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杨停下了说辞，不再说话，他站在讲台上，伸出右手，塞进西裤口袋里摸索了许久，才终于拿出了一个小号茶杯，揭开盖子，深深地喝了一口，并咂咂了嘴。盖好盖子之后，老杨将杯子放好在讲桌的左侧前沿，他便双手分别扶在讲桌的左右两侧边沿上，看了看班级里的学生。才开口说道：“唉，你们大部分人啊，我都带了三年，虽然说有些人一直以来都很调皮捣蛋，但这感情还是很深的，转眼间你们就要走了，一时半会我还真的适应不了。你们啊，总得来说，都还不错，特别是女生，每次班级拿名次，女生的作用那是相当大，像蔡蒙啊、李丹、朱文霞.......她们哪次考试不是年级前几名？女生一个个的不知道有多乖，根本不要去管教，她们自己就知道学习”说着说着，老杨的眼角便**了，仿佛可以看见老杨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他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将那特有的大框眼镜慢慢的摘下来，同时左手捻起上身白皙的衬衣一角，轻轻的擦拭着那有点模糊的镜片，将眼镜重新戴回鼻梁后，他又继续上抬右手，用手指轻轻地梳理了一下他那因谢顶而仅存的些许微白的头发，梳理完头发之后，老杨便对着全班学生嘿嘿一笑，之后，才说道：“好了，你们自习吧，今天第二三节课，都是我的，也没什么要讲的了”说完，老杨便从讲台上一步步走下，向着门口走去。

通过前门的走道，隐约可以看见，老杨再一次的擦拭了一下镜片，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右手多了一支点燃的卷烟，但却一直没见他把卷烟引向嘴边，直到卷烟全部燃尽，才看见老杨缓缓地回过神来了。

看见老杨沉浸在烟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却多了一种特别的味道，弥漫在五班的教室里。渐渐地，班级里，同学们讨论的声音在慢慢地变大，如果仔细去听，可以发现，其话题始终在围绕着老杨。

“老杨怎么了，不就是我们要走了吗，以后还是会回来看他啊，他怎么那么失落？”

“呵呵，以前看见班主任抽烟，都会觉得很讨厌，没想到今天班主任抽起烟来，竟然蛮有味道的”

“老班这人，还不错，就是太爱管着我们了，玩都玩不开”......

十余分钟之后，老杨又重新走进教室，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哎，大家都要走了，难道你们之间都没什么话说吗？要不，谁上来说两句？”随着老杨的身影进入班级，教室里讨论的声音立马消失了，他扫视了一圈，许久之后，见还是没人回应，便又开口道：“要不万亿生上来说两句，平时就你话多，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说完不等万亿生反应，便走下讲台，站在讲台近左侧的过道边看向万亿生。

听见班主任的话，万亿生一点也不感到羞怯或不好意思，反而对着班主任傻笑着，也许这种情况出现的比较多吧，他早已经习惯了老杨的调侃，万亿生一边笑着一边扭扭捏捏的走上了讲台。等到他站在讲台中间之后，他先看了看班主任，然后才慢慢地抬起双手做飞翔状，同时翘起了兰花指，接着便听见他突兀的唱道“花开两朵”，然后便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座位，低头大笑。同时，班级内，也爆发出了轰然大笑，笑声渐渐地盖过了雨声风声，弥漫进了整个校园，这突兀的闹剧立马缓和了刚才班级那沉闷的气氛，班级内不时可以听见“不愧是疯子，果然是五班的开心果”之类的话。

而班主任也不由的苦笑一声，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去制止学生们的嬉笑行为。记得，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和老伴嬉闹了几句，他一时闷闷不乐，下馆子喝了两杯，醉酒后来到教室查晚自习的到课率，一时兴起，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跳起了自己儿时的舞蹈“花开两朵”，好不尴尬。一想到学生们当时的表情和神态，老杨的嘴角便止不住的抽搐，同时黑线遍布额头，即使站得远了的同学也依然清晰可见。

老杨扬了扬手，顿了顿，说道：“笑好了吧?那，还有没有哪位同学要再上台说两句的，如果没有，那我再强调两句，你们准备走吧，外面雨已经停了”老杨边说便用眼睛来回在班级内扫视，好像很期待有学生发言一样，不时地挤眉弄眼一番，可是很久之后，班级内依然还是一片宁静，慢慢地老杨额头上便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汗水了，如此他便也不好再强求了。

“那好，我再重复一下关键的地方，你们随校的学生6月6号那天早上八点，记住6号早上八点，必须要到学校门口集合，学校会统一安排班车送你们去县城，食宿问题，会在县城统一再安排。至于自主的学生，路上一定要注意个人安全，记好时间，千万别错过考试，这事可不能马虎啊，记住！回去后都要注意休息好，安全饮食，要是生病了那就歇火了......”

