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干事帮忙下孙保国搬动了公社文艺宣传队，一路红旗招展、彩旗飘飘，锣鼓喧天，沿西河大道把知青们顺利带到西河湾稻场，空旷稻场上顿时歌声嘹亮、响彻云霄。

西河湾来了一群城里学生，无疑是西河湾天大的奇事，男女老少、早早地围满了打谷场，把宣传队和知青们围得水泄不通。

主持欢迎仪式的孙大狗穿一身洗泛了白的旧军装，肩上斜挂着他常背的军用黄挎包，挎包搭盖上红丝线绣的“为人民服务”一尘不染的在阳光下闪着鲜艳夺目的红光。他神采奕奕居高临下地挥动着**膀臂指挥大家合唱语录歌。

孙小丫挤在人缝里望着石滚上耀武扬威的帅气哥哥乐得直拍手。二嫂站在人中间望着精神抖擞的孙保国那得意劲儿没法形容，指指点点对身旁人夸：“莫说，大狗还真是那么回事，是个当官料。”孙国霞接过二嫂话顺势夸道，“你家保胜满腹经论也不弱呀。”“书读的是多，五谷不分有什么用，不说他，国霞，看热闹吧。”

场面难得，居高临下，孙保国确实露脸了。连脚上洗褪了色球鞋在石滚上也打人眼睛。鞋上面细帆布刷得洁净如新，泛白了的帮面上若隐若现的军绿令人喜欢。八个知青，八双清澈的瞳仁像当今的帅男靓女们羡慕专卖店陈列架上名牌运动鞋一样齐刷刷地直逼红麻石滚上。没想到，孙大狗脚上的普普通通旧军鞋竟然引起他们好奇地忘记了现在的身份。也许大家都在盘算，就是用所有家当换这双鞋也值。

高山峰望着孙保国脚上的鞋，拉了拉李正军衣角起笑，“正军，你他妈的总说你这双鞋是上品，敢如石滚上这双鞋比吗？亏你还花了十元大票，我一看就是一双水货。今天算是叫我开眼了。”不等他说完李正军打断他，像火炮一样冲了一句，“井底之蛙，还开眼呢。”“你晓得个屁，对我来说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什么话？”“来乡下值呀。”“值在那里？我怎么没觉得。”“你他妈长点脑子好不好。军装、军帽、军挎包，还有这家伙脚上的鞋，你说说，那一样不是好宝贵。兄弟，农村当兵的多，像这样的货也准多，要是把这些宝贝弄到城里去一准卖个好价钱。值就在这里，李同学。商机，没看出来吧？”说完他得意洋洋看着李军。“你真他妈的搞笑。人都站在这鬼地方，还商机呢。等着当运粪机吧，兄弟。别忘了，你我现在是知青，来这里是接受再教育的。扎根的。扎根意味着什么？知道不？”

一天火车、汽车颠簸，直到站在这稻场上，李正军心里装的愿望先化为泡影，后变成迷芒本来就灰心烦恼，高山峰却把一双旧鞋捧到天上去了让他更加的烦，他却不识相地跟他谈什么生意经，他越发有气，鄙视地挖苦了一番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脸贪婪相。”骂后，恶心地把脸甩向一边不想理他。

李正军不领情地一阵霹雳高山峰老不舒服，气恨交加把李正军朝死里挖苦，“你他妈的不就是有一双水货鞋吗？老是跟老子牛B，如这双鞋比我看你还牛个屁。”高山峰得寸进尺**人可是把李正军惹恼了，忍不住的骂道：“真他妈小孩见了大人的屌；一个惊张倒不小。把你的屎眼擦亮点，仔细瞅瞅老子脚上穿的是不是正宗的？只不过刷鞋的功夫比这位领导差点，傻B。”李正军出了气，朝他低声冷笑后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

高山峰被李正军趾高气扬的侮辱打得满脸赧然，原本是借鞋，说鞋杀杀平时他对他的傲气，没想到他又一次在他面前丢了份儿，脸上青不青、紫不紫的窝了一肚子闷火，像霜打了的茄子无意思地把脸转向围观的人。

高燕把目光放在石滚上停留了片刻，羡慕匆忙从眼前划过。她羞涩的抬起头从下到上清看了一边石滚上这位当过兵的魁梧壮汉后，将目光停留在帽檐下古铜色的国字脸上，仿佛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顿感舒服。她看到他浓眉端正挂在额角下，眉目大方，炯炯有神。她在他那永无忧虑带着微笑的面孔里看到了蕴藏的正义。她在他和蔼可亲的表情里看到了蕴藏着刚毅。她在他讲话的语气里找到了蕴藏的诚实。她敢肯定，此人的成熟远远超出了实际年龄。她把这位贫下中农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小形态和动作记录在眼底，心里的不安随之被对他的好感减弱了一半。这位装束既像老八路温厚，又像雷锋一样热情的转业军人从今后将是我在西河湾接受再教育的直接领导。从面相上看他是个好人；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我想他是不会刁难我的。想到这些，高燕踏实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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