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崖上,薄雾渺渺,那块记载着无数殉情男女的往生碑依旧那样固执的立在崖边。
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很久很久以前它就屹立在生死崖上。
传说,曾经年少的天帝就是在这里邂逅一生唯一的爱人,谱写了一段绝世恋情;传说,只要携手爱人跪在这里祈求赐福,那么一生就不可再有二心;传说,如果今生无缘在一起,只要跳下崖就可以约定来生;传说,这最美的传说却也是生生世世嗜骨的诅咒……
烟蒙蒙,风轻扬,衣带随风轻舞,遮住了眼前的景致,但舞烟似乎又看到了相识十年的那个女子那么决绝凄美的一面。
犹记得那日,她眼中溢满了浓浓的恨,再也看不到往日的一丝一毫阳光温暖。
她就那么身着大红色的嫁衣,背对着那些仇敌,面朝崖边,却只是绝望无助的看着星光点点浩瀚的夜空,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玉墨染!你说最亮的那颗星就是你在想我,为什么我却看不到!?”
“玉墨染!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玉人!”
“玉墨染!我轻言恨你生生世世!”
女子那样的美丽妖娆,却带着一种迷人心魄的凄惨。
说不出的绝望,说不出的心伤。
那张精致脸庞上的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无不在痛诉着对那个男子的恨。
是她自己看错了人,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心放在那个男子脚下任他践踏。
所以,终于,最后,报应来了。
报应么……就用命来抵,应该可以了吧。
可是,为什么即便这么心痛,还是会想念。
那种嗜之入骨的想念,那种痛彻心扉的爱。
这么固执,还没有伤够么。
还…不知悔改么?
还……爱么……
恩……
那样想念……那样爱……
那样爱……
墨染……爱你……
女子血肉模糊的狰狞脸庞在这刻竟奇异般的变得异常柔和,面带浅笑,那从容温柔的样子,仿佛面前根本不是万丈高崖,而是在凝视着自己心爱之人!
一步…两步…三步……
近了…
马上就能拥抱自己倾心所爱之人了呢…
看…他在笑…
他在对我笑呢……
他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原来笑起来这么……美好……
就在眼前!就在自己面前!
仿佛只要几步的距离……
女子依旧踏着步伐朝着崖边慢慢走去。
墨染……不要走……
为什么……为什么够不到你呢……
你等我……等我…
等等我啊……
不要走…好不好…
我就要到你身边……
你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永远……永远……
永远………
永远……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到尽头呢……
永远到底还有多远……
四步…五步………八步…
终于…触手可及…就要在一起了呢……
就差一步…一步…
一步就好……
最后一步。
女子抱住了有着暖如阳光的笑容的男子。
女子的眼里流**悲伤,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却忧伤的弧度。
男子的笑容轻淡温暖,身体却渐渐透明,仿佛就要消散。
女子眼中的悲伤越来越浓郁,把男子抱得愈发紧密。
男子终于在她怀里消散,带着她从未拥有过的微笑。
女子的双手不断慌张的向前抓,却只是抓到了一团又一团的空气。
在旁人眼中,女子面前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
没有她爱的那个男子,更没有那轻柔的笑容。
没有!没有!没有……
怎么会……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呢…
一个人…会很孤独的……
说过的……永远在一起呢…
“墨染……”
女子终于哭了。
像个孩子似的大哭。
明明说过的…永远…不离开……
明明许诺过的……一直都会在…
明明发誓过的…一直…爱……
明明…
明明……
这…就是人们向往赞颂的…爱么……
为什么…这样…脆弱…孤独…悲伤…
明明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
他呢…
爱我的他呢……
我爱的他呢……
哪儿去了……藏哪儿去了……
他……不爱我了…
他……不爱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为什么!
为什么不爱我!
