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校的第一天,我真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感觉自己就像是能二十四小时陪在钟伟身旁一样,上课、吃饭、休息都能看到钟伟。哈哈,真的是让我开心极了!加上离家近,还可以时常回家带些好吃的零食来和钟伟一起分享,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后来,在和钟伟的交往中,我逐渐知道了钟伟的家境。钟伟是一个被抱养的孩子,从小跟随善良、和蔼的养母在乡下居住。养父是个老实刻板的人,在县城一个小厂里当工人,由于县城距离乡下的家较远,养父不能时常回家,这让年幼的钟伟对养父多少显得有些生疏。到了上学的年龄时,养父把他带到身边在县城上了学。养父退休后,由于养母身体不好需要照顾,加上家境条件有限,没法把养母也接到县城生活,所以他们只能回到农村老家,钟伟也就只好转学来到靖安了。
一直以来,养父对他要求都很严。一是怕他惹事,二是要他好好学习。这样一来,原本对养父就有几分“陌生”的他,在心里对养父又凭添了几分畏惧。
知道了钟伟的家事后,我对钟伟又有了几分了解,更能理解他为什么有时做事谨小慎微,为什么有时会显得那么懦弱。在我心里也多了几分对钟伟的怜悯。
钟伟虽然是从县城转到靖安小镇的学生,但他家境并不富裕。他同大多数农村住校生一样,每周回家背一次米,给学校交上一点加工费,就能每天到指定点蒸饭,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咸菜,无需在学校食堂买饭菜了。
那个年代,小镇上的人们生活并不富裕,能够每天中午吃上一顿肉就算是奢侈的,尽管那时肉也才几毛钱一斤。
父亲想着我在长身体,他每月给我18块钱,24斤粮票,这正好够我一月25天的生活费,还能每天中午买上一份荤菜吃。
我的生活在当时算是富裕的,可钟伟每天中午却是吃着家里带去的看不见油星的咸菜,他也是在长身体呀,再看看他那瘦弱的样子,那深深的眼眶,干枯的头发,真让我痛在心里!我经常把买的肉菜分给钟伟一些,让他也多少有些营养。
在那个长身体的时候,说句实在话,我把菜分给钟伟以后,我也像是吃不饱,经常会感到饿,人慢慢的也消瘦了。父母看我瘦了,问我怎么回事,我只敢说学习紧张,不敢再向家里要钱。我想这样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我决定去做临时工,挣钱贴补钟伟的生活费。
我找到远房的亲戚,撒谎说自己想找个合适的临时工作,既不影响学习,又能挣点钱,准备给父母买过年的礼物,但不想让父母知道。亲戚觉得我很有孝心,帮我在碎石厂找到一份砸石头的临时工作后又介绍我去镇上手套加工厂,告诉我说可以在那里领取半成品手套,每缝一双手套能挣两毛钱。并建议我说:“柳青呀,女孩子还是做缝手套的工作比较好,不太辛苦,就当是做手工,学习不紧张就缝一下,既可以换换脑子休息,也还能挣几个钱。”
我一边谢谢亲戚的帮忙,一边暗下决心,这两个工作我都要!于是,我在手套加工厂学习了怎么缝制手套,并说好了每周日下午去领手套。
一到星期天下午,我就对父母谎称要去同学家看书学习,晚上直接回学校。随后,我就背上书包先去加工厂领手套,再去碎石厂打石头。
碎石厂的工作就是将稍大的鹅卵石用榔头砸成碎块,按量计价,一背篓石头一块钱。我在家虽然也做家务,但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于是,我在师傅的指导下,小心翼翼的用左手扶稳石头,右手用力地挥舞着榔头敲打,要好几下才能将石头砸碎。那每一次敲打不仅会让我右手的虎口震得生疼,有时不小心榔头还会砸到手,疼得我直甩着手叫喊。飞溅的碎石时不时蹦到脸上、手上,让我防不胜防。再看看那些工人们砸完一背篓又一背篓,我就是拼着命干也赶不上他们的速度,等我砸完手里这背篓石头时,很多时候天已经黑了。
尽管工作很辛苦,但我心里一想马上能拿到一块钱,就能让钟伟吃上两餐肉,再大的苦我也不怕。
我用满是灰尘且有些红肿的手拍了拍身上的碎石渣,揉了下因在地上坐久了有些麻木的**,起身到队长那里领了一块钱,小心地放进书里**,背上书包,拖着疲惫的身体,急急忙忙赶回学校。
回到宿舍,我洗了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顾不得吃晚饭,从书包里拿出领取的手套,忍着胳膊的酸痛,用肿胀得有些发木的手指在灰暗的灯光下开始缝那一双双手套。
寝室的同学忙完功课后都陆陆续续躺下休息了,我也只好收拾起手套,关了灯躺下。当我的腰背挨着床板的时候,我觉得全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可想着还有要背的功课,我又拿出书本,用电筒照着翻看起来,谁知,没看几页,眼皮就开始打架,我只好把书扔到一边,关了电筒睡觉。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为了爱,我瞒着家人,瞒着钟伟,这样的劳作已经有一个多学期了。作为一个中学生,本该是好好读书的年龄,我却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学习,而是过早地为了钟伟,为了他的生活奔波着。
我看着住校的同学每到星期天都回家休息或者帮着家里做家务,我却把星期天的休息都花在打石头,缝手套上了。偶尔,我和钟伟闹别扭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委屈,真想甩手不干了,让他天天吃咸菜。但是,当我真的看着他天天吃咸菜的时候,我的心就**。我情愿顶着烈日去打石头,情愿熬着夜缝手套。
盛夏的骄阳折射出耀眼的白光,火辣辣的照得人头皮都疼。鹅卵石被刺眼的阳光晒得灸热、烫手。烈日下,我坐在石堆上,挥舞着榔头,拼命地敲打石头。汗水湿透了衣衫,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我用臂膀蹭蹭面颊上的汗水,顾不上休息和喝水,为的是能多打几块石头,多挣一块钱。就这样,很多时候,我都要忙到日头偏西,最后疲惫的离开。
