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倒车镜里那辆别克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他猛踩油门加速超过前面货柜车,货柜车司机伸出头来一阵乱骂,雪儿惊叫一声抱着副驾驶后背,他撇了一眼后视镜:
“座好。”车子飘到一人巷再转过几条大街后才回到家里,在停车时他沉声地说:
“雪儿,今天的事一定不能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雪儿还没有从刚才惊魂一刻的场面走出来,听白云飞这么一说她才感到事态的严重,她的头靠在椅背上吃吃笑了:
“这么说您是在求我喽?”
“雪儿,现在的事可大可小,如果知道的人多了对谁都不好。”他没有吓她的意思,但是现在如果不说出来将来也许会对这孩子造成伤害。
“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雪儿歪着脑袋戏谑地看着他。
“条件?!什么条件?”白云飞有些恼怒地看着这张嬉笑嘲弄的脸。
“你教我那手‘还包’绝活。”雪儿盯着他,那乞求的眼神让他有些无奈,这孩子连她爸都对她束手无策看来想甩掉这个包袱也不是那么容易。可——
“雪儿,你是个女孩,现在还小——”他循循善诱但她打断他的话:马上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我是个女孩就应该有个女孩的样,现在要好好学习将来嫁个皇亲贵胄光宗耀祖,对吗?”她咬着银牙指着他“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呸!一个系列产品,你们都是流水线出来的产品啊。”
“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了,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他有些不悦,这孩子要起义。
“闲言少叙,如果您不答应,我马上就把我们今天的事发到网上,我相信今晚就有好戏看。”她认真地说。
得,这孩子还会威胁人。
“白叔叔,我没有威胁您,我就是想学‘还包’这门绝活,我没有别的想法,您也别勉强答应以后忽悠我,告诉您,我以后要是失手了可别怪我跳脚喊您的名字哦,反正丢人的不是我,我一个小女子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无所谓。”她摇着手指玩世不恭地笑着说。
“好吧!”他无奈地看着这丫头恨得牙龈出血“从明天早上开始吧,今晚你一定注意手机有什么信息或者电话马上给我,我好从长计议。”他料定今晚一定有事,那辆别克未必那么简单。
夜,几声蛙鸣伴随着微风,竹叶沙沙作响,从鬼魅般的竹影里袭来阵阵凉风,雀鸟在竹影里胆怯地呜咽着,几只萤火虫打着灯笼在朦胧月光里上下翻飞,不远处人工瀑布传来幽深古潭般的回声。他抱着膀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粘着脚,不管怎么甩都甩不掉,十年了,甩了十年现在又回到原地,老母可好,孩子长高了吗?那可怜的女人现在又怎么样了?这些又是自己想甩的吗?
“我就说嘛,您一定在这里。白叔叔,您真的是诸葛再世哦,他们真的来信息了,您看。。”她递上手机。
月笼丹桂梧桐庭。举杯邀约十载情;秦淮画舫状元客,洒泪凭栏奠英灵。
白云飞点点头,把手机交给雪儿凝重地看着她:
“雪儿,一切我会处理好的,今晚早点睡,明早你过来学吧。”
雪儿得意的有些忘乎所以,她做个鬼脸咯咯笑声绕着花园把竹林里的雀鸟唤醒,一只萤火虫追着笑声翩翩起舞。
第二天雪儿起个大早,梳洗之后她踮着脚尖跑到后院,白云飞卧室寂静无声,这位大侠真能睡!她悄悄趴到窗户边,**收拾整齐好像昨晚没人动过,她急忙推开门,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账册摆放整整齐齐,电脑好像也没动过,笔纸摆放有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急的团团转想找出个中原因,一个老式镇纸下压着一张字条,她拿过来一看:
雪儿,事出突然,叔叔只好不告而别了,真心说句对不起,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的成绩根本不是问题,它日如有机会定当当面告罪。白云飞字。
