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今天我们兄弟几个在此结为异性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陆向飞别过林一凡，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这副情景，不禁觉得幼稚好笑。

应该是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吧，当时肯定是古惑仔电影看多了。陆向飞和林一凡、许亮、张俊峰、韩琦、刘子林，一共六个人，在周末的一个下午，聚在许亮家的客厅里，对着许亮家客厅中央供奉的玉皇大帝牌位磕起了头。几个人还偷了许亮爸爸珍藏的一瓶白酒，磕完头之后就着瓶子一人喝了一大口，陆向飞记得那白酒呛得自己当时就留下了泪水，过后还难受了一个晚上。

林一凡看见陆向飞流泪，一腔热血涌上心头，竟也感动的哭了起来，随后便是哭声一片，把正在睡觉的许亮的爷爷给吓醒了，将众人臭骂一顿。林一凡临走，还没忘了把没喝完的白酒带走，说是怕被许亮的父亲发现，要“毁尸灭迹”，吓得许亮赶紧同意了。

陆向飞和林一凡、许亮、张俊峰、韩琦、刘子林六个人，只有林一凡是1976年生的，其他五人都是1975年生。这五个同龄人中，又属陆向飞的生日最大，是正月里出生的。几个好兄弟是在同班多年的时间里结下的深厚感情。

赤桥村里边有两所学校，小学和初中，都是县教育局拨款，为了方便赤桥村的孩子上学而创办的，赤桥村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在这两所学校度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小学包括2年的学前班和六年的小学，最初只有五年，初中则是三年。两所学校连在一起，坐落在赤桥村的西北角，和陆向飞的家里只隔了两条街。赤桥村的人口比较少，生员也少，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每个年级都只有一个班，每个班里边大概五六十人的样子。那林一凡比正常人早上一年学，因此他们六个人从小学一年级便是同班，一直到初中毕业，才各自分开。有的到县城里上了高中，有的则是外出打工了。

陆向飞他们从开始上学便一个班，但却是到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才开始和许亮、林一凡他们形影不离的。之前因为有哥哥陆向虎在，兄弟两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在学校自从陆向虎把一个高年级的学生给揍了之后，便没人敢招惹他们二人。陆向飞十岁那年，哥哥陆向虎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件事对于儿时的陆向飞带来的最大困扰莫过于敌人的寻仇。

陆向飞记得小时候习惯于把人分为好人和坏人两种，他是从电视学来的。他的分类标准简单明了，认为只要和自己对立，欺负自己的便都是坏人。当然被他哥哥陆向虎欺负的也是坏人。

陆向虎死了半年，陆向飞突然觉得身边的坏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好像他们都一直潜伏在身边的草丛里，伺机作案。丧失长子的陆明海夫妇对于儿子陆向飞特别疼爱，陆向飞的口袋里总是不缺少好吃的和零花钱。于是，他也就成了学校里敌人们攻击的对象。年幼的陆向飞身体有些瘦弱，直到现在还是，他也始终没能学会打架。别人冲着他一句恐吓，他就乱了阵脚，哪怕那人比他个子矮，比他还要瘦小。其实对方或许只是看中了他手上的玻璃球，陆向飞却惊恐的把口袋里的零花钱也掏了出来，送给对方。

陆向飞受到欺负，不喜欢哭，也不喜欢告状，因为他看到电视上，坏人最后通常都死得很惨，他从小就有了这样长远的意识。但那些欺负陆向飞的敌人似乎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反而对陆向飞的不哭不闹感到非常意外，也非常高兴，于是陆向飞无意识的培养出了一个个少年惯犯。这些，陆向飞的同学都是看在眼里的。

有天下午，陆向飞他们在上体育课，他和几个朋友在操场的角落里玩玻璃球。这时走过来两个高个子学生，陆向飞认得是隔壁初中的学生，是他的敌人。

“小子，过来。”

其中一人指着陆向飞喊道，陆向飞低着头走了过去。

“借我一块钱，过两天还你。”

“你上次借我的五毛钱还没还呢？”陆向飞抬头看着那人说道。

“你他妈的，废话那么多，过几天一起还，快点。”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陆向飞正要去掏口袋时，蹲在一旁的林一凡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嘛？”林一凡大声问道，他的个子比陆向飞还要矮，几乎是仰着脸问那两个人。

“关你屁事，我们是朋友。”那人说着，把陆向飞拽到了自己跟前。陆向飞挣扎了两下，又站回到原来的位子。

“我都看见了，你们管陆向飞要钱，然后不还。”

“那又怎么样，你要多管闲事吗？”那人吓唬着说道。

“要打架吗，我可不怕。”林一凡大着胆子说。

“喂，小子，你看清楚了，我们俩是初中生，你们才四年级，小学生是打不过初中生的。再说你看我们都比你高。”那个初中生的气焰显然小了许多，很认真的从理论的角度分析了双方的形式，说着说着声音也小了。

“可我们人多啊，我们有4个人。”

林一凡说着，回头望了望蹲在一旁的许亮和韩琦。那许亮和韩琦始终蹲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此刻听林一凡说到他们有四个人，这两人都彼此望了一眼，又四处瞧瞧，不明白林一凡所指的四个人在哪。

“呃，我们就是跟这小子开个玩笑，既然你们……，我给你个面子，今天就算了。”那初中生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拍了拍陆向飞的脑袋，转身和同伴一起悻悻的走了。

打这以后，陆向飞在学校的时候，就总是喜欢跟林一凡和许亮他们凑在一起玩，他觉得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朋友，像他的哥哥陆向虎一样大胆。

陆向飞和林一凡他们后来又在学校碰见过几次这个初中生，慢慢的知道他叫赵强，赵强

总是不自觉的盯着陆向飞的口袋看，看的他有些发毛。听村里人说，赵强的父亲很早就死了，母亲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赵强和爷爷一起生活。陆向飞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同情赵强，而每当真正见到赵强时，那仅有的一丝同情便立即逃之夭夭，取而代之的是胆怯和恐惧。

陆向飞到上到初中一年级时，听班主任说这个叫赵强的初中生，在校内的学生身上屡屡得手之后，逐渐开始已经抢到了校外，抢到了社会上去，终于被公安局的人给抓了，做了个少年犯。陆向飞想着赵强光着脑袋的蹲在大牢里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这也更加验证了他觉得坏人都死的很惨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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