“那就这样吧，同学们再见！你们路上要注意安全啊，来，鲍勇去把门口的炮仗点上”说完这话，老杨便低着头向门口走去，他的步子走得很慢很慢，似乎他的**像灌了铅一样，而他的身影此时看来也好像比进门时一下子矮了许多。看着他的背影，班级里很多人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突然苍老的错觉和莫名的心酸，对此，男孩也和大半的人一样，很是迷茫。男孩心里暗道：原来，老杨今天心情并不好！

“老师再见！”虽然这声音集中了班级所有人的呐喊，但却依然给人带来一种低沉嘶哑的感觉，远远没有往昔上课时叫喊的那种洪亮宽广。

“哦，回家咯、放假咯......”当然，这种时候，容易兴奋的单细胞外加粗线条的学生，五班也不乏有着存在，而且还是有着不少如此存在的那种班级。

在一片欢呼声和炮竹的爆炸声中，五班的人如麻雀般鱼贯而出，但更多的人却是保持着自始至终的沉默，只见才一会儿的功夫，班级里便已走了近大半的学生。

而男孩正是属于那一小半中的一个，此刻，他正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书本，突然平头小子不知道又从哪里窜出来，在他背后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剑人，你烦不烦，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你忙个屁啊，都三点五十了,快点收拾，还能早点去情聚轩聊聊，长今天没来学校，可能在那等”说完话之后，他便以左手为支撑跳坐在男孩对面的课桌上，两只脚耷拉在桌沿边。

“老三，咱们认识有多久了？以后我们还会是兄弟吗”男孩一边收拾着，一边低头问道。

“什么意思啊，你？难道情聚轩里血酒白喝了？别人我不敢说，但我和乡长会一直是你的兄弟，这可是发过誓的，怎么，你想反悔？”平头小子越说越激动，险些从课桌上滑下来，惹得课桌不断的发出咯吱的声音。

“呵呵，哪能呢！我只是随口问问，好了，收拾完了，走吧！”收拾完东西，男孩便将书包随手扔向背后，背着包站在后门口对着平头小子说道。

只见平头小子迅速的从课桌上跳下来，拍拍屁股，跟着男孩一起出了后门。“嗯，怎么了，怎么又不走了？”平头小子回过头疑惑道。只见男孩依然站在后门口，一动不动的盯着第一组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座位。

“呵呵，没什么，坐了一年的位置，一年里，它可是我的宝座，现在要走了，有点不舍而已，呵呵，走吧”说完，男孩便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向着楼梯走去。

“哎、哎，等等老子”平头小子在后面边跑边喊道。最终，他们走在了一起，肩并着肩，相互挎着彼此的肩膀，沿着楼梯，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个曾经属于他们的教室......

泥泞的乡村砂石路上，两辆破旧的自行车并列地行驶着，其中一辆偶尔也会稍微的超前一些，像是在比赛一般，但大体还是保持着并行的状态。道路两边，虽然周边的禾田被整齐的划分成一个个独立的块状，但禾田里的禾苗绿绿葱葱，好似绿海波涛一般，竟很自然地将一个个小块状的禾田连成一片。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隐隐的可以看见已经有成片的禾苗开始抽穗扬花了，用心去闻，可以闻见那淡淡的水稻花香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这香味随风飘荡开来，久久不散。

“呵呵，老大，今天老班很感性啊，竟然只是随便说了你两句就放你走了？”在行车中，平头小子向男孩说道。

“呵呵，老杨今天啊，确实感性，这人吧，还不错，就是有点猥琐外加无耻，不打击人会死哦！也许真的是爱之深恨之切吧，恨铁不成钢的缘故，不然他老人家也不会那么压制咱们男生”男孩答道。

渐渐地，两车更加的靠拢在一起，男孩挽起右手伸进自己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黄山卷烟递给平头小子，然后接着摸出一根黄山卷烟叼在嘴里，又摸索了许久，才摸出一个塑料火机，骑着车慢慢地给自己点着烟。如果从后面看，便会发现，男孩的自行车，已经落后于平头小子许多。过了不久之后，男孩才追上平头小子，同时顺手将火机递给平头小子，平头小子点了许久也没有点燃嘴里的卷烟，于是慢慢地的停下自行车，跨立着自行车停在路边，打着火机。至于那男孩，则因为嘴里的卷烟也熄灭了，于是从自己的自行车上走下来来到平头小子旁边，伸出右手拉过他那打着火机的手引向自己嘴边，同时左手手掌弯曲微弓作挡风状，不久后，一缕清烟便由男孩嘴里的卷烟上升起，继而消散。男孩吐出一口浊雾，跨立在自己的自行车上，对着平头小子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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