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傍晚,天气异常寒冷,寒风中飞舞着片片雪花。茶馆、书馆纷纷上座清淡,匆匆说完了下午场,白玉声与好友,《知民晚报》娱乐版的记者兼编辑王金槐在聚贤阁酒楼喝起了酒。
《知民晚报》娱乐版专门负责报道曲艺梨园轶事、青楼瓦舍旧闻以及明星红角们的最新消息。白玉声刚刚红起来的时候,《知民晚报》曾经专门派王金槐对其进行过专访。
说起王金槐,那可是爱玩善玩的杂学家,花鸟鱼虫,驯犬熬鹰无一不会;内至笙管笛箫,外到西洋诸般乐器,无一不精。这两人年龄相仿,脾气相投,俩人一起喝了几顿酒就成了好朋友。一有空闲,两人就相约在酒楼,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气势。
王金槐嘴里经常蹦出几个新词儿,什么“科学”啦、“民主”啦、“自由”啦、“博爱”啦~~起初听得白玉声直发愣,后来,王金槐就拣白玉声懂的解释:“就是你们说书艺人常说的太平盛世,那些绿林好汉,清官廉吏,英雄豪杰,不就为建立这么个世界吗?”
这回两个人推杯换盏,酒至半酣,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金槐兄啊,以后咱们行里的事,别管好的坏的,你可不能乱写!”
“为啥?哥哥我是记者,实事求是,那关乎我的职业道德!”王金槐说着,把一块鸡肉放到自己嘴里,小胡子跟着咀嚼有规律地颤动着。
“哼——”白玉声从鼻腔里发成一声闷响,轻声说道:“兄台您笔下惊雷,可您知不知道,我们行里这些吹拉弹唱的艺人们,可挂连着黑白两道呢?”
白玉声的忠言相告,在醉了的王金槐耳朵边上,像风一样飘过了,而后者更是嘲笑白玉声胆小怕事:“怕什么,哥哥是谁,可是记者,用西洋人那话,咱可是无冕之王!”
两人一碰杯,又一杯酒下肚。此时他俩谁也没注意到,五六个装束一致的彪形大汉正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
这群人二话没说,直冲着王金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其中为首那人一边打还一边说:“狗杂碎,让你他妈的胡乱写!这月瑶干娘也是你能得罪的!”
白玉声认出来了,为首的那位是西城三河帮的肖虎,这月瑶是妓院翠红楼的老板,是肖虎的干妈!白玉声记得,下午还听看客们谈论,说报纸上刊登了月瑶早年的种种劣迹,现在想来,一定又是王金槐那生花妙笔之下,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白玉声刚要劝阻,却被两个打手推到了一边,眼看着好友在地上挣扎,翻滚,酒后的兴奋与被欺的屈辱化作了一股怒火,在胸膛中汹汹燃烧。白玉声操起一把板凳,朝肖虎头顶恨恨地砸去!
此时打手们都在对王金槐拳打脚踢,而肖虎站在外围,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王金槐狞笑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突如其来的袭击。肖虎只觉得一阵剧痛,紧接着鲜血糊住了双眼,进而失去了知觉!随着一声闷响,打手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见肖虎慢慢瘫倒在地,**了肖虎身后**举着板凳,一脸怒意的白玉声。
打手们惊呆了,少帮主要是死了,老帮主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他们顾不得和这两人,抬起死活不知的肖虎匆匆离开了,走前撂下一句话:“白老板,回去准备棺材吧。”
王金槐匆匆地从地上爬起来,一顿痛打之后酒也醒了大半,他靠着墙,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惊恐,大声喊着:“完了,完了,兄弟啊,你大祸临头了。”
“金槐兄,咱们一起跑。”白玉声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是真他妈的不知道,月瑶这老**还是肖虎的干妈,晦气,倒霉!我打也挨了,他们也算报复了。到明天,我让我家那老爷子提上一份重礼,去肖老大府上拜会,说上几句好话,摆桌酒席,都是老康城人,这事也就过去了!兄弟,你不一样,你是伤了他们三河帮少当家的!”
当白玉声说完了这一番是非曲折,老两口直惊地头脑一阵眩晕。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平时里老实巴交、不苟言笑且只会在说书台上口若悬河的徒弟竟会会惹下这样的事!
胡金振听完,赶忙跑回到屋中,不到一会儿又折回来,将十个“袁大头“塞到白玉声手里,说:“声子,拿好,这回出去用钱多的是!”
接着,他又挥手对呆在一旁的胡文氏说:“别冷着了,快去给声子拿些干粮,快去!”胡文氏挪着小脚奔去厨房。
“一会儿啊,抓紧走!声子,离康城地界儿越远越好!我和你师娘你放心,我们只要咬定了你没回来,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这回出去跑江湖,可只有你自己啊,万事多保重啊~~”胡金振话还没说完,胡文氏已经拿着五个窝头回来,并迅速帮白玉声塞到看包裹里。
“声子,先等一下,带上这个,”胡金振说着便钻进了里屋。
正在白玉声纳闷之时,胡金振又从屋里跑了出来,手上多了一把折扇,一块醒木。只见胡金振将折扇、醒木塞到白玉声手上,**抓住白玉声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声子啊,你这一逃不知道要啥时候回来!可师傅只要你记住,别管到了哪里,你都是咱评书门里的人,这天下之大,只要有听书客,便有咱说书人!千万别忘了,这活儿是打祖师爷那辈儿便有的啊!”
“师傅,我记住了!这扇子,这醒木,就是咱门里人的记号!您放心,别管到哪里,我都能成个角儿!”白玉声扶着扇子、惊木,已是热泪盈眶。
老泪纵横的胡金振转过身去,背对着白玉声,微微挥手,示意爱徒抓紧离开,
白玉声匆匆地将包裹挎到肩上,看着马上就要别离的师傅师娘,想着即将开始的流亡生涯,心头涌起的,说不清是难过、是不舍。白玉声在院子里缓缓跪下,重重地给师父师娘磕了三个响头。
大踏步离开院子的白玉声,只听到身后师娘伴着一声声抽咽的说话声:“声子啊,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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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声离开枫林巷,一路狂奔至康城郊。此时已是午夜,白玉声孤零零地走在雪地上,想起三年前,自己也是在一个雪夜倒在了师傅家门口,从此有了温馨的家。只是,自己孤独地来,如今又要孤独地走。康城是再也不能待了,可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打**白玉声的面颊,和着泪,一滴滴落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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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杆子土匪』
“嗯——”白玉~从昏~中苏醒了过来,他浑~打了个机灵,头依旧有些眩晕,他努~地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废弃的庙。石柱、木梁~结~了蜘蛛网,一~无头的佛像歪斜在~损的~炉旁。殿前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些~椅,本该供佛的石~~,排放了一把太师椅,~垫着兽皮。一大一小两张长桌摆在殿~,大的一张摆着大片刀、匕首、鸟铳、~~、长矛等武~;小的一张堆着酒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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