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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的走过去,村长正在和他老婆为做饭的事小声嘀咕,我在外面听不清晰,大约是为了粥的稀稠,村长坚持要把粥做的稠些,怕我喝不饱,而他老婆却坚持和往常一样,害怕以后的日子孩子们挨饿。我又一次被感动,返回去走一段,而后又用很重的步伐走过来,故意让他们听见我的脚步声,嘀咕声果然停止了。
我走了进去,清了清嗓子说,最近我的肚子不好受,喝稀粥就好,太稠的不好消化。说完轻松的笑笑。村长大约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狠狠的瞪了他老婆一眼,他老婆倒也明白了些什么,有些不大自然。
学校就安排在村长家后的一个废旧房屋里,村长安排人清扫了一番,又用泥巴糊了一遍充满裂缝的墙体,以免漏风。
上课的条件令人无法想象,课本是我自己带来的,而且也只有这一套课本,其余的都写在本子上。除了我专用的圆珠笔外,其余的学生都用的铅笔,有的孩子甚至用石块在石板上刻划,但他们学的特别认真,没有城里孩子的狡猾和调皮。他们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城里的老师如何给他们授课。在他们眼里,我俨然成了天堂使者,他们遥不可及。课下,他们围着我问这问那,他们的好奇心让我将大山外面乏味的世界讲的津津有味,而他们总是睁大了眼睛,好奇的嚎叫一番,似乎已经身临其境。
每到夜里,我不由自主的反思自己,反思生活:相比于大山里的质朴和纯洁,原始和落后,城市里那些污染的工厂、那些含防腐剂着色剂保鲜剂的美味、那些充斥的虚假、欺骗和利益纷争的关系网和互联网,到底是在把人类推向文明的高峰还是堕落的悬崖?我甚至难以判断,自己在这里传授的知识,是否也是让他们走出这个原始的山区参与到以祸害地球和后代子孙为代价的现代化建设中?这是越演越烈的矛盾,也是日积月累的心病,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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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村长的安排,第二天我吃住在黑蛋家。黑蛋的父亲老黑蛋是村子里有名的莽汉,力气大人爽快,据说他那方面的能力超级厉害,刚来两天,我听到关于他的笑话都与**有关,山里人不比城里人,他们开这种玩笑从来不避讳孩子,有时候甚至把孩子掺杂在玩笑里,孩子们的窘迫反而成了他们取笑的重要元素。
老黑蛋名副其实,长了一身非洲难民的皮肤,如果在黑夜里不穿衣服,你很可能就会无视他的存在,如果这时候他忍不住嘿嘿一笑,**的牙齿会让人以为是不明飞行物,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
晚上的时候,村长来黑蛋家,笑骂着老黑蛋要照顾好我,有些事情控制着点,老村长半玩笑半威胁的样子让老黑蛋有些尴尬,但我感觉到老黑蛋是一个老实人,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候让人不好接受。这种性格到了晚上我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
老黑蛋只有黑蛋一个儿子,他家的饭菜倒和村长家的差不多。晚上的时候我们四人在一个大炕上盖一床被子。由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有些困,上床后我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被一阵小声的争吵吵醒,由于睡了一小觉,在老黑蛋和他媳妇的窃窃私语中已经没有了睡意,但我又不好意思去打破这种尴尬,索性竖起耳朵听着旁边两口子的私房话。
听了一会,我黑暗中传来老黑蛋和黑蛋妈一呼一应的*吟声,这种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忽略了我的存在,只是在专心的酿造自己的生活。而且,我确信这时候的黑蛋一定也被吵醒了,只是,他和我一样装作睡着了,或许,他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害怕父母的训斥而不敢做声。
果然,天亮起床以后,黑蛋看着我弱弱的问:老师,你昨天晚上睡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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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蛋的话让我有些惊讶,看来,他早就发现了父母在夜里活动的秘密,只是碍于父亲的暴力才不敢问那是怎么一回事。我告诉黑蛋,大人在晚上经常会做一种游戏,就和你们小孩子白天玩耍差不多,由于大人白天太忙,所以只能在晚上玩,这个时候小孩子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
黑蛋看着我认真的问:"老师,你晚上怎么不玩耍?"
