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从侍卫里挑选了六个武士,把他们派往关内。这些人武艺精湛,来去如风。从燕地到关内,数千里路程,他们也不骑马,竟然只用了三天就入关了。夜里,满天星斗,微弱的光辉根本照不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山上的风呼呼地吹着,掀起林涛骇浪;远处的狼嗥此起彼伏,只能够依稀地听见。六个武士像游走于阴间的亡灵,悄无声息地潜行着;普通人即便有再好的眼力,也未必能发现其踪影。但是有一双雪亮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他们,可他们却全然不知。直到林丛中忽然爆发出几声清脆的笑声,这六个人才停住脚步,迅速**腰刀并围成一圈,十二只眼睛都向外注视着漆黑的夜色。四周实在静极了,那幽灵般的笑声却没有再响起,倒是狼的嚎叫依旧。过了好一会儿,附近终于有了动静——那是狂风的呼啸忽然变得轻柔了,林涛不再喧嚣,每一片树叶仿佛都是一只眼睛正瞅着他们。就在那一瞬间,六枚暗器擦着火花飞向众人。这些武士个个都眼明手快,忙举刀打落,仔细一看,却不过是几片树叶罢了。众人皆相顾骇然,知道凡内功修习到高深境界之时,纵然**树叶也能毙伤人命;但树叶来袭的力道并不十分刚猛,甚至带着柔性,莫非是对方手下留情不成?“呵呵呵呵……”那幽灵般的笑声再次响起。黑暗中,有个身影慢慢成形,离他们不远不近;个子并不高大,可是比他的声音更像鬼魅,整个人似乎很轻,让别人觉得他是悬在半空的。“功夫不错嘛!”他说。这声音清脆尖细,大概他只有十几岁,还是个少年。着实令对面的六个人大感惊讶。为首的大喝道:“我当是什么货色,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说罢,他一个箭步,挺刀冲向那位少年。不能不说,他速度很快,只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刺穿对方的心脏。但他毕竟小瞧了对手。那少年轻轻一闪,绕到他身后拍了一掌,他便一头撞向了大树。
眼见同伙被打,有两人纵身一跃,跳到树梢上然后向下俯冲,如同捕食的秃鹫;在地面的另外三人也发起冲锋,每个人手里的刀都带着死神逼人的寒气。这种立体的**非常有杀伤力。以一敌五本来据困难,何况上下左右都得对付,更是难以招架。可那少年却稳如泰山,不慌不忙地从衣袖里飞出五条细绳来。这些绳子又软又轻但十分结实,竟将那些凶悍的武士们牢牢地捆住。他顺势往后一拉,众人便扑倒在地,**着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不想杀你们,”他拍了拍双手道。“你们从哪里来,就从哪儿回去!顺便告诉云海,‘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嘴角微微一笑,朝京城的方向去了。那六个人纵然耳朵再灵,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老皇帝御幸甘泉宫的时候,太子是随驾的。事实上,整个帝国的政治中心已经迁到了北山的这座宫殿。每天都有信使往返于甘泉宫与长安城,太子最想知道的总是关于韩充的动向,巫蛊自古有之。上至皇室达官,下至黎民百姓,或祝唾,或祠诅,或以桐木人魇镇。韩充带着一帮装神弄鬼的胡巫,从郊外到城内,逐一清查,像渔人撒开了大网,但凡涉嫌之人无不落网被捕,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了。据说监狱早就人满为患。太子心想,难道父皇患病就一定是有人暗中作祟吗?假如这样的逻辑合情合理,那么普天之下,大夫都得改行做巫师了。他宁可相信父皇是老糊涂,所以这段时间在搜集韩充枉法乱政的材料,准备除之而后快。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他犯不着跟一个微末小吏过不去。可是这个人随时可以向皇帝上密折,实在危险得很,得知韩充即将进宫搜查,他就想赶回去。但宾客们都认为,只要是清白的,便不怕这卑鄙小人胡闹;相反,如果回去了,反倒会引起老皇帝的猜疑。然而众人并没能劝阻他。他属于那种爱较真、小心眼的人,只带了十几名随从就匆匆上路了。
从北山到长安城,相去三百余里,路途不算远。可惜天公不作美,行至一段山路的时候居然下起了雨。绵绵秋雨织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迫使车马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而更糟糕的是,一堆高高的乱石堵塞了道路。“妈的,搞什么鬼!”开路的两名骑兵一见这光景便破口大骂。坐在车里的太子听见叫骂声,遂挑帘子问道:“怎么啦?”驭手张贺回答说:“乱石挡道,我们过不去了。”
太子本来就有些烦,加上这阴雨天气,情绪坏得很。他皱着眉毛,听完张贺的话便大发雷霆:“不会搬走吗?”
