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望硕鸡明业志满

察失损二次受惊

这批鸡来到鸡场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如今看去，个个都已长成肥鹅一般大的**了。它们整天趴着昼夜不停的吃食，而且食量一天比一天大，以致鸡场的所有节奏也都跟着打起了紧张繁忙的拍节。

见到这个光景，高明业内心自然是欣喜不已；别看他老是在那三个帮工和媳妇面前故作严肃，有时守着人不守着人还朝他媳妇吭哧几声；但从他那时不时就弄出两口老戏“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的心绪中，一家人不难看出，掌柜已经有了一种胜利在望的喜悦心情。别看高明业吭哧她，媳妇反而觉得振奋，好像老汉粗响的声音是专为她提神用的；就连平时不拨不转的那两根“木屌”，身上和脸上也跟着增长了不少活气，因为这几天的火食丰美了不少；刘民那猴子就更加活泼了，他一个劲的围着鸡舍窜进窜出，好像故意显出这些活宝是他一个人喂大似的，时不时还硬凑到掌柜面前，来一番巧言花语，各方面尽说些赞鸡美人的话来烘云托月。高明业明白，刘民这小子是在为自己表功呢。

自从高明业按照电话那头的指导，改进了饲料和添加剂的配比量以后，这批鸡就没一个再能站起来；只是它们日益增大的食量是高明业始料不及的。这就使得他一霎都腾不出手来了。

由于不允许其他人插手，高明业现在真觉出累来了。要是能允许他人来帮一下忙，或者媳妇来递一下工具那该有多么省劲；可是他没有这样的福分，他小舅子不允许他有这样的福分。他有所预料，不出一周时间，他就会不得不牺牲自己吃饭和午休的时间来换得活宝们的正常发育。宁可人不吃饭也不能让鸡断了食，因为他算计出了：这些鸡挨了饿，就等于自己受了穷。所以，他待在那间黑屋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

他已经觉出腰酸背痛，有时眼前一阵阵发黑，真想一撂挑子爬到**伸个懒腰，或者干脆痛快快睡他个一两天；但那些活宝们不让啊，它们还等着没白到黑的吃东西呢。为了驱散疲困，他干脆就猛想那些活宝们；这样，一阵阵无名的欣慰和激动，像吸了几口大烟似的能让他兴奋起来。这些鸡的长势，比他以前想象的还要迅猛，个头大的实在喜人！他在心里猛这样想。

“哼，这小子！”他一转念头想到了小智，“他还一个劲地问他妈能不能挣到钱，操，最好他现在来看看。”想到媳妇传给他的那些话，他就咧开嘴角挂出几丝冷笑；想到儿子硬要他停下来，他就，呸，屌毛孩子；想到小智伸手要钱的时候，他就啪地一声把钱甩到桌子上；想到……

正当他忙活着，沉浸在无边的得意洋洋的畅想之中时，一声尖叫，吓得他扔掉了手里的东西。他听的出，这是刘民的声嗓。

“你咋呼啥？”他把门打开，见那猴子还一个劲地叫唤。

“你没命地咋呼根屌啊？”

“掌柜！出怪事了，那鸡好像少了好多只，你快去看看吧！”

“是你数错了吧？”高明业往鸡舍跑，说。

“还用数吗！一笼子鸡蛮看出少了不少！”

媳妇听见刘民咋呼，也随着跟进鸡舍。

三间平房做的鸡舍，一共装有六十多个用竹竿和铁条编扎而成的大笼子；每个大笼里盛着三十只鸡，全都靠着迎面的墙，用角铁支撑着，一个挨一个并排着。刘民指着左边头一个鸡笼让高明业看；高明业数了数，正好少了十五只鸡。

“诶？神了！怎么会呢？”高明业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鸡笼的各个部位，并没发现任何有破损的地方。他又用手提了提每条竹竿，也没发现哪一根松动，而且空隙依旧均匀得当。

“你俩也没看着是咋回事？”他转身朝那两根木屌问。

“没看着。”

高明业背起手走出鸡舍。还真是神了!他心里说，看那鸡笼原样，不像是人为做了手脚。鸡笼是请行家编扎的，谁拆开也甭想再扎成原样；媳妇跟了出来。

两根木屌在鸡舍里瞪眼；猴子一个劲的抓耳挠腮。

晚饭的时候，老两口子刚拿起筷子，就又听到刘民那哨子一样的尖嗓咋呼开了：“掌柜!又怪了，又怪了！鸡又少了五只！”

高明业两口子撂下筷子跑进鸡舍，数了数，真是又少了五只。

“不行，这样少下去还了得！”高明业额头上急出了汗，心一狠，“不能光指望两根木屌和一个猴子了。”他决定亲自监守鸡舍看个究竟，看看这些鸡是怎样变成虫子爬出了鸡笼。他让大伙出去赶紧吃饭；吃完饭后都赶紧去睡觉。自己就搬起了那条凳子，往少了鸡的那个笼子前一放，坐下来，立即就成了一个卫士。

门响了一下，是媳妇带着饭菜悄悄进来了；预光中，他瞥见媳妇把饭菜放在一张小木桌子上，便挥了挥手；媳妇腚朝门退了出去。

他没心思吃饭；两个黑眼珠子像两枚探照灯，来回扫射在笼里的每一只鸡身上。鸡舍越来越静了，除了耳朵里灌满嚓嚓嚓的啄食声，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整个通宵，他都这样坐在鸡笼前，屁股没敢在凳子上挪动一丁点儿；饭也没吃，连眼皮都不舍得多眨一眨。直到贴满旧报纸的玻璃门窗放出淡黄色的光来，他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刘民起得早，进来见掌柜还在聚精会神观察笼里的鸡，没敢搭话，开始往鸡食槽里增添饲料；高明业放松了一下身腰，开始一个劲的打哈欠——他有些得意；也有些沮丧。得意的是，一通宵的工夫，一只鸡也没再少；沮丧的是赔上一整夜的时间竟没看出一点名堂来。他希望今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怪事，于是打起精神来，决定再好好数一下笼子里的鸡。

刚数到一半，就听见刘民在鸡笼那边又尖叫了起来。

“又咋着来？”他急忙走过去问。

“你看看，这边这个鸡笼里好像又少了好几只鸡！”

高明业赶紧数了数，哎呀！紧接着就是一身冷汗，操他儿，这边这一笼里又少了五只鸡。这可真是顾了这边顾不了那边，顾天顾地顾不了拉屎放屁！他光寻思是一个鸡笼出事；没寻思鸡笼都要出事了。他那两腿又一阵发软，几乎就要再瘫下去，多亏刘民手疾眼快把他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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