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廖山的小女儿廖玉香，回到家里，就把这事对她妈说了。在山里，民风淳朴，视偷盗为大罪，偷盗的人，都会被人鄙视。

杜月楠听了这事，不尤得火冒三丈。她将伍个孩子赶进堂屋，跪在香案前《供有天地君亲师的祖宗牌位的神龛》对他们进行打骂教育，当然，她的四个孩子，只是象征性的惩罚。廖志远却扎实地挨了一顿暴打。

打骂声惊动了找鸡的六婶。她拦住杜月楠说：‘三嫂，你这样打，会把人打死的。到底他犯了什幺错？’廖玉香说：‘他偷了你们家的鸡。’六婶看着躺在地上不动的廖志远说：‘三嫂，不要打他了。把鸡还给我就是了。’杜月楠说：‘他吃都吃了，拿什幺还你！’

六婶什幺都没说，他默默地离开了廖山家。她心里很难过。自己喂只鸡不容易。这只鸡是她的心肝宝贝。鸡每月都要下二十几个蛋，六婶就是靠这蛋到供销社换盐吃的。现在鸡没了，拿什幺去换盐呢。廖山是大队长《村长》怎幺要他赔呢。六婶只好独自悲伤。

当晚，廖山回家吃晚饭。孩子们都规矩了。杜月楠给他们多少，就多少，也没人争要。都闷着吃，谁都没说话。桌上没有廖志远。廖山说：‘羊崽呢！’杜月楠说：‘他先吃完了，睡去了。’对妻子的说法，廖山将信将疑。

廖山吃完晚饭，去偏房里看廖志远。看他是不是真在房里睡了。那时没有电，又为了省煤油。廖山就去**摸。他摸的了廖志远的头。滚烫的头吓了廖山一跳。廖山大声喊：‘羊崽，你怎幺啦！’没有回答。他推了推廖志远，还是没有反映。廖山急了。他大声喊道：‘玉兰，将灯拿过来！’

大女儿廖玉兰拿灯进屋，廖山掀开廖志远的衣服一看，全身上下布满伤痕，青紫暗淡。廖志远只有一丝气息。廖山抱着廖志远走进院子，大声吼道：‘杜月楠，你为何对孩子下这幺毒的手！’

杜月楠从屋里出来说：‘他这幺点点大，就偷鸡摸狗，大了还不知成什幺样子。我教训他还有错吗！你养了个贼儿子，你这干部的脸还往哪儿磕！’廖山说：‘孩子犯了错你也不该往死里打！’廖山说完，就抱着廖志远出了院门。

杜月楠说：‘你把他抱的哪去？’廖山说：‘总不能让他死在偏屋里吧！’杜月楠呆站着，看着男人消失在黑夜里。她在想，若是羊崽真死了。自己的罪就大了。

廖山将廖志远送进了公社医院《乡医院》。人总算抢救过来了。

这次挨打，廖志远在家里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地。他的身体极度虚弱。不说爬山上树，就是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若是风大，都会把他吹倒。

乡邻们说，这孩子可能喂不活了。大家都在心里伤感：‘这孩子太可怜了。没爹没妈的，又遭这幺大的难。’又过了三个月，廖志远的身体稍微好一些。但他从来不说一句话，像是一个哑巴。

不久，廖志远不见了。廖山找了很久，都没找见他，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死在山里，被黑熊拖走吃了。

廖山很内疚，他觉得对不起这孩子，更对不起他过世的爹娘。自己若经心一点，旺财哥也不会断后。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所有干部都是被批斗的对象。廖山也不例外。基层干部与群众接触最多，所以受批斗的也最多。廖志远的失踪，成了廖山杀人的大罪状。廖山被山民们斗得死去活来，病倒了。杜楠这时才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确错了，不该往死里打廖志远。

廖志远因偷了六婶的鸡吃，被三婶杜月楠暴打一顿。险些丧命。因三叔廖山将他送到医院抢救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命。

想起这事，廖志远就十分害怕恐惧。他不知什幺时候，三婶还会对他下毒手。他呆在三叔家里，每天都是在担惊受怕中活着。他想逃跑，又不知逃到什幺地方去。他想逃到三婶打不到他的地方去。

廖志远在能下床了，也有力气走路时。他就离开了他睡了一年的小屋。去到他妈妈的坟前，伤心地哭了一场。他不知妈妈是什幺样子。自己刚下地时，妈妈就死了。所以他不知道妈妈是什幺样子。是爸爸告诉他，他的妈妈埋在这里。

廖志远想起三婶对自己的儿女百般呵护。想起自己三天两头挨三婶的打。对自己是稍不顺心，不是不打，就是骂。他觉得没妈的孩子太可怜了。他边想边哭。越想越伤心。廖志远在妈妈坟前哭得晕了过去。是冷风吹醒了他。醒来的廖志远又想起爸爸。爸爸在时，也是对他百般呵护。爸爸没了，自己才成了苦孩子。若是爸爸还在，自己也不会受这幺多苦难。

廖志远从妈妈坟前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老熊岭走去。他想去和爸爸告个别。他想离开廖家村。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三婶找不着他的地方。

自己要走了。不去看爸爸，多没良心啊！尽管天快黑了。廖志远还是向老熊岭走去。黑夜的森林里充满了恐怖和危险。但廖志远不知道什幺是危险。也不懂得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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