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娟笑笑，但笑得很涩，很勉强，**轻轻地裂出一道缝，微微**些许洁白的、坚硬的、汉白玉似的牙齿。她没有出声，似乎那一股屁味又从被窝里回旋过来，她的怒气又冲了上来，她沉下了铁青的脸：“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孙子似的，以后再不许你碰我。”

“这怎么又怪起我来啦，难道你那天就没看吗？咱们俩都有责任！”维通斩钉截铁地说。

“我有什么责任，什么事不是坏在你身上。”

“好啦，好啦，好事没有我，天下所有的坏事全是我干的，你满意了吧。”

“你别跟我瞎扯，什么玩艺儿，我跟你说啊，等湘霏来了以后，慢慢把程澄带过去，一丁点儿的孩子就什么都知道了，这还了得，这就是你们家的种子。”

“你们家的种子好！”

维通有点生气的，他本来今天的工作就不大顺心，领导找他谈了一次话，他觉得他并没有得罪公司里的任何一个员工，为什么总是会有人在领导面前告黑状呢？他想来想去，心中窝火。人都说是在同一行业内，要想爬起来，就得把旁人踩在脚下，以此作为奠基石。他不能接受这种可怕的活生生的你争我斗的社会现实。可是，他并没有别的法子，今天受了这气，本想回来要得到妻子的同情与理解，好让他感觉到家的气息，家的温暖。有家和没家是不一样的。那种家的感觉，家的气氛使他能得到心灵上的庇护与安慰。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回家之后，家中所招待他的竟然是劈头盖脸喝斥，当头就给了他一棒。他的气不打一处来，虽然竭力压抑着情感，但还是冲口说了一句他所不愿意说的话。

也许是因为一句话，也许是因为一件小事，也许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家庭就起了干戈，似一场隐形的战争，一种高科技武器的战争，一种没有霄烟却有火药味的战争。维通的固执、娅茹的任性。从此，他们俩，谁也没理谁，可是谁都又装出一副作假的样子。他们俩都变成了“鬼头娃娃”，而“鬼头娃娃”是要戴面具的。这个面具能让一老一小并不对他们怀疑些什么。白天除了工作和正常的日杂事务外，晚上熄灯后而夹在他们俩中间的一是堵厚厚的冷冰冰的“玻璃墙”。他们谁都能看见谁，可是又谁都无法碰撞谁、摩擦谁，谁都听不到谁的声音，而谁都又相互猜忌谁的心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啊。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半月有余，维通觉得他们之间的这一场戏实在是滑稽可笑。可是，他确实是感到了一种不自在的日子，一种死气沉沉的日子，一种心与心较量的日子，他觉得这样很累，因为他有气放在了心上。这些天来，他总是不那么痛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不觉间他悟出了一个道理，他觉得不应该把心中的隔阂再这样持续下去，反正老人已经走了，程澄又小不懂事，现在正是认错的机会，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错，可是，在女人面前总得做做样子吧，要么说是男子汉大豆腐呢，不，不能这样说，是男子汉大丈夫。他个子高，他有气质，他宰相肚里能撑船，是大丈夫就能伸能缩。对！假若再拖延几天，待到湘霏来了到反而不好说了。他看着程澄在两人中间睡得正甜，心中打定了主意，他打开床头灯，想跟娅茹解释什么，但又没有开口，身子还是那么不得劲，像是被霜打了的枯草似的，总是不自在，在他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和娅茹再较什么劲了，他觉得这样做没有一点意义，能解决什么呢，徒劳无功，大丈夫的伸缩，关键在于不跟女人计较。反之，岂不把自己也摆在同等地位了吗？维通，维通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他不能降低他的人格，他得让步了。是的，让人一步不为低。他的脑子里亮起了一盏灯，照得他心里亮堂堂的。这样一想，他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于是，他主动做出了最大限度的让步，劝慰娅茹是他眼前第一件要办的事。

娅茹无言无语，隐隐约约间，她的腮边出现了两个小酒窝，跟程澄一般的可爱。他们又回到了原始的森林里去，原始的世界之中，他们搜寻着最初时的那种美妙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他们二人相互结合后所拥有的最高竟界，是他们共同的私有财产，缺一不可。

维通感到有些疲倦，他们各自闭上了双眼。但他并没有放开娅茹，只是让娅茹依偎在自己的胸前，背靠着维通，那一堵冷冰冰的厚厚的“玻璃墙”早已被维通沸腾的热血所熔化。维通的臂膀**地搂着娅茹，直到娅茹渐渐地睡去时，维通却没有了睡意，他慢慢地从娅茹的头底下抽出那只压得有点发麻发痛的胳膊来，轻手蹑脚地返回自己的被窝里。他盼望着湘霏能早一天来，来了就可以将孩子推到她那，他们便能回归那最初的又最原始的没孩子时的那种甜蜜境界。他记得刚与娅茹结婚那一年，那种新鲜滋味恐怕这辈子也忘不了啊！想起孩子，有时候觉得可爱，有时候觉得可气，以前没有孩子的自在与有孩子后的麻烦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当然这不是有孩子的错误，而最要命的是这孩子的降生竟然改变了娅茹的性格，改变了娅茹的态度，也改变了娅茹的脾气。他仿佛觉得他与娅茹在爱的感觉中从此显得如此平淡，她们似乎在心与心的交流中多了许多的隔阂，少了许多温柔。咳，不去想她了，还是睡吧。也许女人们一有了孩子后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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