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后,省城的天气告别了炎热的酷暑,变得异常的凉爽。季节的变化很鲜明地反映在人们的穿着上,——人们普遍换上了秋装。西下的夕阳,活像一个出了火炉的铁饼,火红火红的,缓缓地落到红枫山后面去了。那落日的余晖洒在掀着波浪,匆匆北去的潇江江面上,将半边潇江染得通红,其景致,真可以用白居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句来形容。大学城段的潇江堤岸要高出其下面宽阔的滨江大道十四五米。堤岸的斜坡上,种植着郁郁葱葱的花草和四季青一类的灌木,将斜坡变成完全的绿色。远远望去,这道斜坡就像一条蜿蜒起伏,舒展飘荡,不断地向远方伸展的绿色飘带,美丽极了。潇江堤岸的顶部,则修建成了一条宽约十来米的人行道,全以花砖铺地。人行道的两边,有供游人坐下休息的石凳。甚至还为棋迷们摆下了石的棋桌。每到夕阳西下的这个时节,劳累了一天的大学城以及附近的居民都喜欢到这江边来游玩,散步。今天,在江边堤岸的人行道上,在穿梭往来的游人中,出现了曾祥福、刘庆元和他们的妻子们的身影。两个男人走在前面,两个女人则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走在后面。她们叽叽喳喳地又说又笑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们各穿了一套时兴的裙装。——这是她们前天才从服装城买的。李凤娥青衣紫裙,江翠竹红衣绿裙。这两个女人现在这样穿着出来,你很难再把她们同城里的女人区分开来。
曾祥福和刘庆元也和他们的妻子一样,一边走路,一边聊天。刘庆元对曾祥福说:“人的习惯,其实也是可以改变的……表哥,你说是吧。”
“你倒说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不能改变?习惯嘛,当然也可以改变啰。”曾祥福说。这口气,他很像是一个历经沧桑变幻,老于是世故的人。其实,他只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高中辩证唯物主义常识课里学到过的一个观念:一切皆变,一切皆流。
“你看我们在乡下的时候,晚饭之后的这段时间,总是走家串户的,找人拉家常,聊天。这是我们乡下人的习惯。可到了城里,我们也学城里人,散起步来了。……岂不是我们的习惯改变了。”
“这城里人啊,是不兴走家串户的。各家各户,总是一进门就关门。好像生怕有外人乘机进到他家里去似的。哪像我们乡下人实行的是门户开放政策。这城里人,哪怕是对门对户住着,都不往来。甚至有一块住了十来年,连邻居的姓名都不知道的。……你想走家串户,你找谁去,当然就只能改变我们的习惯了。我看这也挺好的,吃过晚饭,出来走走,挺舒服的。”
“一开头,我还真不习惯。一下了班,就窝在巴掌大的一间房里,想走走人家,没个走处……”
曾祥福的烟卷快烧着手指了,赶忙把烟蒂丢掉。差点就丢在一个刚好路过的留着长头发,穿灰夹克衫的男人身上。被那人恶狠狠地盯了两眼。曾祥福待那人走远些,便对刘庆元说:“这些城里人好凶!我还没丢着他呢,要丢着他了,狗日的只怕他会吃人。……庆元啦,自从我们自己去批发市场进货以来,我们食堂的饭菜价格更便宜,学生更满意了。现在,一些教工都跑到我们学生食堂来打饭。……只是你凌晨二三点钟起来,跟车去河那边进货,很辛苦吧,要不要找个人和你轮班?”
“不用,我干得来。虽说是起身早点,但进货回来后,一上午我都可以睡。”
“那你就继续干,你要吃不消了,就说一声。……咦,你表嫂和翠竹怎么走着走着走不见了,她们去哪儿啦?我们在这石凳上坐会,等他们上来。庆元,你看,江心那个岛上好热闹啊,哪天我们也去那里玩玩。”曾祥福用手指着江中的一片绿洲说。
这个岛处于潇江之中,将潇江一劈两半。奔腾汹涌的潇江水,流到这个岛这儿,似乎奈何它不得,只得乖乖地从它身边过去。——所以这岛便被称之为江心岛。岛长二点五公里,宽约一公里。整个岛到处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更为奇特的是,这岛上居然有山,有树林,有巉岩怪石,有瀑布,有岩洞,有池塘,有喷泉。那喷泉喷出的水足有两三丈高……岛的两边各有一道桥通向江的东西两岸。两岸的游人都喜欢循着这两道桥去岛上游玩。每天,特别是节假日,两道桥上往来的游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如过江之鲫。
曾祥福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香烟,递给刘庆元,又自己点上了一支,很舒服地吸了几口,说:“庆元,我看那事我们该下决心了。这可是关系着我们两家香火传承的大事,不办不行啊。”他说完之后,又猛吸了几口烟。
“这事啊,翠竹还不同意呢。”
“她不同意就这么由着她?大事还得我们男人拿主意。”
“那你说怎么办?”
“你愿意听我的吗?”
