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一口答应，得到这包钱就迅速回家带着林菲远走高飞，让这厮再也找不到我们。当然，这些事必须瞒着林菲，要不万一她听高帅富回头来找她又动心了怎么办？

主意打定，我便直接上了这辆雷克萨斯，心道任他龙潭虎穴今天也要闯一闯。

雷克萨斯在一家茶馆前停下，找了个隐秘的位置坐下后，姓陈的台湾人点了杯普洱，我要了龙井。

“何先生，我知道这件事直接说出来，您可能会不太容易接受，所以我想先问一下，您相信鬼神么？”

“鬼神？”他的话令我摸不着头脑。

“嗯，是的，鬼神。”陈喝了口茶，眼睛始终不离我的脸。

我摇摇头，说不信。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么？”

我说：“那玩意儿都是科技落后的古人对自己无法解释的事的幻想吧？”

“嗯……”陈微微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片刻又说，“那假如鬼神真的存在呢？

我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单刀直入地说：“有什么事直接讲，我看能做到就做，做不到一排两散。”

陈盯视我的眼睛片刻，终于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水。

“是这样的，您身边的林菲是假的。前段时间，有天晚上她突然说头痛，要我带她看医生，而去医院时走到半路她便抽搐起来，我刹住车正想就近找家诊所先看看，她突然清醒了，说要去卫生间，结果……结果她下车后就再也没回到车上。”

我插话道：“那她去哪了？”

陈看了看我，说：“去你家了。”

他此言一出，我突然感觉很可笑，便调侃着说：“你是不是想说她被鬼上身了，而且那个鬼是我派去的？”

陈摇摇头：“它不是你派去，但它以前肯定认识你。”

我问：“你说的她是指鬼么？”

陈说：“是的。”

我说：“你难道听不出我在开玩笑？”

陈叹口气：“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但她的确是被鬼附身了。”

我说：“你拿什么证明？”

陈掏出一颗槟榔，揭**装袋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压低声音道：“你以前和菲菲是同学，难道看不出她变了？”

其实陈刚一开口，我心里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这句话说完时，我后背已经被冒出的冷汗浸透了。他说的没错，林菲的确变了。

从林菲穿着那件连衣裙去找我的那天清晨，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原因在前文已经讲过了），当时并未在意，更没往“她被鬼上身了”这劳什子上想，而今被陈这么一说，这件事还真是玄乎——先前买药那天，药店那个老头似乎就想对我说什么，但我没听下去，现在将种种迹象一拼凑，瞬间毁了我几十年的世界观。

难道陈的话是真的？

“何先生，我知道，这种事任谁摊上也很难接受。”陈嚼着槟榔，“但他既然真的发生了，咱们总要去解决，您说是么？”

我大脑**，张嘴瞪眼看着陈。

“是，菲菲的确是个好女生，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不帮她驱邪的话她可能会一直呆在你身边。但那个并不是菲菲，那是只很危险的东西，您明白么？我知道，我知道的，大陆这边年轻人很不好发展，女生嘛，又都喜欢成功点的男生，所以我带了这些钱，不管菲菲清醒后选择谁，钱都是你的了，你有这些钱应该不愁没有女生的，嗯……希望你不要拒绝。”说着，陈将背包推到了我面前。“这是20万。”

我侧目看了看面前的背包，背包的拉链并未拉严，从缝隙内依稀可以看到一捆捆深红色的钞票。现今来讲，20万并不多，但对我来说可绝对不少，我该不该收下？

雷克萨斯在辰溪村口停下，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拿着背包从车上下来后，低头回到小屋。“林菲”正在摆弄布娃娃，一只只打开塑料包装袋给它们粘上蝴蝶结、小花环之类的饰品，然后再装好，让这些娃娃在出售时看起来更漂亮。她扭头看到我，遂即起身抱住我亲了一下。

“呀！你回来啦，该死的雨可算停了，今晚去摆摊吧？”

我抱着怀里的女人，心乱如麻。我好想直接问她：你真的是妖精么？你为什要这样做？反正我也了无生趣，想要我的命可以直说啊，为什么要烧饭给我吃？为什么要和我上床？为什么要和我过这么多天快乐的日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以上的话，在我心里一直来回反复纠缠了很久，而怀里的林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顿了顿，忽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问：“你……你怎么怪怪的？”

我收回思绪，强装着反问：“怎么了？我哪里怪？”

林菲仍看着我的眼睛，俄尔，她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哀伤，但转瞬即逝，她松开了紧抱我脖子的双手，扭头走到床边，从床下拿出一只绣着史努比的小钱包。

“阿何，这是咱们这几天卖布娃娃赚的钱，还是你收着吧，我记性差，回头再搞丢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又接着说：“今天刚下过雨，还是不要摆摊了，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心里想应对点什么，却怎么也找不到言辞，只好又抱住了她。

就这样抱着，过了约莫五分钟，也可能是三分钟，是一小时也说不定，总之是过了一会儿，林菲突然推开了我，笑着问：“饿不饿？我们去外面吃还是在家吃？”

我说：“去外面吃吧，今天一个朋友将欠的钱还给我了。对了，你知道欠人情和欠钱的区别么？”我突然记起了韩寒的一句话，便想试着用来缓解一下情绪。

林菲扬起脸笑了笑，摆弄着我的手指问：“有什么区别？等等，让我猜一下！”

我点头，闭嘴等她的答案。

“嗯……”她沉思了片刻，却说，“算了，猜不出来，还是你告诉我吧。”

我又点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欠钱久久不还，你会断然失望，待到他还你时你会觉得那个钱好像不是自己的，会很爽快地挥霍掉。”林菲轻**头，附和着问：“欠情呢？欠情有什么不同？”

我说：“欠情久久不还，待到他还情时，你会倍加珍惜这情。”

林菲愣了一下，很快开颜笑了，摇着我的手说：“好文艺好文艺，但你干嘛要说这个呢？”

我也愣了一下，说不干嘛啊，想看你笑。

林菲将脸凑向我，很夸张地呲了呲牙：说“看吧看吧，让你看个够！回头你再也……”突然她顿住了，脸上的笑也跑得无影无踪，换成了一抹忧愁。我直直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神飘忽不定，几欲落泪，又强压了下去。

“没事的，没事的！”我一把抱住了她，“去他妈的，我们明天就走，让他再也找不到我们！让他再也找不到我们！”就在这一刻，我决定再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我只知道我要带她走，和她共渡一生，我只知道她是唯一真正爱我的女人。

林菲在我怀里大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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