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

二月里春节刚过，王勇坐飞机加火车一天一夜，又转汽车，转一头毛驴连住宿带休息，翻过十几座山头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给他五百月薪的瓦兹乡有多远。

不是治疗他在城市里染上的呼吸道疾病，王勇不会放弃他做了三年熬出的七千月薪，赶到这深山老林里。

说来也怪，一下火车，闻上了这祖国西南纯净的空气，王勇往日停不住的咳嗽烟雨消散地没了，身体也恍然舒服许多。

本家姓的乡长王得奎用尽量标准的普通话连声地说欢迎，王勇把带的行李撩一边，一样热情握了乡长的手。按照协议，他至少要在这里待三年，他的咳嗽病，照城里的大夫来说，也正好需要三年的调养。

“辛苦了，辛苦了，往后这边的娃拜托王老师了。”

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三间刷了粉的平房，按照已经来回邮寄过，按了手印的协议。乡长划火柴点上一根烟，给他介绍了下辖果灵村，龙家村，土窝子村三个村的村长，村子念书娃的一些基本情况。

外头敲门声响。

“进来。”王得奎亮了嗓门。

“乡长，俺是来接新来老师的。”

“有腾出空房了？”王得奎知道最近的龙家村村长赵三肯定第一个到，他见着新来的老师避着办公室里的烟圈，把烟掐了，也没给赵三递了香烟。

现在五百块月薪还能请到城里的一个老师，一签就是三年的协议，这样的人物，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早腾出了。”赵三打量过新来的老师，模样挺俊，身量也好，跟相片上的一模一样。没再含糊，跟乡长客气了几句，提了王老师的行李就往后面走。

“赵村长。”张向东庆幸借了村里最快的骡子，拦着了黑脸赵三。

“张村长有何贵干？”赵三心恨刚才跟乡长太过客套，早溜了十秒钟，这会也不会长脚张向东拦着，他想请王老师住在自个村的念头恐怕还得费些周折。

“赵村长您年纪大了，这行李还是我来拿。”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张向东也没客气，伸手就去抄行李。

王勇看傻眼了，原本几百的月薪他是无所谓，只怕到了当地人生不熟，需要到处巴结了也难受。现在看样子，他成香馍馍了。王勇弄不明白，但见着两位村长争的都要上了火，赶紧给他们拦住。说哪边都可以，离着学校近一些就成。

“那肯定是我们龙家村了。远不过三里地，王老师。”赵三听着王勇老师说的，咧了嘴。

“王老师你别他的，他们村里都是山路，望山跑死马，说是说三里，您一个小时都不定都兜的出来，就我们村里路好，还能骑上一阵车子，不骗你，五十分钟保到。”

“扯你娘的蛋。”赵三不开心了。

“黑脸我还怕你？”张向东丝毫不让。

“你房子整好了？”赵三冷哼了一声，不是看着张向东年纪比他小，力气比他大，他早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王勇见劝不住他们，又搞不懂他们为何争自己，眼见着两位驴瞪马眼，暂时打不起来，还回办公室请了乡长的救兵。

“都别吵了，一边一个月，随王老师自己选吧。”王得奎出来，见着他们争的凶，给了主意。

“乡长，别忘了我们土窝子村。”

土窝子村最远，梁顺兴拍马赶到，正见着俩二愣在争着行李。

“你们三家一边一个月，你们自己跟王老师商量。”王得奎重说了遍，不好意思看了新来的王老师，笑了笑。

王勇被他们三位的争夺完全弄懵了，王得奎挺平常讨好的笑他这会见着也是一阵心慌，这瓦兹乡的偏僻与落后，是他先前没有想到的。荒郊野外，他要被人扔到深涧里，可是谁也找不着他。

三位村长见着顶头上司乡长回去，一起提了他很沉的行李围住他，王勇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三位都是诚信地热情，那还按王得奎说的，就三家轮流住吧。

先住的地方就按他们三个今天赶来的先后顺序。

“好咧。”

赵三冲门口带来的傻柱招了一下手，领了老师回去。

王勇一路跟了赵村长有说有笑赶山路，一边看不尽周围山野的美景。龙家村看着不远，不过真走起来，还真是望山跑死马，足足一个多小时，王勇总算是见着了龙家村的山口。

“就是这边了。”

今儿拔了头筹，赵三心里很高兴。亲自护送王老师到了村里挺漂亮的一间新房子前，再把里里外外乡亲送的脸盆，碗筷等等都指示给他看。

下午三点钟，王勇把好心的村长送走了，再把自己一应的行李拿了出来。他的笔记本电脑在这里还能用用，手机是进了大山就没有一格信号，试打了两下，王勇哭笑了一声，把手机原样放好。

房间东西两间，偏房是茅厕，里面装了一个很新的水龙头，还有一个同样新，黄绳都搁着的蹲便池。

“大伢子辛苦了。”

王勇看过茅房，把东边的厨房也一应看过，发现水池里养了十几尾鱼，米缸的米也基本铺满了。心里的火热难以言表，这次来瓦兹乡，他是准备吃苦的。觉着五百块的月薪可能不够花，他另外带了两万块钱，现在看着村里人一样样都给他准备好的，在城里见惯人与人之间冷漠的，恨不得刚才签的是五年，或者六年了才好。

院子里一位扎头巾大婶也赶了过来。

“大婶。”

临时的家里来了第一位客人，王勇赶紧将准备的一些城里糖果拿了出来，连声着说不累，问鱼和米都是谁送的。

“嗨，村里人自己种的米，捕的鱼，不算啥，伢子喝口羊奶，刚刚挤出来的，营养。”

“谢谢婶子。”

对方年龄有四十岁左右，王勇接过大碗，几口喝干了羊奶。羊奶有一点腥，带了一点酸又有一点甜，但是很好喝。

“味道怎么样？”他婶子问。

“好喝，城里人根本喝不到。”王勇把糖果递过去，对方客气了几下收好。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带呗。”

“那怎么行，婶子，您给娃喝，这个补身体。”

吃一回就已经是意外之情了，王勇可没想天天劳架对方，就是用钱换，也是不太合适。

“俺娃大了，你客气啥，婶子说给你带就带了。”他婶子的热情和三位村长差不离，王勇没好多推辞，欣然接受了。对方说是这么说，可能也就开头两三天热情的工夫。

送走林家大婶，王勇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他撩起布袄衣袖，把一条最容易死的翘嘴鱼打理干净，再把米淘了。

晚上六点钟，太阳下去，王勇吃完香喷喷的米饭，辣椒和着野菜鱼块的杂炖，到山路上转了一圈，再把明天的授课内容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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