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林刺角密密缝缝,呼不出名的乔木林立,遮得光线暗淡下花草猥琐,不见模样。看着遗照上周氏粗糙憔悴的面容,留下岁月已经流过的足迹沧桑难酌。李哲右手披着空袖套随风飘曳,左手扶着墓碑滴了不少眼泪。蹑抖的左手从口袋里抓出一叠草纸,草纸上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李哲痛苦的念想。
其一写着:“曾几何时萧笛陪花鸟,宁静村上桃花妖娆。一群黄牛,一把镰草刀,簇果累累,繁花争艳。我叛逆着自由远去,苦也恬笑,念想如仙境般晨日出山祁,雾里水珠跳叶声滴答,美若画,侃笑炊烟袅袅在故土,怎那般遥远的归期。一时颗粒浓烟渲的夕阳,一曲情唱谱词成的伤,仿佛黄昏小菜碟盘小童戏牧羊,蹒跚步旅竹篓牵衣膀,草野捩破衫,丛林石影藏,尽是故乡。惊雷般梦醒要离桃源,惊醒在异乡,只影单天涯两茫茫。怕夕阳邪,步碎机械忙,人尽去楼影绵长。去时班离桃花田陇压枝稻飘香,那处暗城无期身锁巷高墙。归来时细数几年彷徨不限期想,却物是人非。最恨花落人不知,此情不染笔墨自断肠。别离临行早,索泪我一生不知添多少。屋甍青苔斑斑点点,野草四季百花争艳,许媲枯老容颜。消古道,尘埃径幽影不见,思念呀呀语锄作田路更难选,余泪咸。如是百无一助甚堪此,古今慈母线,游子牵,谁可免?此去无言。”
其二写着:“逃天涯,蝉雀无话,走到最后落花郊外我牢芳华。忆少年狂话,炊烟隔岸灯火人家。凭栏深处居高楼下,看不到来时的路,你面上微笑惹带西南才华连发。我轻拨一缕记忆,回忆墨迹留砚台浅色难擦。深城硝烟夕阳朦胧成画,夜幕双影叙我单飞四周反哗。那年记忆里苏铁如画,转走一生再也找不到你。修剪的花草夕阳斜下,为你写的词碎在今生石上乱了旅人的涂鸦,你留下的那页灰尘进我眼。我捻来的画面点我泪海波澜壮大,谁恪守的相恋会如此亙古难变?两人的空白我苦痛着舍不得画句点,携承诺远去经年,天涯泪洒,终是夜夜难眠。”
李哲初中文化,在外颠簸了三年,能利用些辞藻写出这些肺腑文句实在不易。火苗肆无忌惮,炊烟袅袅,燃烧的仿佛不只是纸张,更是李哲的痛苦,是昨日,是过去。随着云烟散去的不只是母亲周氏若隐若现的样貌,还有关茹,曾经一度令李哲喜笑颜开、情感蠢动的女孩。一点一点,慢慢地回忆,似乎最后一别本不该吵架,李哲懊悔不已,泪水掩不住挥洒。李哲痛泣半天不能辞行,又回到空房子里颓废半日,不想累乏了又痛酣入睡直至半夜。醒来时一番回想,所有事情就像前世发生过的故事。李哲洗涮时无意发现眼圈发黑,拾来镜子反复打量,感觉自己的模样前所未有陌生,惊吓一跳。反复思量,反复挣扎,搜罗仅有的生存意念,比如可以删除某些记忆期待可以重来,放空满腹的污水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想想太阳底下其他还值得留恋的物件,尝试寻找新的信仰。痛思半日,总算觉得日子无非只算一半回忆一半继续。终于找到活着的念想。李哲狠下心坚强,打算第二天背井离乡。于是决定连夜收拾行囊,打包脆弱狠狠叠在孩童时的桌箱,连同桌子遗弃在空房子里,藏起过去背着背包出发。
六月的阳光很招摇,欺压得大地花草俨然萎靡。汽车鸣着汽笛声像年老的乌龟打着喷嚏蠕动。想像这是一条不归路,身躯已逐渐远离那片深沉的土地,心却特别想回跑,只是李哲已不知落下何种不舍的牵挂,就好像这块养育他十几载的土地离他距离越来越长,心里越来越难过。李哲一路颠簸,躲在蜗牛般的车厢里缓缓移动,终于来到深圳。到车站时天空已染得半黑墨水,本该顺理成章找间旅社闭上眼睛享受美梦,但三年来在深圳一事无成,反倒泡网成就了今夜省钱的妙招。通宵打穿越火线。没了右手,玩CF更像在自虐。夜深后网吧人员逐渐稀少,李哲关闭游戏窗口后长夜漫漫闲闷无事,鼠标随意点击在互联网里瞎逛,网络到处都是有关钓岛的各种怨声载道。李哲漠不关心,反而不算太刻意辛苦地翻找成人网站,无意弹出冷门“页游”宣传页面,提示“注册登录”字样。李哲随手在“昵称”一栏闪着光标随意敲击键盘,第二栏上按提示填上自己的E-mail帐号,点击“确认提交”。打开网页才发现原来是个售枪网站,闲聊网页客服处得知售枪和杀手一条龙服务勾当,酬劳倒是很惹眼,充满诱惑。对方描述得像踩死一只蚂蚁就会有人支付十几二十万。这要在车间可是要受一辈子的侮辱和一生流不尽的汗水,还没计较上最不忍的一项:时间!李哲深知自己是个好公民,眼里也不容不法之徒,这等泯灭人性的工作念头都绝不允许有。于是李哲一晃神狠心关闭网页把鼠标移回干净的桌面。临近半夜,挂在脖子上的耳机依然单曲循环播放几乎找遍整个网络才找到查理斯的一首《黑色星期天》。