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这混二球，想女人了！”王死狗在场里呼呼的打了一趟大棍，收了架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对盯着他练功的师兄姚大奎说。

姚大奎在王死狗的屁沟蛋子上踢了一脚，骂道：“亏你家的先人哩！你这个死狗架势，练拳不好好练，一套好好的棍法，着你耍的跟耍猴一样，心不到意不到，眼里不看棍，胡看球你娘的啥？你要是有人家胡余三球毛顶点的本事，你也蹲在碌碡上想女人去！”

“师父偏心么，吃下独食的，我可不能比！”王死狗细声噎气的说一句，找了个木桩子，通通通的一顿乱打。

王死狗本命王来田，就是个死狗脾气，啥都不如人，啥都不服人。

日头洒一些冷白冷白的光，西风吹得细细的，钻心的冷。一冬没下雪，场地上练武的冷娃子们踢腾的四下里都是黄尘。他们都看上去热火朝天的。

只有胡余三，独自蹲在碌碡上，呆呆地看着白光光的天。

这是民国初年，民国对这个山**的影响，就是人都剪了辫子，披散着头发。其他的啥都没换，前朝的官摇身变成民国的官，还是胡大老爷胡俊洲的天下，大家都照常种地，给胡大老爷交租子，纳皇粮。

姚沟里的混元棍姚胡子姚同义，耍一手混元棍，力能拔树，在十里八乡大大地有名。

凡是想出去跑点营生的，在兵慌马乱中，有一点拳脚功夫，多少能保一点安全，所以，来这里学的人很多。

胡余三家干的是贩骡马的营生，大哥胡余大就把胡余三领过来，交给自己的师父姚胡子，叫他好好学点本事。

胡余三长到十七岁，瓷实的像一块碌碡，空手撕了胡俊洲大老爷家的狼狗，给师父惹下了祸。师父赔了钱，息事宁人。

不过，师父姚胡子叫胡余三离开姚沟，说是现在胡余三已经学成了，没啥要教的了，只要好好练，就能成为高手。

胡余三蹲在碌碡，想着这回去咋给大哥胡余大交代。而自己的师兄弟，都还不知道胡余三生撕了胡俊洲老爷家的狼狗这件事，因为胡俊洲的管家是个聪明人，知道姚家的徒弟是一群狼，不敢放肆，悄悄地来给师父姚胡子说了这事，姚胡子悄悄地给了钱，就了事了。胡家的管家，就是抓了姚胡子息事宁人的心态，所以就直接找的他！

处理这事儿的时候，一干徒弟都在场上练武，一点都不知道。

教习大家的是三师兄姚大奎，姚沟本庄上人。王死狗这么一说胡余三想女人了，姚大奎就走过来，拍拍胡余三的肩膀，说：“想女人了？”

“没！”

“没？那你呆球着干啥？起来练两趟，功夫一天不练拉两天！”

“我要走了！”胡余三站起来，感到鼻子有些酸，原本干干的鼻子，这会儿有点湿气。

“啥？”

“师父说要我走！”

“为啥？”

“不为啥！”胡余三答应了师父，不把事儿说给师兄弟们，防着引起乱子。

“你娃，是块料！师父看得起，为啥要你走哩？”

“师父说我学的都学完了，回去好好练！我打算回去跟着老大跑牲口去！也长大了，白吃饭不干事，也不是个事！”胡余三左手捏着右手，捏得骨节啪啪啪的响。

“都来！”姚大奎吼一声，一干师兄弟都收了架势，围上来。姚大奎对胡余三说：“你娃给兄弟们说，看你咋么个走法！”

“啥？要走？”

“为啥呀？”

“是不是有啥事？”

“------------------------”

大家乱糟糟的嚷起来，胡余三抱拳头，向大家拜了一拜，说：“兄弟们，好好练，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不多说了，我们还会见面的！”

胡余三转过脸，感到眼前一片蒙蒙的。大踏步走了！

回到家里，二哥正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把篾刀破竹子。老二是编背篓竹篮讨营生的。家里穷，兄弟三人，老大胡余大、老二胡余二，都娶了亲、生了娃，就是穷的置办不了一院房分开来住，就在一个院子里，每人占了一间房，各起炉灶，也算是分家过了。

胡余三没有娶亲，跟老大过，不过也时常在老二家吃饭，主要是老大出门走远路贩牲口的时候，大嫂子就带上娃娃回娘家了，胡余三就懒得做饭，吃二嫂子做的饭。

“你咋回来了？”胡余二低着头，没看走进来的人，就知道是老三回来了。

“惹事了，师父把我赶回来了！”

“你等着挨打吧，老大回来，剥你一层皮！”老二也不人惹了啥事，他这个人怕事，问了害怕操心，就干脆不问。

“打吧，打一顿舒坦！”

“你个碎球子，就是皮痒！”

“我饿了！”

“屋里有杂面洋芋疙瘩，你拿两个吃去！吃了去背后山大路上，看你二嫂子搂柴回来了没有，要是柴多，你就背回来！”

“嗯，就去！”

胡余三到屋里抓了两个杂面洋芋疙瘩，边吃边向背后山大路走去。到地儿远远地就看见二嫂子手里提个搂耙子，和两个男人说着啥！

这两个男人，胡余三不看不要紧，一看心里就腾地一下，冒起火来！这两个狗怂变的，是胡俊洲的家丁！老跟着胡俊洲的管家胡歪嘴四处讨租子，背着长刀，到处吓唬人！

“嗨，干啥哩你两个？寻死哩吗？”胡余三一边喊，一边向嫂子那边跑过去。

“老三，快来！”二嫂也看见了胡余三，喊一声。

跑到跟前，看见嫂子头上冒着汗珠子，那两个男人，转身看见胡余三也怯了，他们知道胡余三的厉害，因为他们亲见胡余三活撕了胡老爷家的大狼狗！

“你两个寻死哩吗？”

“我们按照乡约，办公事，你嫂子在大路上搂柴，弄得漫天黄尘的，路还能走吗？路上的客商不能走了，就会骂我们胡家镇，这样，我们就要她交十文钱的罚款，算是对她的惩罚！”一个家丁，叫做胡猴儿的说。

“不是，不是他们说的这，他们是在欺负我！”二嫂气的脸发白，头冒汗，胡余三看在眼里！

“老实说咋回事？我能把你家的狗撕了，我也能把你两个撕了，你信不信？”胡余三低声怒吼，他的身板结实的想一块碌碡，眼睛里能冒出火来！

胡猴儿，还有胡富余这两个家丁，都把背上的刀拿在手里了，他们相互看一眼，还是胡猴儿说：“你不要胡说，谁欺负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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