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啸林伸出两根指头:“县级干部得这个数。”
“两千?”
“做你个大头梦!”
“两万?”
“你以为你钱大呀!20万!”
伍君壁有些不信:“乱讲,哪里用的了这许多钱!”
“当然不是一次送这么多,也不是送给某一个人。你想想,为了联络感情,过时过节你要上门吧。为了能确保解决问题,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书记那里要去,副书记那里也要去,组织部长你也不好得罪。一年就算送三个节,那就是九份,每份一万块钱不算多,几瓶好酒,几条好烟,再包个五千块钱的红包,一万块钱轻轻松松。到了组织考察的关键时刻,你还不得求爷爷告奶奶地加倍烧香?”
唐啸林接着说:“这只是一般位子,如果想谋到像财政局、城建局、教育局、发改委等等这样好的位子,花的心思更多,送的钱也更多。前年我们市财政局长犯了事,一位审他的纪检干部对人说,那个财政局长真是好笑,在里面还大声喊冤抱屈,说他花了一百多万连屁股都没有坐热。”
刚刚从**办公室出来,满心欢喜才点燃起希望的火苗,被唐啸林一通话浇了一个透心凉。伍君壁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进庙烧香”啊!家政虽然是老婆管,多少家底他还是清楚的。5年前买了一套90平方米的房子,分10年还贷,连本带息月供需要一千多,剩下的工资要孝敬父母亲,要供小孩读书,要支付日常生活开支,所剩就不多了。
人家是端着猪头找不到庙门,他是既端不起“猪头”又找不到“庙门”。20万元,这天文数字的“活动经费”,让伍君壁望而却步!不过,伍君壁还是有收获的,赵**不是同意放他走吗,只要能够找到接收单位,调回省城还是蛮有希望的。
星期六他回到家跟妻子一说,妻子道:“那怎么办,只有想办法调回来呗!别说没有,就是有那20万,我也不会拿去喂王八!”现在只能一头一脑跑调动了。
第二天,伍君壁终于打听到有位绰号叫“摩丝”的老同学在省人事厅工作。妻子问“摩丝”是哪个,伍君壁说,你忘了,我们班上有个姓谢,叫谢正飞的,很是注重自己的发型,每天都要打摩丝,把头发弄得整整齐齐,同学们取笑他给他取了个“摩丝”的绰号。妻子终于想起来,说,到底没有辜负他十分在乎自身形象的一番心血,政府机关把他招了去,也算是人尽其才。
约好后,伍君壁夫妻俩晚上在一家茶馆与老同学“摩丝”见了面。大家各自讲了讲毕业后的经历,伍君壁很快就说到了想调动的事,请老同学出出主意。“摩丝”轻轻抚弄了一下头发,劝伍君壁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一般干部要想从下面的市调进省城,简直比登天还难。首先是接收单位,上面还有主管部门,人事部门,牵涉到的部门和领导你数也数不清,脚皮磨破了,**跑细了,两个钱花光了,你也不见得跑得下来。如果调回原单位,也许可能性会大一的,理由会充足一点,操作起来会方便一点,但要跑下来也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妻子坚决反对回学校,好马不吃回头草。伍君壁灰溜溜回原单位,丈夫没面子,同在一个单位工作的妻子更没面子,整天要面对人前背后的冷嘲热讽,那还叫人活不活?人哪,有时会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调动难,夫妻俩事先是知道的,只不过慨念比较抽象模糊,不像“摩丝”掌握的这么清楚。妻子仍不死心,说:“君壁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本来就是响应号召下去的,现在有了难处,组织上不可能撒手不管,不闻不问吧!”
