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有个天使叫洛阳

文/窈小淑

一、

——洛阳的纸飞机事件。

第一次看见洛阳的时候，是在我转到那个学校的第一天，那个时候我正在学校的大门口踌躇徘徊，我在思考等一下进到教室里面应该用一个怎么样的方式作自我介绍，在那个时候我就看到了瘦瘦的洛阳，他背着一个和他体型非常不相称的大书包，推辞着他妈妈递过来的一袋牛奶，最后洛阳同学把那袋牛奶狠狠的扔到了地上，白白的牛奶一下子就溅脏了洛阳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漂亮的小皮鞋，然后洛阳头也不回的就走掉了，我看着洛阳瘦瘦的背影还有洛阳妈妈担忧的眼神，是啊，这个孩子是不是也太瘦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我初二，我13岁。

其实那天班主任并没有让我作自我介绍，而是直接让我坐在了座位上，为了这个，我还狠狠的在心理庆幸了一番，从小我就是这么的害怕面对噪杂的陌生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初二以前！

年轻的班主任安排给我的同桌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文静的小女生，她告诉我她叫陆果果。她说起话的时候声音细细小小的。于是，我对着她甜甜的一笑，

“我叫苏小七，我出生在大寒的前一天，那天正好是农历初七。”我一说完陆果果就笑了，她说我说话的样子比班里面的其他女孩子都要可爱。为此我还高兴了很久，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可爱。

那天，英文老师霸道的占取了我们可怜的课间时间，我厌烦的看着他讲解着一道多项选择题，除了我，全班同学都在委曲求全的看着书本。我看到英文老师抬起头来的脸与我四目相对，那个时候的我正看着他油光发亮的头顶发呆来着，我知道我肯定完了，他一向恶毒！英文老师的手已经指向了我，当我准备自己站起来的时候，那架纸飞机竟然像蝴蝶一样缓缓的撞在了英文老师的脑门上面，然后坠落在了英文老师的脚边。我顺着纸飞机飞进来的方向，于是，我又看到了洛阳，他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老师对不起，就准备溜之大吉，我说“溜之大吉”是因为我看到洛阳一直酷酷的表情在转过身之后，一瞬间变的有点贼兮兮的感觉。

洛阳被秃顶的英文老师罚站在了我们班的教室门外，那一天，我们班教室的门外一共罚站了两个人，另外的那个是讲解题目时看着英文老师头顶发呆的我。

洛阳用复杂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说，“怎么派了一个这么难看的站我旁边？”

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那么直白的羞辱，当时的我差点就哭了出来。

可是，我还是故作坚强，很平静的回了他一句，“该庆幸的是你，你一只猴子能和人类并肩站一起该感到荣幸！”说完，我还冷漠的撇了他一眼，我看到洛阳的脸色变的惨白惨白的。

后来想想，其实那天如果不是洛阳的那架纸飞机，我本来是不用被罚站在门外的。

很多年以后，我突然发现，如果没有那么戏剧性的开端，如果没有那架纸飞机事件，我和洛阳后来的命运是不是就不会纠缠的那么杂乱和辛苦？

那天的罚站在下一节课开始的时候告终，英文老师丢下一句，“苏小七，你下完这节课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就大步的走开了，留给我一个背影。看着英文老师如灯泡般噌亮的头顶我轻轻的微笑了一下竖起了右手的中指。

洛阳奇奇怪怪的看了我一眼，他在离开我们班教室门前的时候用特别高傲特别自以为是的语气说，“你叫苏小七是吧？我记住你了！你长的真难看！”

我无所谓的瞟了他一眼，纯属报复！我难不难看要你管！一边呆着去吧！！

事实上，我是那天才知道他叫洛阳的，那天回到教室之后，果果说，

“刚刚和你一起罚站的男生叫许洛阳，他家在我家隔壁，我特别不喜欢他！”陆果果正在摆弄着一本印着周杰伦照片的笔记本。

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叫许洛阳的，可是也不是很喜欢周杰伦，总觉得他唱歌的时候嘴巴里面含了一颗化不开的巧克力，朦朦胧胧，怎么听也听不清。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许洛阳的班主任正在用一根差不多有小手臂粗细的棍子一下一下的打洛阳的右手心，洛阳的班主任是一个很严肃的小老头，戴着一副黑边框眼镜，听说，他是整个安普中学最凶的老师，他们说那个小老头因为年轻的时候，相恋多年的女人突然跟别的人结了婚，所以到现在都还一直单着。洛阳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老头，我看到洛阳的手心已经被那个小老头的木棍打的很红很红了，可是他倔强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经过洛阳旁边的时候，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听见他们班主任说，“许洛阳同学，下次再把纸飞机飞到别班上课的教室里面，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只是木板10下了，听到没有？”那个小老头顿了顿，估计是在等洛阳点头，然后说，“没什么事了，回教室吧。”

我想，一定是我们的秃顶英文老师跟他们班主任告的状，嘴巴真欠！不过话说回来，像许洛阳这样自找麻烦自以为是的家伙被打10下木板也是应该的，至少为我解了心头之恨。而我的惩罚代价是，把那道多项选择题抄写100遍。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也把那个死秃子在心里骂了100遍！死秃子！死秃子！死秃子！...

