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宫中一片繁华。秀女大选，太后端坐于储秀宫主位，皇后坐于其身旁。

陆续有秀女通过或失败，子卿心中一片茫然，若是成，那么日后虽是再无见天日，但必定可以稳稳地走下去；若是败，那么要被分配给朝中官员便罢了，还可能流放至边远之地出嫁，再也无法回京与父亲相见啊。子卿这么一想，都是错罢了，还不如错的痛快一点流放边远之地，但她舍不得父亲，就算再也不能见面了，她也想有个希望，所以，她只能走一条路，那就是于宫中为妃。

随着人数越来越少，子卿前边的林鸾瑟瑟发抖，子卿本想安慰她，却想着自己亦是如此，便更加抱稳了怀中的古琴，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丞相之女，林鸾！”这句话令子卿与林鸾都吓了一跳，林鸾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入了大殿，俯身道：“小女参见太后皇后，太后皇后万福金安。”太后一摆手：“起来吧，你便是朝中丞相之女林鸾？好生俏丽，只是不知你会何许才艺啊？”“小女前几日绣了一幅图，名为松鹤长青，还望太后、皇后喜欢。”林鸾说着便起了身，将那幅图递给了太后。太后点头，脸上浮现笑容，皇后附和道：“松鹤长青，乃是好兆头，你，通过了。”

林鸾一怔，随即俯下身来：“谢、谢太后皇后！”便起身出了大殿，一脸笑容，子卿看着舒坦。

“御前人士之女，萧子卿！”子卿抬首，端庄有礼地走入大殿，脸上还挂着那虚伪的笑，但让人看了心中甜甜的，俯身，子卿道：“小女萧子卿，参见太后皇后。”“起来吧，见你轻轻松松，不知能否过了哀家与皇后这一关，长得好，不代表才艺好啊。”太后道。

“回太后，小女会一点点琴艺，还望太后不要嫌弃。”子卿迎上太后目光，淡淡道。太后见此人那么自信，便端坐好，手一挥。

“小女献丑了。”子卿说着便将琴架好，坐于凳子上，十指纤纤抚上琴弦，轻轻一拨，是那阳关三叠，大殿中本就压抑的气氛被琴声点缀得淋漓尽致，子卿和着悠扬琴声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路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琴声渐渐弱，直至停止。

太后似乎还未从那琴声迷雾中走出，微眯着眼，道：“嗯，琴声悠扬婉转，你气质俱佳，可有读诗书？要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太后似乎很喜欢你的琴声，你芳龄……”皇后插了一句嘴，却被太后止住了。“小女饱读诗书，年十六，太后皇后有何看法？”子卿道。子卿知道，即便是这句话再不合太后心意，看太后方才那陶醉的样子，通过之事是必然的。

太后与皇后不知子卿会如此直白，果然是不凡之人，头脑聪慧。宫人们都在小声议论，子卿却不当一回事似地微笑着。太后先说话了：“无看法，只是后妃无需太聪明，你日后还得渐渐收敛些，别让什么人嫉妒了你去。”子卿听后小施一礼，知道此番想对了，是通过了，退下后，却想着，日后我进了宫，即便是不收敛，也不会怎样，不过是才艺罢了。但子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日后后宫阴谋岂是她能避免的，人心险恶难测，子卿只能步步为营啊。

乾清四所。

所有通过的秀女全都在此等候结果，子卿发现少了的人可不是一点半点，上次几十人已变成了现在十几人，子卿知道这些人都是精英，已经锋芒毕露，出现了一副妃子的做派，唯有子卿与林鸾还守着自己、做着自己，做那个原来的自己。

用晚膳的时间，她们都心不在焉，因为教习姑姑方才说了，后日便是宣布位分之日，现在各秀女之亲人都已迁居京城，这两日便会在事先准备好的几十幢府邸中选择一个住下，似乎是离皇宫很近，入宫相见也方便，但这得看皇上的意思，只有承宠，方有出头之日，与亲人相见，但子卿却不以为然了，觉得反正见了也要散，不如不见，好好地在宫中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不要再勾起思亲之情，免得乱了阵脚。

夜凉如水，月光如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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