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顺今年27岁，之前的二十多年里，他都是众人眼里的成功人士。大学毕业后，他有多个选择，出国或是留校，或是考公务员，他毅然选择了后者。因为贫贱的出身已经让他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在中国，当官是最好的出路。

于是，何方顺就考上公务员，两年后调到东方市人事局，成了当时最年轻的副科级办事员，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正科，副处……

但谁也没想到，他走着走着就不动了。五年过去了，他还是副科级办事员。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能猜到他肯定是触及了某个官场忌讳，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在官场上，一个得不到领导赏识的人注定是可耻和孤独的。

这天离下班前还有五分钟，何方顺去了一趟卫生间。一路所见，每个办公室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他是刻意避开下班高峰期。因为他只有一辆电瓶车，在满院子各色小车面前自惭形秽。他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即便是像他这样的副科级公务员，一个月拿到手也有三千多，除去寄回老家父母的，剩下的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

何方顺从卫生间里出来后，走廊已经没人了，皮鞋踏着光滑平整的地面发出嗒嗒的响声，静得好像整个大楼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这时，他看到局办公室主任周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又推开边上局长办公室门，然后掩上了门。

他顿了顿，也回到办公室去收拾东西。这时接到了女友万静雅打来的电话，说今天是认识一周年纪念日，让他早点过去。他说好，马上到。

他出了门，正要下楼，却见局长办公室的门没关。局长李洋年纪大了，下班经常忘记关门，他上前正要帮忙关好，却听到里面传来李洋说话的声音，似乎很痛苦，却又似乎很享受，他好奇地凑到门缝往里一看。

只见李洋正端坐在办公桌后，身子倚靠在椅子上，一头花白的头发向后仰着，那奇怪的声音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但是，里面没有其他人，而且他也不在打电话。

没等何方顺想明白，李洋开口了：“小周，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被你吸得干干净净。”

一个女人媚态十足的声音响起：“就是要把你吸干净了，你才没精力去找别的女人。”

声音来自办公桌下面，难怪何方顺看不到人。

李洋嘴里抽着冷气，仰头朝天，肩膀也提了起来，说：“大家都是玩玩嘛，何必那么认真，一认真就不好玩了。”

“我可不是跟你玩的……”

何方顺没再继续听，他已经听出那个女人是周娟了。

周娟比何方顺晚来一年，当时何方顺是局里最年轻的副科级，在市后备人才库挂了号的，周娟一开始是在他主管的科室里做办事员，一个年轻貌美，一个血气方刚，没过多久，两人就在一次出差时，就进了同一间房。

那一夜，周娟炙热的身体让何方顺几近颠狂，而他的能力也让周娟欲罢不能。他们一次次地做着，不知疲倦，好像天塌下来，也要将对方融化一般。

何方顺从来没有想过他这是在以权谋色，因为他确实很爱周娟，在交往两个月后，他甚至都准备买结婚戒指了，如果不是老家的父亲突然患病，用去了他所有积蓄的话。

当他做完孝子回到局里后，周娟却突然告诉他要分手，理由是他们要买房子、车子，要过上富足的生活，而这些，何方顺是不可能给得了她的。

当时何方顺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有哪个刚出校门的人可以买房买车呢？但他年轻有为，事业蒸蒸日上，日后有的是机会。可他没挽留，因为他很有信心，日后总有她后悔的一天。

后来，周娟被调去了办公室，五年后，她已经是办公室主任，正科。而何方顺不仅没有一点进步，连原先的副科长也被顶掉。

有一次办公室里的老冬告诉他，周娟其实在他请假去照顾父亲的那段时间，就跟局长李洋搞在了一起。老冬觉得，肯定是周娟在李洋的面前说了些什么，所以李洋成心想要压制何方顺。

老冬小心翼翼地在单位里干了近三十年，波澜不惊地熬到了快退休的年龄，却也没熬个副科。

如果是当时，何方顺肯定会怒气万丈，但现在，几年平庸的生活早就磨去了他的棱角，他愤怒不起来了。

今天亲眼目睹这对男女的苟且之事，何方顺居然还是没怎么生气，这连他自己也佩服自己。

在楼下，何方顺遇到了同样晚归的老冬，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分开。他从院子的角落里推出电瓶车，正准备骑上去，一声喇叭在耳边响起，他抬起头，见一辆别克停在身边，周娟戴着大墨镜探出头来：“回家啊？”

何方顺稍稍一愣，刚才还见她在李洋的办公室里，怎么这会儿就结束了战事？周娟推开车门，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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