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那两个人的身旁。那适用男让了开去。女人一头纷红骇绿的散发来不及细细整坼。她仰起脸对着，眼睛里很邈远：

你后悔了？如果你后悔了，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男人一脸的偏直：你真的想好跟定他了。

女人果敢地点点头。

男人：我就喜欢你这股子执拗的骚味儿。既然爱已不在你心中，我还会纠缠于你吗？你走吧，放心的走吧。孩子这儿，有我呢。

女人有所释怀地点点头。莛曼的腰身像男人心中的一面风景，委蛇着离开他而去。

她走了十几步远，忽儿想到什么似的，凌然的转身。这时一个孒然无助的孩子的眼神在目送她的逃离。她鼻子一酸，眼帘一热：霖儿，再让妈妈抱一抱，可以吗？

一声清脆的招唤，把熊志霖招唤到离她很近其实已很遥远的的妈妈身边。

母爱是个至宝，人人都离不了。小志霖扑到她的怀抱里。他感到了这本习以为常的，却珍贵得无法复原的美好时刻的重要。人的心儿要像个鸟儿一样就好了。他身体可以在这里，而心儿会跟着美丽母亲飞去。她走到哪儿，它就飞到那儿。那才是他想得到的。

再远的地儿有辆白色的捷达车。它的喇叭很轻灵的鸣叫了三下，是在驾驶室里的黑眼圈男人按下的。这一声致歆的鸣声，划破了母子两个沉溺在珍湎中的心念。整整过了一分钟的时候，女人把可爱男孩的头捧起：

别伤心霖儿，妈回头还会回来看你的。在家要听爸的话，做个乖孩子。

比柠檬还酸的味道流蹿到小男人的鼻子里，彻骨的涩瑟，像张沾了辣椒的绵网拖过他的脸宠。他的眼被辣得制造出泪水。泪水在志霖的这个特定的今天发了疯似的流个不完，他不想流，只想把妈妈留下。

而幼小的心灵里摇摇晃着一个幼稚的身躯，他以前经历的太少，这种伤人致深的场合他在电视里都不没看过了，因为他觉得这都是导演为了骗观众的金豆子而设的圈套儿。老天不公平，今天居然要他刻骨铭心。

熊昊不忍心目送两个使他的情感之船剧断为两半的男女，他先行回到那栋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橙色外墙，内壁洁雪的令人艳羡的房子里。而今，它只能扮演一抹遮羞的抹巾，覆盖在他的肉身外面。他真想现在把房子变到无限小。变成刚好套在他身体上的样子。那样别人就看不到他的房子，看不到房子也就看不到他。看不到他，他就不会觉得失面丢尊。

小志霖当然不知道面子和尊严为何物，只知道不能失去母爱。而所有的人根本就没打算着给他一个施展主义和理想的机会。车子在甩晃着的视野里越来越小，他也追得得越来越没了力气。直到远方一个转弯后，树梢的一方湛蓝里给他一个明媚的示好。今天的天可清可高啊。

可他根本就无视它的友好的明媚。

妈妈把他这块宝当棵草一样抛弃了。志霖的心不恨她，他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也许她明天就会回来看她的。

再回到他读书的学校去，语文老师也好像要看他的笑话。起一个命题的作文叫“妈妈烧的菜”。

那天所以同学都把作文交了，而他，一个字也没写。同学们一个个古怪的眼神能把他盖到鞋底下。

黄昏似个仆人一样每天在他放学到家的时候欢迎着他。而今天的熊志霖想到颓废不羁的爸爸心情。他特地到菜贩摊上买了菜。

再回到那栋笼着橙黄的房子里的时候。偌大一幢空间里弥荡着游烟和洒精的味道。焖懑的爸爸爬在沙发上睡去了。一个空酒瓶子被他抱在怀里。爸爸把戒了十几年的烟酒全用上了。客厅和卧室里全是零总的烟头。咿咿叽叽地在嘴角挂着涎水。他想像个全麻的手术病人一样，在**中度过个一个无法让心灵接受的日子。也许过了今天，也许是明天，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快乐地跟他生活在一起。

志霖也知道妈妈就在这座城市里，隔三差五她也会来看看他，带给他最喜欢的酸辣凤爪给他吃。那样他也不至于没妈而过度伤情了。

这晚他笨拙地自己动手做了菜，虽然一个焦了，一个咸了，但总算知道了哪个罐子里是盐，哪个盒子里是味精。

第二天小志霖醒来的时候，爸爸已不在房子。他只看到留给他的一个便笺：爸爸有事出去，今天你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晚上回家时，还没见到他的影子。他的手机关机。

第二天他给他爸的单位打电话，说是他爸爸昨天到单位请了半个月假。

偌大一个空房子里，只剩下孤单单一个人。他有些害怕起来。这些个可真是叫他失意的消息。

妈妈还是没来看望他。也许她太忙了，明天，最迟后天，他不信她不来。他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像宝贝一般珍爱的儿子。他把客厅的电视音量开到最大。为了给这寂如荒野的空房一点点人气。还特意把小时不玩了的玩具北极熊找回来。小时他记得妈妈一直叫他小熊，而他最受北极熊，所以他的玩具也是北极熊。

第二天上学走之前，还是没有爸爸的消息。他知道爸心里苦，如果爸在家里的话，做儿子的可以照顾他。可是他流落在外，有谁会可怜他这么一个男人。

黄昏他再度回到大房子时，那似曾氤氲游蹿在房子里的游烟和涤沱着酒精的不适味道，再度浸袭到他的嗅觉里。心头一热，这是爸爸回来了。

热切地推开他的房间，天呢，在他印象里从来就斯斯文的爸爸的怀里，此时正搂着一个**的妖冶女人。那女人**似嗜血的妖魔，睫毛像是从骡子脸上薅下安到自个的眼眶里一样扎眼。她虽然也熏个黑圈在眼窝里。可她怎么也比不上妈妈的素妆美肤。这一看就是个不洁的坏女人。爸爸怎会自降身价喜欢她呢。恶心得他赶紧关上门避开了。有一声变了性的男声透过隔音的门板：霖啊，晚饭爸带你上酒楼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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