雪儿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打**字条,白云飞,你这个老骗子,我不要你什么告罪,不要。我那么信任你,你却不告而别,以前我从没有相信过别人,现在遇上你这样的大骗子,今后我还能相信谁?她要把这里打乱,永远不要看见这个大骗子用过的用品包括气味,4A纸漫天飞舞,屋里一阵噼啪乱响好不热闹。她累了,靠在床前落位有睡意就听得咚的一声,一个人倒在门前,她吓了一跳,这个人手捂着胸口佝偻着身躯靠在门框上,雪儿急忙上前扶起他,她大吃一惊,原来是白叔叔!你?白云飞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雪儿,实在——实在是——是没办法,我——我还是回来了。”
雪儿看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屋里急的团团转。这么大的男人我哪里能得动!白云飞紧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胸腔里发出令人恐怖的狼一样咆哮,脸色像4A纸一样惨白,脑袋上豆大汗珠晶莹剔透,好一会他才把身体挪到屋里然后示意把门关上,交代完这一切,他像被老师处罚一样把头靠近胸前,头随着胸口起伏上下波动。雪儿忙着拿起一件风衣披在他身上,这时他抬起头盯着雪儿:
“雪儿,你马上——马上去前院——告——告诉你爸,我——我得了重感冒,需要——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要他——要他不要过来看我了,会传染的——”
雪儿点点头飞快跑去。白云飞吃力地扶着床沿拿起枕头下白色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和一缕丝线,然后咬着毛巾两指**捏着精钢打造的袖珍钢剑,脸上咬肌凸起双眼暴突,胸口岩浆沸腾随时都有喷发可能。噗!随着血剑喷出的一柄滴着鲜血的利刃嘡啷一声掉在地上。白云飞的头再一次搭在胸前.
阳光斜刺刺的从窗缝钻进来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劈开屋内的一片黑暗,利刃上摇曳着或大或小的灰尘,在这利刃光照下屋内明亮许多,两只绿头苍蝇围着白云飞上下飞舞也许是看到了危险,它们终于选择地下那片几乎干涸的血渍。
许久,白云飞悠悠醒来,他拿出白色药粉敷在伤口上然后用针线缝合伤口,牙齿研磨声惊的苍蝇一飞冲天,它们躲在房梁上看着忽明忽暗的银针**蜷缩在一起。
雪儿推开门边抹着泪边收拾地上血渍,爸爸果然怕死,他根本就没有要来看望他的意思,这让她很失望。此后三个月雪儿精心伺候他,在此期间白云飞每日训练她的手眼,至于武功他根本没打算教她,富家女学着好玩罢了,真正让她误入潜龙界那不被世人骂死!而且这丫头这么刁钻,说不定以后就是李莫愁第二,那就造孽了。至于那天晚上发生什么雪儿没有问,白云飞也没有说,这孩子的心智何等成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原来白云飞真名叫陆贞子系清华大学在读博士,在和母亲一番商讨确定婚期后,他向导师申请了婚假便踏上回乡的绿皮列车。父亲在他四岁那年春天在地里镂地时被生锈的镂耙伤了脚趾得破伤风去世,一直体弱多病的母亲只好把地给叔叔种,母亲靠着收垃圾把他从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送到大学,自从到了大学校门他就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一是靠奖学金,而是靠勤工俭学把大学读完,拿到毕业证时他已经拿到二家国企,一家世界五百强外资企业Unitadmissionnotice当他和母亲商量时母亲看出儿子对学校的眷恋和对知识的渴望,她毅然让他继续深造,在硕博连读之间母亲病倒了,邻居女儿一直在照顾她,这是他后来回家时母亲告诉他的,他很感激这个淳朴女孩,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这样的女孩真可谓是珍稀动物,他们一见钟情,这让很多同学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和一个人生活不是探讨哲学理论,过日子要的是平淡,他做不来陈世美。