“我……愿意。祥福哥,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那好。从今天起,我上你屋去睡,你上我屋睡。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之后若还是怀不上,我们就只得认命了。”
“万一翠竹太固执,你去那屋她不从你,闹起来,那怎么办?”刘庆元不无担忧地说。
“这你别管,我自有办法对付得了她。”
“只怕难,她这人要犟起来,可比牛还犟……你总不至于**她吧。”
“干么**,说得这么难听。好事也被你说坏了。行不行,做起来再说……男子汉做事,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怎么行。这样什么事也办不成。”
“还有个问题,如果真怀上了,孩子怎么办,归谁?跟母亲还是跟父亲?”刘庆元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孩子当然跟母亲。你和你表嫂生的孩子归你表嫂,也就是归我。我和翠竹生的孩子归翠竹,也就是算你的孩子。”
“但我们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才这样做的吗,对你我来说,为我们传承香火的,并不是我们亲生的呀。”
“这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母亲总是亲生的嘛。你我虽说是表兄弟,可比亲兄弟还要亲。我会把你生的孩子当是自己的亲生的,你也把我生的孩子当亲生的看待,不就得了。”
“那为什么不让孩子归父亲呢?”
“归父亲,你想让别人都知道我们间的事啊。比如说,你把你表嫂生的孩子抱到你家里去,说这是你生的孩子,不等于是打着锣把我们间那点子事全告诉了别人?你还生怕别人不知道!”
“这倒是,这倒是,……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刘庆元觉得表哥说的在理,孩子还真的只能归母亲。要不,就全穿帮了。过了一会,刘庆元又说,“祥福哥,我再问你个事,你可要对我说真心话。”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了,问吧,什么事。”
“你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老婆让人家搞吗?”
“在意,当然在意。一个男人,对这样的事,哪能不在意。但是,一想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一想到用这个办法可以解决后嗣的问题,我也就不在乎了。你想啊,如果我们通过这个办法,有了孩子。再不用担心断绝香火的问题,再不用担心别人在背后议论我们是绝户,那有多好啊。那时,我们就会觉得,我们作出这么点牺牲,是值得的。……庆元,对这事,你是不是还在犹豫啊。”
“也不是。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但这事要真做起来,又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似的。
“别想太多了。我们这样做是有正当理由的。一切为了有孩子。为了对得起父母,对得起祖宗。这么想就得了,其他什么也不用想。”
“除了为了孩子,你真的任何其他动机,其他目的也没有吗?”
“什么其他动机?还有什么其他动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祥福哥,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上我家翠竹了?”刘庆元干脆把他心里的所想的全说了出来。
“你到底想些什么呀,你动的什么鬼脑筋?……平常总说你这狗日的憨厚老实,倒看不出你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翠竹是个好女人,我是很喜欢翠竹。但我对她并没有邪心。这你完全可以相信我。要不是陈五爷那番话,我根本不会对翠竹有什么想法。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信,我完全相信你,表哥。”刘庆元赶忙顺着台阶下。他突然觉得自己所提出的问题很笨,很无聊,也很虚伪。干么那么问表哥呢,难道自己同意交换的动机就那么纯洁吗?表嫂的屁股和**的幻影不是老出现在自己脑子里吗?难道就不许祥福哥对翠竹也有所企图?这么一想,倒使他彻底地消除了他心中的疑虑和动摇,坚定了决心。“妈的,换就换,……能生出儿子最好。生不出,也不是我一个人戴绿帽子。你送我一顶,我也送你一顶,大家扯平……”他想。
其实,刘庆元所提出的问题是带有实质性的。而曾祥福对这个问题的断然拒绝,也可以理解。这并不是他不诚实。因为在他的显意识中,可能没有出现过刘庆元所怀疑的那种行为动机。我们每个人的行为动机并不完全出现在显意识之中。如果是深藏在潜意识中的东西,本人是不可能完全明白地意识到的。但显意识中没有的东西,潜意识中未必没有。而潜意识中的行为动机,同样对人的行为起着驱动作用。心理学家和哲学家可以告诉我们,人的任何行为,归根到底,都是由其心理中的内驱力所支配的。这种内驱力,归根到底又是根源于人性,根源于人最基本、最核心的本能——性本能。与人的性本能密切相关的是,人性中可能有一种追求异性,追求新奇,追求刺激的本能。我们不能说,在曾祥福计划交换妻子以求子的行为中,没有这种动物本能在起作用。就是说,曾祥福的动机并不纯粹只是为了生孩子,——尽管曾祥福本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人性较少受到压制,可以较为充分地宣泄、表现的当代环境下,换妻俱乐部、**之类的东西的出现,绝非偶然。
“哦,她们来了。”刘庆元望着正朝他们走来的李凤娥和江翠竹说。这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来到了他们跟前。“原来你们坐在这里,我们老朝走着的人望,正奇怪怎么找不到你们了……起来呀,坐什么坐。到那道桥上去玩玩。”李凤娥对石凳上坐着的两个男人说。这两个女人当然还不知道他们的丈夫就在刚才,在这石凳上作出了一个对于她们,对于她们的家庭来说非常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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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格的影碟』
一回到宿舍,曾祥福就打开了电视机。他便和刘庆元在厅子里看电视。他们~看了一会电视新闻与其他节目。便把电视遥控~调到了平时他们几个都喜欢看的影视频道。这个频道正在播放一~~电视连续~——《木棉花的~天》。这是他们这一向每晚必看的节目。主~是~~喜欢看。见节目已经开始,曾祥福朝~~了一~“你们快出来,《木棉花的~天》已经开始了。”散步回来以后,李凤娥~了~的~,~在~~休息;江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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