众人赶紧下马,跪奏道:“太子息怒!不知谁干的,那堆石块有两人高,咱们人少,恐怕得花上几个时辰才能清理掉。”张贺则进一步说道:“不如咱们先回北山……”
“不成!”太子断然拒绝。“赶快动手吧,别耽误太久了!”
既然太子这么说,众人只能照办。除留下两人担任护卫之外,其他的人都得去搬那些可恶的石头。不一会儿,每个人的全身尽被淋**。那雨水打在人的身上,最初是没有感觉的;可渐渐地,从内到外就涌起了一种冰凉刺骨的寒意。大伙儿都在干活,其实应该热得出汗才对;不过这种困惑虽然人人都有,却以为仅仅是自己的问题。太子如坐针毡,为了赶时间,他甚至连护卫都不要了,叫那两个人飞马跑去附近的村庄,传令村民过来协助清道。
眼瞅着天色渐晚,雨仍旧下个不停。张贺及其他随从人等都累得筋疲力尽,被湿漉漉的衣服包裹着更是不舒服。他们很希望援丁快点到来,企盼、焦躁与愤怒像一团火焰在内心燃烧,嘴里还时常不干不净地骂着。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似乎是成了对所哦有人的诅咒。当他们终于听见马蹄声响的时候,却只看见了单人单骑。那人正是太子派去求救的。他胯下的马飞驰着,在太子的车旁一个趔趄栽倒了。他也没有爬起来,浑身是血,望着众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看见太子下车之后,他才伸手指着路边的树林,眼里显得极度惶恐。“殿下,有……那儿有……刺……”可惜最后一个字尚未脱口,他便一命呜呼了。太子和众人都明白了他想说的话。待他们转身要去留意后边的树林时,六个黑衣蒙面的歹徒已经杀来了。“保护太子!”张贺大喊着,赶紧用身体掩护太子。这时候躲进马车里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俩只能寄希望于侍卫们打退那六个刺客。可是,众人都累了,手脚发软,根本无心恋战。有的人还来不及拔刀就被砍掉了脑袋,有的同敌人战了几回合,实在招架不住,也送了性命。他们都是好男儿,到死也不曾**。张贺迅速解脱缰绳,牵出拉车的一匹马说道:“殿下快走!”太子早已六神无主,心怦怦地乱跳。他看着张贺,脑子里**,却并没有立刻上马。张贺真是急呀,见三个刺客朝他们这边冲来,立即拔剑迎战。他自幼习练家传剑法,这时已十分娴熟,左右挥舞,翻转自如;时而如鹰击长空,迅猛快捷;时而宛若鱼翔深水,在刀光剑影中进退自如,游刃有余;虽同时对付三个人,却不给对手任何破绽。一柄青铜剑在他手里,就像一道屏障,保护着他的主人。太子终于晃过神来,跳上马背就狠狠地抽了一鞭,那马立刻奔跑起来。越快越好,越快越好!他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能再多生几条腿一口气奔回北山;却冷不防,马腿被绊倒了!他整个人被抛向半空,重重地摔在了泥土地里。有个黑衣蒙面的歹徒朝他走来,手上提着刀,刀面血渍斑斑,显然杀过人。对死的恐惧霎那间袭上心头,他忽感全身一片冰凉,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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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中刺客夺剑 皇宫里忧喜交集(1)』
大敌当前,太子初时只是被吓得浑~冰凉直冒冷~;但转念一想,他是何等尊贵的人,就是~也不能折辱了自己的~份。此时此刻,他最希望有一件兵~,~么搏斗,~么捍卫尊严。~确有一样~,那就是青龙剑,可这用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最清楚。“我不杀你,把青龙剑给我!”蒙面人说道。他明显~着关外的~音,用刀指着太子,却没再靠前。其实他已经走得很近了,太子甚至能够~出刀刃~的寒气。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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