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出去，清时也没有走多远，坐在音乐喷泉边缘，双臂抱着膝盖，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只有一抹。顾云生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在旁边坐下，“对不起。”

“那只是陈宝龄的玩笑。”清时把头转向他，“我说过会永远等你，我做得到。”

“其实我并没有资格阻止你交男朋友。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孩突然走进别人的怀抱。清时，我是个自私的人。”顾云生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烟，银色的寿百年，清时喜欢它悬在顾云生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像是世间最亲密的情人。

“又和王小蘩吵架了吗？”

“听说过沈丹青吗？她现在在给他做模特儿。”顾云生深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

清时听王小蘩跟她提起过这个人，“清时，沈丹青是个天才，有种魔力，被他画过的女人都会觉得自己很美。”

王小蘩那时的神情有些**，这让清时心里有些担忧。他们都知道王小蘩是什么样的人，就像她的偶像弗里达，那个**的墨西哥画家，她勾引任何一个她看上的男人。但是清时心里仍有侥幸，毕竟这是顾云生，会用法语说动人情话的顾云生，王小蘩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于是她宽慰道：“明天我去找王小蘩。他们不会有什么的。”

“清时，谢谢你。”顾云生说的很诚恳，却让她觉得苦涩。她仰起头，对他说：“顾云生，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谢谢和对不起。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愿意。”

他有些迷惑地看着她的眼睛，霓虹落在里面有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眼泪。他不是陆清时，想不明白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做这些事情。虽然他试图努力过，比如现在，他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可是那里面除了哀伤再无其他。

手上有些灼热，他低头，原来是烟燃尽了，他丢掉烟蒂，站起身，说：“好，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和王小蘩约好了中午见面，但突然被教授叫去帮一群来学校考察的外国汉语学者做翻译。一直陪同到晚餐的时候有外语学院的学生过来帮忙才得以脱身。两个大二女生也乐得有丰盛晚餐可以蹭，顺便跟老外练练口语，欣然同意。

清时饿着肚子从饭局跑出来往学校赶。打王小蘩的手机却是关机，大概是没电了。清时看看时间，不到8点，这个时间应该在画室，于是径直往画室跑。

因着王小蘩的关系，清时对美院很熟悉，按电梯直上五楼，王小蘩的画室在B502。不理会门上那张“人体写生教室，非请勿入”的告示，她轻轻推开门，里面的场景却远出乎于她的想象之外——王小蘩和一个男生紧贴在墙上，衣衫不整。那男生听到响声，转过脸来，一张苍白邪魅的脸，正是沈丹青无疑。

清时捂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小蘩。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紧张慌乱，只是推开沈丹青，低头整理衣服，随口道：“来了……”语气淡淡，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清时很快镇定下来，恨恨地看他们一眼，扭头就跑。凌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学楼里格外清晰，王小蘩听着它一点点远去，轻轻地笑了。

沈丹青抽出一支烟，点上，“不追出去？不怕她告诉顾云生？”

“她不会的，比起心疼我，她更心疼顾云生。”王小蘩就着他的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笃定地说。

“要是她会呢？”

“那就把顾云生送给她好了。”

沈丹青笑了，欺身向前，“学校里有一种传言，说你对陆清时好的过分，你不会是？”

王小蘩扬眉一笑，一口烟徐徐吐在他的脸上，“这是我家的事，你少管，画你的画。”

清时一路狂奔出美院，又沿着小路跑出很远，直到闻不见那股颜料糅合情*的气味，她才骤然停下来，手抚上心脏，那儿跳得又急又慌。她没有想到王小蘩真的会背叛顾云生，对她来说像巴黎一样遥远的顾云生，竟然被王小蘩像扔一只过时的名贵手袋一样扔进了不堪翻阅的情史。她觉得心痛又愤怒，又有一丝侥幸，或许她真的期盼过王小蘩这样做。然而这种卑鄙的想法让她更厌恶自己。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在人工湖边坐下，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告诉顾云生。一面是王小蘩昔日对她的好，一面是顾云生信任的眼神。进退都是错，她鸵鸟地把脸埋进手臂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进退维谷。

这时手机响了，她惴惴不安地拿出来，生怕是顾云生。还好，是吴江，“清时姐，你怎么还不来安德鲁啊，今天生意超好，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糟糕，她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班。连说了几句对不起，匆忙爬起来往校门口跑去。先忙工作吧，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想自己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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