我就这样一边不停的做着辛苦的临时工,一边努力地学习。为此,我不得不经常加班熬夜。渐渐地,我瘦了。原本白净的脸庞在日光的曝晒下变得黝黑,细腻的手在榔头和石头的磨砺下变得不仅粗糙,还起了老茧。以往较好的学习成绩也开始下滑,就此,我挨了老师不少批评,受到父母不少责骂。但我一看到钟伟在我的呵护下日渐长胖,那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劳累,所受的责骂就都烟消云散了。
打这之后,我更加努力的做工,利用每天中午休息和晚自习后的时间缝手套。每个星期天下午的时间去领手套,打石头。这样一来,我和钟伟的生活都有了改善,我为此高兴不已。
在这期间,钟伟时不时也会问我哪来的这么多钱,我推说是向家里要的。他一本正经的叫我不要再向家里要钱,说那样会增加家里的负担,人家也会笑话他。
我一边答应他不再向家里要钱,一边仍然经常给他买肉菜。他有时会训斥我说:“叫你不要向家里要钱,你怎么还要呢。”然后,扭屁股就走,不吃我给他买的肉菜。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弄得我反而不知所措了。
带着这样的心思,做起事来也不顺。缝手套的时候往往不小心手被针扎出了血。更倒霉的是有一次我去砸石头时,没砸几下就把左手拇指砸破了,疼得我直跳,血顺着指尖往下滴。我看着受伤的手指,心里的憋屈让我忍不住想哭。
我强忍着泪,背上书包,用右手**握着出血的手指往医院跑,医生在给我清洗着伤口时,嘴里念叨着说:“要缝两针哦。”
听着医生这样讲,我吓的直哆嗦,恳切地说:“医生,可不可以不缝针嘛。”
医生一脸严肃地说:“不缝针,手指头的伤口不仅长得慢,也长不好,以后还会留下很大一个疤。”
我抹着泪说:“那就缝嘛。医生,你**哈。”
我含着泪,强忍着痛,手总算是包扎好了。可等我交完治疗费,走出医院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我在心里抱怨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今天不仅没有挣到一块钱,还白白花掉一块钱。”再看看这包着的手,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可好,没法缝手套,也不能砸石头了,可怜的钟伟又该是顿顿吃咸菜了。”想到钟伟又要吃咸菜度日,我心里一酸,眼泪不由得滑落下来。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心里一直想着钟伟,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挣钱。在路过面食店的时候,我顺便买了两个花卷,准备一个晚上吃,一个留着第二天早上吃。
“柳青,柳青,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学校呀?”是钟伟在叫我。
我转身看见钟伟正拎着暖瓶向我走来。我急忙问钟伟:“你吃饭没有?”
顺手打开用纸包着的花卷,拿了一个递给钟伟说:“我买了花卷,给你一个。”
当我把花卷递给钟伟时,那包裹着伤口的洁白的纱布,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晃眼。
钟伟看着我的手,再看看我灰扑扑的一脸憔悴的样子,他愣了一下,把暖瓶往地上一放,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说:“柳青,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成这样了?”
还没有等我回答,他又双手握着我受伤的手一脸急切的样子说:“这手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呀?”
我这时才想起受伤的手,慌忙把手缩回来背到身后对钟伟说:“我没事,不小心弄破了。”
“不小心弄破了?怎么弄的呀?严重不严重?怎么身上也都是灰呢?”他一边不停的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我,又把我的手拉过来,仔细看着。
我看钟伟真的是急了,我拗不过他,只好向他说了事情的真像。
钟伟动情的眼里含着泪,用双手将我受伤的手轻轻地护在他胸口,然后,吻了又吻,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柳青,以后你带我去打石头,这些活都该由我来做的。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累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不停地点着头答应着,脸上**了幸福的笑容。
月亮渐渐地升高了,洒下一路白色的光影,我和钟伟相依着向宿舍楼走去。
从此以后,我便开始和钟伟一起去打石头。由于我手上的伤还没有好,钟伟心疼我,让我在一边坐着不要动手。我却抢着要干,尽管每一次榔头敲打石头带来的振动都会让我的手疼痛难忍,但有了钟伟的陪伴,这些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看手上现在还留着的疤痕,这个就是我爱钟伟的见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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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隆冬。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让原本不太冷的南国比起往年的这个时候更加寒冷起来。这猝不及防的降~,使好多同学都感冒了。钟伟发着烧,不停的咳嗽,嗓子~得说不出话来。我看着他~脸通~没~打采的样子,拉~他去医院看了病,取了~。又把他送回寝室,照顾他吃了~后,扶他~~休息。~着他薄薄的被褥,我在心里~怨道:“这么冷的天,这样薄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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