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见旧情人

强劲的音乐唤醒了陈其琪的本性，歌的欲望迫使他走向歌台。征得同意，他借过一把吉它，来到台上：“各位朋友，各位乡亲，今晚有幸相聚，总算是份缘，为了这份缘，我要为大家唱一首歌。宋人柳永词：八声甘州。希望各位喜欢”

陈其琪才要唱，白雪走上来，问：“大哥，我姐想同你对唱，成吗？”

陈其琪笑笑：“对唱？选那道歌”

白雪：“就你这个”

陈其琪想都没想：“最好”

白雪招招手，一个衣着光鲜，圆脸丰腴的女人健步向台上走过来。她才露身，陈其琪就识出来了：柳青青。一个让陈其琪伤透了心，浪迹天涯，八年不归家的正是她。爱么，恨么，总是难忘，就算心碎，就算泪尽，也时时牵挂此刻眼前人，只是，只是无言以对。还是柳青青先开口，她望着陈其琪：“来吧，象从前一样，你领唱”四目相对，爱恨交加。陈其琪压制住满腹怨气，说：“王太请跟”

柳青青声明说；“我不是王太，也不是其他什么太。如果一定要称太，你清楚，我应该是陈太，来吧，下面的人等着呢”

陈其琪定定神，开了腔：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柳青青合着陈其琪的调接上：望光阴散落老山梁，泪眼对清秋。

陈其琪：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柳青青：觉西风吹冷，梧桐孤影，照入妆楼

陈其琪：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柳青青：燕失云边深处，久久不归休

陈其琪：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无语东流。　　　　　　　　　　　

柳青青：岁月无踪迹，化作溪流。化作溪流

陈其琪：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柳青青：欢乐时光已去，等故人飘渺，相思难收

陈其琪：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柳青青：叹**易老，旧事总心留

陈其琪：想佳人，想佳人

柳青青：念郎君，念郎君

陈其琪：妆楼凝望，妆楼凝望

柳青青：登高临远，登高临远，

陈其琪：误几回，误几回

柳青青：盼还来，盼还来

陈其琪：天际识归舟？

柳青青：江上有归舟

陈其琪：争知我，争知我

柳青青：知奴苦，知奴苦

陈其琪：倚阑干处，正恁凝愁？正恁凝愁。　　

柳青青：对斜阳晚，无限添愁。无限添愁。

唱完柳青青：“我们下去坐坐吧”说过先下去了。

陈其琪百感交集，想不去，又舍不得机会，还是跟着下去，白雪把柳青青引到他刚才的位。

柳青青比陈其琪小二岁，也二十八了，只是比以前更白更光润，目光明亮夺人，神态坚定沉稳，一付贵妇人的样子，静静坐在那里，紧盯陈其琪，慢条斯理说“父母在，不远游。一走八年，弟妹们带上狗满世界也找不到人。你对得起谁？”柳青青说得很慢。

陈其琪欠欠身：“谢谢王太的教悔。我是应该早接父母走的”

柳青青有点火：“王你块閪，我是陈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一世情。我们止百日吗？陈其琪”

当然不止，第一次，陈其琪永远记得，那年柳青青十七，他十九，就在醉石楼那青石上，从那以后，别说百日，就是百次也不止。陈其琪心中早就认定同她在一起是最合适的，可事如人违。

陈其琪也有点火：“不止百日又如何。八年了，可有些话，有些人我永远记得”

柳青青**下来，说：“逝去的是岁月，留下的是人心，我还是我，一个对得住你的我。我现在问你；你还是你吗？”

陈其琪当然不是八年前的陈其琪，八年前他的心是柳青青的，现在他的心多了一个王丽，但他不说，默默坐着。

柳青青：“你结婚了？”

陈其琪摇摇头。

柳青青见他摇头，长长吐了口气，开了两瓶饮料，一瓶推给陈其琪，陈其琪拿起来，一言不响，将饮料倒在台面上。

柳青青问：“你怎么啦？”

陈其琪：“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柳青青：“什么意思”

陈其琪：“家里有人等着我”

柳青青不傻，当然听得明白陈其琪的意思，急火攻心，一拍台指着陈其琪：“我等了你八年，就等来你这句话吗”

陈其琪也不客气，盯死柳青青：“我不负天，天负我也”

柳青青大起声来：“你怨我？”

陈其琪吼道：“我不怨你，我怨谁？”

柳青青**软：“怨你自己”

“怨我”陈其琪：“你明明说嫁他不嫁我”

柳青青：“他是我堂哥，你叫我怎嫁。同你讲句笑都不成？现在还怨我，你是不负天，但你负了我”

陈其琪：“是你堂哥？你堂哥姓柳不姓王”

柳青青：“我大伯仔多，送人养不成呀？”

陈其琪听了，呆了一会，自言自语：“这次你不死，我死了”

柳青青：“叫她走”

陈其琪：“不可能”

柳青青：“在我面前没有不可能的事”

陈其琪：“在我面前没人翻得了天”

柳青青：“你正野仔，你把我害苦了，你把我害苦了。陈其琪，你算对得我住？”

陈其琪默默起身离开，两个大汉拦住他。

“让他走”柳青青在背后发了话：“谁动他一根毛，我要谁的命”

陈其琪木然行出了歌厅，留下伤心透顶柳青青。

白雪看着他们俩吵，不敢插嘴，看着陈其琪离开，她不敢拦，但知道该怎样做，白雪吩咐两个大汉：“盯紧他，别让他离开辉州”

望着陈其琪离去，柳青青哭了，伏在台上，白雪站在她身边，她劝不得。柳青青哭够了，快速离开歌厅，直奔楼下，等白雪追下楼，柳青青已夺来一辆麽托车，骑上即走。白雪拦下一辆刚来到的小车，打开车门一闪坐了上去。夜深人少，小车紧跟着麽托车，就是跟不上。麽托车出了城区，上了一条公路，眼看就要追上，麽托车一个拐弯，冲出了公路，高高抛起，灯光在夜色中画出一道弧线。白雪跳下车对着那道弧线高喊；

“青姐”

当那条弧线消失在静静的河面时，白雪跪了下去；

“青——青——姐”

白雪凄厉的叫声响彻了夜空，使人心寒，足让神鬼动容。同她一起来的正是徐强，木呆过后，终于想到了应干什么。他将车开到路边，用大灯照向河面，白雪跑过去，努力搜索河面，终于她看到了，看到柳青青正向岸边游近。她呼叫着要寻路下去，但是这里是悬崖，那有路下去，徐强过来，也找不到路，只见他向后退，猛然冲向悬崖，一跃跳了下去，留下白雪一个人在上面，看着两人双双靠了岸，她静了，静静地坐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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