“摩丝”说,哪个跑调动的没有特殊而又充足的理由呢?接着他讲了一个与伍君壁情况相同的例子。九十年代初,“千名干部下基层”到村委会任第一书记,农业厅有个叫管泛的机关干部,由于表现特出,锻炼期满后被当地留下来当了个副乡长。按照当时的政策,他可以人在下面工作,行政编制和工资关系继续留在农业厅,想撤身随时都可以回来。但他为了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不要组织上的特殊照顾,愿意跟乡里其他干部一样,同甘共苦,共同改变那里贫穷落后的面貌,头脑发热,把行政编制、工资关系和组织关系,统统转到乡里。可过去好几年了,他政治上依然是原地踏步,这期间尽管换了几个乡,但换来换去职务还是副科。看看混不出什么名堂,便动了想调回农业厅的心思。现在哪里不是机构臃肿,人浮于事,中央喊了多少年机构改革,可人就是减不下来。既然好不容易“精简”出去了,再去自找麻烦“捡”回来,哪个领导也不会干这样的傻事,绝不会轻易点这个头。这个叫管泛的前前后后跑了十年,钱跑光了,妻子跑没了,家跑散了,自己也跑出了神经病,变成一个十足的老上访户,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伍君壁夫妻俩个听了这个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绝望地望着面前这位老同学。“摩丝”喝了口茶,又轻轻抚弄了一下头发,安慰道:“不过,你的情况跟管泛还是有些不同。你起点比他高,等你混到副厅局位子,不走人事部门走组织渠道,调回省城工作就容易多了。”
这个伍君壁懂。一般干部搞调动,纯属个人行为,其程序跟普通职工差不多。如果上了一定级别,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那时组织部就成了你的“娘家”,“娘家人”关心照顾你,要提拔你,重用你,调动工作岗位就成了工作需要,党的事业需要,根本不用自己跑来跑去操心受累。组织上要用你了,某位领导往往会代表组织找你谈话,谈完话后,组织部把介绍信一开,你就可以风风光光到新的工作岗位上任了。而且组织部还会派名领导陪同你到新的单位报到,新单位还会召开热情洋溢的欢迎会,会后还有盛大的欢迎宴会,宴会上一准有人殷勤地给你把盏添饭布菜。当个领导干部就是好啊!若是当个位高权重的领导,假设你愿意,拉尿都会有人乐意帮你提**。
关键是要赢得上级领导找你“谈话”的机会!要想赢得“谈话”的机会,就必须跟领导搞好关系;要想跟领导搞好关系,光靠送礼不行,还得俯首帖耳让领导觉得你听话,还得察言观色投领导所好,还得见风使舵及时规避跟错人站错队的风险,还得摇尾乞怜不失时机地自我表功。领导满意了,看中了,觉得你不错,是棵培养的好苗子,你就有机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看来短时间内想调回省城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剩下的唯有在跟领导努力搞好关系方面下点功夫。可伍君壁从来就不屑于更不会趋炎附势,阿谀奉承,这一点没有谁比他妻子更了解。躺在**,妻子怜爱地抚弄丈夫头发劝说到,我也不想看到你在领导面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把脑袋塞进裤裆里做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清高,摆什么知识分子的臭架子,适当收一收自尊心,略微低一低头。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又有谁能做到万事不求人?你和陈树泉同样被问责,为什么你被挂起来,而他却得到重用?说明人家官场游戏规则摸得透,玩得转。我知道叫你这样做,不公平,也难为你,但又有什么法子呢,你就当是为毛毛,也为这个家,好不好?
伍君壁不但很清楚而且非常痛恨现在干部任免制度中的种种弊端。干部的选拔任用,不是通过民主选举产生,更没有民主监督机制,即使冠冕堂皇的组织考察程序,每一步都渗透了领导意志,更不用说考察的“后备干部人选”,事先早已被领导层瓜分内定。人们说,之所以现在官场贪污腐化严重,是因为组织没有选好人把好关。其实干部任免制度中的种种弊端,才是制造官场贪污腐化的温床,“组织”明明驮了冤枉。因为有那么一些部门和单位的一把手,大搞“家长制”和“一言堂”,凌驾于“组织”之上,把“组织”玩弄于掌股之间。他们假借组织的名义或暗示,或许偌,或推诿,常常把“组织”一词挂在嘴上:“组织上认为”“组织上会考虑”“组织上也有难处”“组织上会搞清楚的”“要相信组织”“要经受得起组织上的考验”等等,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代表着组织,他们操控着组织,他们把组织当作了招牌和挡箭牌。他们把“组织”无耻地“**”了!党纪国法最应当严办的就是这类少数一小撮“**犯”!最应当接受人民审判的也是这类少数一小撮“**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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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花开双运至”的谶言』
每次回家都~被妻子~脑,这次又见她说的如此诚恳,伍君壁只好点头答应。既然一时回不来,那就在~慢慢熬吧。他会把搞好人际关系特别是~关系摆在首位,就是“活动经费”该如何~决呢?伍君壁多少有些后悔,如果胆子大一点,在秀林县他完全可以捞到几个“20”万元,但包工头每次塞给~“茶~费”,不是被他婉言~绝,就是被他态度坚决的退了回去。包工头每次送~包见他一再不肯收时都会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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