挡箭牌,其实,白家喜剿共心情,比孟于虎强过十倍,他是有切肤之痛的!今天,孟于虎又以这块挡箭牌来堵他的嘴,却是堵不住了,只见他举起手杖,毫不客气,指点着孟于虎鼻子:
“你扫光了,还下啥子追杀令!咹?”
孟于虎心高气傲,冷冷一笑:
“漏掉几个小毛虫,何足挂齿!”
白家喜听得不耐烦了,劈口开骂:
“呸!你龟儿子苍蝇含称砣——嘴硬!裤裆头起火,烧着卵子不晓得疼!月亮坝头照**,看你这个总指挥有多大,咹!”
骂得痛快,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孟于虎气得浑身发颤,抖抖的指着白家喜:
“你这个地头蛇,敢骂我一县之长?”
白家喜双目圆睁,活脱脱一尊怒金刚:
“老子骂的就是你!”
“我要上告,我要……”
白家喜虎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衙门口那堵不透风的照壁,对站在一旁的刑警大队长伍立高说:
“领一县之长去瞧瞧他的功劳,到底有好**大。要上告,老子奉陪,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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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赛西施』
孟于虎从白家喜那儿~了气回来,怒勿勿踏~县衙后院,看到董佻林和顾~桃纠~不休的一幕,怒~加怒,急怒~心之~,两眼一黑,就倒地不起了。孟~没病的时候,谁也不敢当面哼他一个“不”字,趋炎附势者不是点头哈~,诺诺连~,就是车前马后,恭喜发财。说到底了,大家发财。而今~大人“欠安”了,这些人的态度就像天气变化一样,晴转~了,甚至雨加雪了。有的说,孟于虎这杂种,我早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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