女子回头望向不知名的某处,眼神晦暗难辨。
最后。
跳下了崖。
那个祸乱江湖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在众多维护正义的正道人士的围剿下,终于身负重伤跳下生死崖…生死未知,不过这么高的崖,她又受了重伤,跳下去必死无疑。
没有人会为她伤心,更没有人会可怜她,甚至于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都不会怜悯她。
她是魔教妖人啊,死了也只是大快人心。
生死崖上那抹孤寂艳红身影,以前的温暖女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舞烟心头一阵酸涩,那样美好的女子,她却只能无力的看着她跳向无尽黑暗的悬崖下,再不能挽回些什么。
或许,她还不算一个好的魔教中人,做不到无悲无喜无情无爱,所以,在想起关于轻言的一切总是那么的伤怀。
近期,在崖上,她总会看到一个白色衣袍的男子伫立在崖下盛开不败的洁白花海中。
他经常会说些话,只是不知是对这纯白无比的花倾诉思念,还是对轻言的愧疚。
舞烟是认识这个男人的,即便那天他并不是这身颜色的衣服。
她记得轻言被他们那些正道人士逼着跳下悬崖的时候,他就在暗处静静的看着,眼睁睁的看着轻言因为他死了。
所以,这世上是没有爱的。轻言太愚蠢,不听教规,竟然还那么偏执的爱着这个男子。
但唯一让舞烟感到疑惑的是,他既然可以亲眼看着轻言死,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来悼念。
呵呵,看吧看吧,世人就是如此…虚伪。当幸福就在手心唾手可得时,可以狠心的将幸福硬生生的推向悬崖,而一旦失去,才会知道珍惜。可笑的是,无论再怎样怀念后悔,失去的就失去了,永远也回不来。
永远……回不来……
舞烟下崖,慢慢向他走去,在离他几步远时止住了脚步,男子背对着她依然在对生死崖说着话。即使舞烟很厌恶他,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轻拂过心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清爽温暖的舒服感觉。
舞烟静静的聆听着,并未打扰他。
“言儿,我很好,你好么。”
“言儿,每天夜里我都会看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我知道那是你在想我。”
“言儿,我一直在。”
“言儿,为什么你不等等我?”
“言儿,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言儿…我错了…”
“言儿……”
“真是好一幕痴情男啊。”听着那些深情的话,舞烟嗤笑道。
男子听到舞烟的话,转过身来看着舞烟,舞烟有着一瞬间的失神,英俊潇洒的外貌,温润无比的气质。
这…似乎与她记忆中那同样英俊但邪魅的男子不是同一个人,可…确是这张脸这个人无疑。
“你是舞烟,我认得你。”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
“哦?”舞烟诧异的挑了挑眉,魅惑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能让四君子之一的玉人玉墨染认识,真是小女子的荣幸啊~”
世人皆知,江湖四君子,皆浊世翩翩,风采倾世。
玉人玉墨染,一头墨发披肩,一曲瑟瑟瑶琴。温润如玉,儒雅风度。
仙人白曲尘,一袭白袍银发,一管断肠悲笛。不染一尘,可怜天下。
冰人寒楚幽,一双冰蓝异瞳,一柄无心冰剑。无笑无泪,无情无伤。
痴人萧逸枫,一唇薄情风流,一片枫叶似刃。尽惹红尘,痴念一人。
而四君子作为正道人士推崇的楷模,现下正邪两道水火不融,玉人玉墨染竟来悼念一个邪教妖人,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么?所以才来对轻言说一句没用的“对不起”么?
他难道不知道,轻言那样固执的人,从来不信这三个字。
她只信“一生一世”,那样固执的信仰,那样的一个…偏执狂。疯子。
“轻言经常说起你,我才会认得你。”他似是未察觉舞烟话中嘲讽之意,自顾自的说道。
“哦?你很想她么?”
“我很想念她。”
“那你怎么不去死!”
玉墨染垂下眸子,眼中的神色晦暗难辨,嘴角的弧度轻淡雅然。
“轻言已经死了,你不必再惺惺作态。”见他不答话,舞烟慵懒的把玩着自己垂下的发丝,“四君子?呵,虚伪肮脏的很!”
“是啊…或许只有言儿才不会被这尘世玷污。”他仰头望天,眼中清明,轻轻叹息道,但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笑容。
“是哦,是你配不起师姐!”舞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恼,毫不留情的直戳他的痛处,“她虽然恨你,却还是为你死了,再怎么叹息她也不会再对你笑了!”
说完,她扯了扯颤抖的嘴角,**一个依旧完美却面具般的弧度,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
玉墨染望着她离去的妖娆背影,嘴角的笑容僵硬,眼神幽深难辨,似乎在凝视着另一个同样妖娆美丽的女子。
那个女子啊…有着世间最灿烂温暖的笑容。
那种温暖笑容…却再也不存于世间了。
那个女子…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永远不会再对我笑了!
她…死了……!
她…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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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乱忆殇』
————绯~楼。江湖最大的青楼,是所有达官贵人的销金窟。这里之所以这么出名,除了有异域的歌舞和~万种的美人外,还因为四君子之一的玉人玉墨染是这里的琴师。蓦殇琴,古言笛,玄冰剑。江湖可排名前五的武~有其三被四君子所得。玉墨染虽是这里的琴师,但却不经常~面,听过他琴~的人,更少之又少。即便这样,依然有许多的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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