黑蛋的问题真的很尖锐,并且也勾起了我的孤独感。我叹息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这种玩耍只适合在自己家里,老师是你家的客人,所以不能参与。
黑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教室去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看已经日上三竿的太阳,开始招呼孩子们上课。
百十户人家的村子有三十六个上小学的孩子,我按照他们的水平层次分成了三个年级,三个年级都在同一个棚子里,上完一个年级的课接着上另外一个年级。他们相互之间倒也默契,互不干扰,这让我想起城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在这山沟里,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尊师重教。他们不但害怕自己的父母,更对我这个文弱书生又敬又怕。但在不上课的时候,孩子们都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挺,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中心。
往往,孩子们在家里不听话的时候,一说到王老师,他们马上就听话了。我记得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因在家不听话,晚上就被父母柃到我住的地方,那孩子一看到我马上就哭了,说什么也不跟父母回家。我把他父母叫道一边,第一次给孩子的父母补了一课,而后,学生在我的安慰下才跟父母回了家。这些都是后话。
第三天的吃住是**的家里,如你所料,**的爸爸叫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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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这种东西你无法捉摸他什么时候就会蹦跶到你的身边,更多的时候,它是不可捉摸的。
在大山家吃饭的那个晚上,村长的大女儿突然来访,她的名字叫木小花,也就是当初给我递毛巾的那个女孩。
木小花人如其名,她的样子真如出水芙蓉,不娇不艳,却带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自然韵味。面对她的到来大山夫妇连忙起身让座,我也站了起来。木小花绕过大山夫妇,径直来到我的身边,对大山夫妇说,我来这里找老师有点事情。
我招呼她坐下,问什么事,大山夫妇看了看我们,想出去避避,小花连忙说大山哥(按辈分他们是同辈)你们和老师继续吃饭就行,我说完就走。
原来木小花是来说学习的事,她说见我上完课还有一大截的空闲时间,能不能教她识几个字,虽然多了一个大龄学生,但这样要求根本不会对我的教学造成什么影响。何况,我也期盼在上完课之余有人陪我聊聊天,毕竟,上课占用的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也许是年龄大的缘故,木小花学习神速,从没上过学的她仅几天的时间就跟上那些在教室里学习的孩子。照此下去,一个月内她就可以把小学课程全部读完,当然,这里所指的课程仅仅是指语文和数学,其余的课程没有专业的老师,音乐美术什么的我又不擅长,体育课就是和孩子们拿沙包当球踢,虽然不亦乐乎但离正规比赛和专业足球可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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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小花加入到学习的行列中以后,她开始成了我教室里的常客。她和我越来越熟悉,时常去翻阅我放在教室里的那几部大部头小说、散文、和字典以及成语词典。在这些七八岁至十一二岁的孩子门中,至今还没有人能熟练应用这些工具,只有十六岁的木小花在我的帮助下仅用了三天时间就熟练掌握了诸多工具书的用法。
那几部大部头的书,有贾平凹文集,有陈忠实的白鹿原,还有一本中外经典电影剧本集。她翻阅的不亦乐乎。有时候,看到她阅读白鹿原痴迷的样子,时而脸色绯红,时而伤心落泪,我忍不住为自己的决定捏把汗。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山区少女,有很多男女间的秘密她并不熟知,白鹿原里那些涉及到成人间秘密的描写不知道她看了后有什么感触和不良影响。可是,我又不能阻止她继续阅读下去,每当此时,我就会随意的踱步到教室外面,远眺山区湛蓝的天空,想象山那边的花花世界,用以忘记屋内这个少女阅读包含成人文学桥段的尴尬。
上完课后,木小花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围在我身边,天真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看她快乐的样子我问她怎么期盼我早点离开山区?她低下头,幽幽的说回家时让我多给她带几本小说看,就像白鹿原那种的小说,说完后她看看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偌大的山区,这些大部头书籍的读者也许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一个是来自繁华的都市妄图远离喧嚣一心教学的男教书匠,一个是驻守原始山区憧憬繁华都市的纯真女孩。偌大的背景和文化差异却让我和她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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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花失踪了』
11和木小花在一起,那些教学的日子平淡而有意义。时光伴随着~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而飘逝,临近年终,村长找到我让我回家看看,当然,这想法我早就有只是不好意思开~,毕竟,我发现需~教给这些孩子们的~来~多,这些孩子们的淳朴和真挚也让我~~感动,而在另一端,我还有另外一个生活圈,那里有我的父~,有以前的同事、朋友,任何一端都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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