绿皮车厢里五味杂陈,人的汗味和着南北口臭味孩子尿骚和粑粑味充斥着车厢的每一个空间,一对恋人旁若无人地秀起了恩爱,他们四臂交织女孩骑在男孩腿上像连体婴儿一样,而且这对连体婴儿连嘴都黏在一起,对面的白发老人捧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杆看着对面亲昵一幕在那里傻笑,长长的哈喇子在灰色的棉袄上像一条晶莹的蚯蚓又长又细的尾巴黏在老人嘴上久久不忍离去。后面一个厨师样的汉子仰着头瞪着车顶嘴巴随着鼾声张合有序时而鼻腔里的鼾声打破这个秩序,嘴巴上一圈微蜷的土黄色的胡须随着嘴巴张合喷出令人作呕的口气。一个胖子边喝着小瓶北京二锅头,边用手背擦着油光锃亮的厚**,半只烧鸡放在一张废报纸上,他咽了口吐沫,确实有点饿了,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饱,身上这点钱还是留给母亲和未婚妻买点实用的,肉香味里好像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他无奈地想到前面在找座位。这时身后一个年轻人跑过来把他撞个满怀,那人说声对不起就向前面车厢跑去。他挤到前面刚要坐下,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拉着个债主脸:
“检票检票,快把车票拿出来,现在检查。”
他一摸身上顿时眼前一片黑暗,钱包没了。他慌忙走向厕所。身后列车员喊道:
“别想躲票啊,一个都不会漏的,我工作三十年从没有能在我手里逃票的。”
陆贞子在厕所里等了很久才出来,他茫然地看着沙丁鱼样的车厢,这钱可是他积攒几年的所有家底准备拿来结婚用的,想着村口望眼欲穿的老母和那个欲说还羞的女孩他欲哭无泪,他摸出兜里仅有的零钱仰天长叹。
他会伸出贼手吗?他又会用怎样的小伎俩完美演绎自己的**秀?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四回:博士生误入潜龙,快刀手悉心授教
敬告: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他懵懵懂懂走过胖子身边,这时胖子拿起手边手机:
“哥,饿不是瓷马二愣子!不就是红山路四十七号,对,对,饿哪回办砸过?您放心,土产放着好着哪!”说完他瞅了头上方行李架上的蛇皮袋一眼。陆贞子看到这里顿时心潮澎湃,可是,自己一个博士生,还是清华大学的博士生,难道这一生真的就废了?!想着村口望眼欲穿的母亲,含羞带喜的未婚妻,他咬咬牙,掏出兜里仅有的四十块钱向列车餐厅走去,出来时拎着六瓶二锅头,一包花生米,坐在那个胖子对面,他笑着对胖子点点头,胖子撇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喝着,他**花生米递了上去:
“哥,百年修的同船渡,今儿是缘分。来一口!”他边说边把自己的酒给他递上,胖子顿时笑逐颜开:
“饿看你像个书生,这么多酒你能喝完?你李白呀!你”陆贞子满脸卑谦地说:
“我们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哪懂得外面的人情世故,我看这酒瓶不大,好像装不了多少酒似的,哥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二了,哥,喝我的,难得我们在这里相遇,这是缘分——”
“好说好说,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嘛,爷们!饿这里还有叫花鸡,还有几包鸡爪,兄弟,你是在哪里读书?”
陆贞子一愣,这要是告诉他自己是清华学子,那周治春老先生还不从古墓里爬出来和我拼命啊!:
“北京大学。”反正相隔一条街,真真对不起蔡元培老先生了,您老泉下有知就让隔壁弟子逃过这一劫吧。
“饿说嘛,饿说嘛!啧啧啧,状元的气质就是不一样,老弟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呀。我那娃要能像你这样我就烧高香喽!”
两站过后,这位仁兄就趴在桌上鼾声雷动了。陆贞子非常老道地拎着那个蛇皮袋穿过地下甬道,来到对面的一个小旅馆的树荫下,用手摸了一下蛇皮袋,把一双恶臭的胶皮鞋仍在花坛里,当手碰到一摞口袋书样的硬物时心跳加速欣喜若狂,他长吸一口气从中拽出两张大钞,来到旅馆服务台前,颤抖地递过一张百元大钞和身份证,一个消瘦的半老徐娘接过钱放在验钞机里,钱吐出来后,她面无表情地拿起钥匙:
“就剩一间了,304,每晚六十,明天十二点前结算,过了十二点算俩天。用毛巾擦鞋罚款一百。”突起的胯骨在他面前随着楼梯上升摆动幅度越来越大,铅笔样的腿支撑着这样消瘦的身体还是感到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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