——苏小七，我不打女人的。

我扔过石头去许洛阳家的院子，而且还砸中了他的脑袋。我记得那年年少轻狂的我，扔完石头没一会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对，是，瓢泼，大雨！

我曾经一度固执的认为洛阳一定是跟老天爷走了后门，想要用那场大雨淋死姑奶奶我。

洛阳他们家附近的住宅并不是那种楼层形式的，都是那种一个院子连着一个院子的复合式小平房，很容易混淆，我为了确定哪个是洛阳家的院子而问了陆果果无数遍，陆果果同学郑重其事的说，

“七七，你眼光没那么差吧，像洛阳那样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能让人往墙缝里钻的小人，你看上他什么了？”当我说出想把大石头扔到洛阳家院子里以示我一时之快的时候，陆果果同学一下子就抱住了我，她说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其实我没有那么小气的，真正触动我报复心理之弦的是，那天被班主任打完手心的洛阳对我又一次的侮辱，我想，他一定是把打手心的愤怒全部算在我头上了，要不然那次我也不会连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那天课间正在全力跟那100遍作斗争的我，发觉喧闹的教室不知道从哪个瞬间开始安静了下来，陆果果用胳膊撞了撞我，指了指讲台。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真的！

许洛阳竟然在我们班的黑板上写起了字，我说的是，我们班！他竟然跑到别人班的黑板上写字！他挥舞着他拿着粉笔的手臂，我抬起头的时候洛阳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

我看到黑板上大大的写着“苏小七，全安普中学长的最最最难看的女生。”

我一下子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有必要么？我说你什么了，让你这样大动肝火的？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洛阳有点像平时街上骂街的妇女。俗！

洛阳扬起了嘴角对我微微一笑说，“苏同学你可千万别说话，你一说话你们班的空气得污染了，你不能这么祸害你们班这些善良的孩子们，你那张脸已经严重污染了你周围同学的眼睛了！你就善良一回别再祸害更多的人了，我替你全班上下57位谢谢你了，哦，对了，”洛阳夸张的抬了抬手腕上的表，“得上课了，再见！”

再见你奶奶！靠！

我怀疑那个该死的许洛阳一定是掐准了时间来的，他说完这些话的最后一个字时上课铃刚好急促的响了起来，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许洛阳同学对着我最后的坏笑和以示再见挥动着手臂的身影缓缓的离开了我们班教室。陆果果轻轻的拽了拽我的衣角，

“七七，你没事吧？”我尴尬的环顾着教室四周，全班其余56位同学看着我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看好戏的渴望，是以为我会哭么？呵！

我淡定的对着他们微笑了一下，“闲着没事养了只猴子，今天上学忘记关了，以前没发现他这么爱乱跑的，等放学回去我立马杀了他！”

......

初二以前，我没来这个学校，我不是这样，我从来不会像那样去形容一个人，脑海中更不会不自觉的浮出粗糙的字眼。他，扰乱了我原本安宁的人生！

那一次，我和陆果果每人朝洛阳家院子扔了块石头，我听到有人被石头砸中叫痛的声音，陆果果小声的说，“好像是洛阳的声音，快跑！”

我们快速的跑回了陆果果家中。我们躲在陆果果的房间大声的笑着，洛阳被石头砸中叫痛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回旋，我笑的停不下来，我开心坏了。

我准备回家的时候，陆果果突然拉住我，说：“七七你绕路吧，不要从洛阳家门口，万一他就站在家门口呢。”我想想也是，就绕到了陆果果家的另一边，我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哼着歌，耳边突然响起了洛阳的声音，“苏小七，高兴坏了吧？”我惊恐的回过头，我原本以为是错觉，可事实上，他真的就在我的身后。洛阳就那样靠在我刚拐过来的那面墙边，额头上有一小块还没有干透的血疙瘩，他说，

“我就猜到你会绕道，练过是吧？扔的可真准啊。”洛阳边说话边往我这边走，我站着没动狠狠的瞪着洛阳，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逃脱。

该死的雨就是在这个时候下起来的，我看着大大的雨滴吧嗒吧嗒的砸在洛阳的肩膀上，还有，那块没干透的血疙瘩上。

洛阳在离我还有半步之遥的时候停住了，他高高的扬起了右手，我吓的闭上了眼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似乎是踩到了香蕉皮西瓜皮之类的，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狠狠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坚硬的水泥地。

洛阳“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瞬间就眯成了一条看不见的小缝，嘴角肆意的裂开着，我发现，他似乎是笑的很痴迷，他用笑的快接不上气的声音说，

“苏小七，我...我不打...不打女人的，我只是想...想吓吓你而已...你说这个能叫报应么？竟然自己摔到了地上，呵呵呵呵呵呵...！”

当时的我真的如果果说的那样，想找个墙缝钻进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屁股剧烈的疼痛感，尽量让自己走路的样子看上去不是一瘸一拐的，湿湿的地面一定让我**后面摔了很多肮脏而又可笑的泥，因为我走了好远回过头看见洛阳还在那里使劲的笑。

走到一个拐弯处，终于看不见洛阳了！我揉了揉摔倒的屁股，真的很疼！

可恶的是，雨突然下的更大了，天空就像一个大大的水龙头，不知道哪个欠抽的手把它旋到了最大，真的很想对着天空大声的骂一句，许洛阳，王八蛋！

其实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一倒霉的时候就连上帝也会跟着瞎凑热闹。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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