据说这首歌弄死了许多人,李哲也不知盗版与否,反复循环播放李哲也没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也不晓更是耳塞质量的问题,反倒早已睡意朦胧。不知几时邻座机子多个女子,女子怀里揣着不满周岁的小女孩。李哲也没强压睡意,顺意继续睡去,于是更记不清邻座女子的模样。不知多久,李哲在网吧里做了一个梦,很美妙的梦。李哲梦见自己和关茹牵着手逛街,说着些山盟海誓的情话,然后亲吻,随后又跑到豪华的宾馆宽衣解带。但可惜的是没有继续往下发展的可能,因为李哲马上被一阵哭嚎声惊醒。醒来撑着朦胧眼看电脑右下角时时间已是凌晨六点。邻座椅子上的小女孩大显哭嚎本领,好生凄惨痛彻。李哲在周围没见着与小女孩相关人影,无奈只得哄骗直到安静,询问小女孩不知因为所以。但好人不算很好做,网吧生意开始红火,李哲等了许久不见来人领走小孩,网管处询问也不得而知。等到下午,李哲无奈之下只能报警叫人带走小孩。李哲离开时还不忘写下条子留下联系电话贴在电脑显示器上。离开网吧后李哲也不知该往何处,只是背着背包在附近的工业园大门闲逛。本有心找份事做,但是看着招聘人和保安的眼神李哲自然胆怯缩回、不敢搭讪,心里又生出不该回到这鬼地方搞不好要饿死的想法。夜晚再次降临,街灯代替阳光继续支撑着城市的繁华和喧闹。李哲接到小区派出所来电,也不知小屁孩对着话筒呀呀语嘟囔着啥鸟话,派出所方面接听后一口咬定李哲抛弃女儿,口辞严厉容不得李哲反驳。李哲一番清淡口舌相争之后无果,自然前去抱走小女孩,对于这样的默认李哲心里说不出的委屈无处解释。
带着孩子可不能继续泡在网吧里过夜,于是李哲带着孩子在旅社落脚。一切妥当后李哲才注意到小女孩脖颈上有个小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多重对角折边缘被撕扯不规则的纸张,上面亦然写着:
“亲爱的,我走了。你人生的阶梯我只是陪你走了几级,很遗憾没能陪你走完。最后一封信,请你念在我爱你一生的份上,把它看完。当初我把上帝灌醉偷偷跑出来就是想和你见上一面。来到尘世我有了心脏,它很不听话,恋上你。我却不知道你原来那么狠心。错了,一切都错了。你知道吗?我从没有像爱你那么用心地爱过一个人。我回来后把家里的笔记本捣碎当柴火烧,尽管未能点上火,还臭气弥漫呛得我差点窒息,但我心里还是残留几分热量,来自曾经你的余温。它欺骗了我,就像你曾告诉我关于你的天使一样。我总算明白了,我不是天使。莫非‘女人是被骗来的,爱情是睡出来的’一点不假?我爱你就像现在我恨它一样,恋成仇。但是现在什么都结束了。我的回忆就像养肥的那只小狗狗,我忍着心宰了,与朋友们把酒对月,疯癫地侃谈。酩酊大醉之余朋友接二连三地散去,只剩下杯盘狼藉。我心如今如此平静,我感觉不到任何人事的躁动。你能想像得到吗?我在自己的胸口上狠狠地刺了一刀,可还是没什么感觉。我走了,酒精逼着我给你写下最后一封用绝望落款不知该寄往何处的信……”。
李哲大愕,不知所以然,在信里自然关于小女孩只字不提。难道是关茹?!李哲转想心里自然明白,关茹已经永远离他而去,况且关茹和“笔记本”也扯不上半点关系。几乎怎么想也没可能与他认识的人沾点关系。念在“她”爱谁一生的份上读完信的内容?啥内容?李哲稀里糊涂猜得一二,这封信的作者一定就是孩子的母亲。此事随着时间的肆虐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被揭晓。只是李哲从此不得不带着孩子过着左支右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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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二(1)』
节二、李哲带~小~孩,在旅社熬过几个夜晚。眼看盘~急速减少,苦于稀粥,李哲又没当过爸爸,煞是煎熬。一个星期过去,小~孩的父~依然未出现。李哲不得不每夜拎着屎尿布绞尽脑~想着赚钱的计策。断一只~,带着不~周岁的小~孩不可能找到正经工作。李哲无奈之~在小区一百块钱租间狭小的空间。没有厨房,没有厕所,一张~,一张凳子,总算安定~来。令李哲伤脑筋的不是~跑三十几米路~在黑网吧借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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