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爷爷，打住好不好，再说我都蹦下去钻车底下了。”陆明双手交了一个叉，哈哈笑，笑的阴阳怪气，“你这不是不甩巴掌扇我脸，拿我开涮，我现在吃上顿没下顿，一分钱都拿不出，还谈什么……”

“君无戏言！我不是在跟你开国际玩笑。”

“但我觉得这本身就是个比国际玩笑还要大上天的玩笑。”

老者问，“小明，你只要敢保证你在路上跟我说你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就能让你觉得这个天大的玩笑成真！”

陆明说，“骗你干啥。再说，我也没又骗你的必要呀。”

老者问，“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说的是实话，那你能不能把你的身份证掏出来给我看一下。”

“哎呦，真是不巧。”陆明长长叹了口气，“我身体证半个月前在天桥下睡觉让小偷偷了。

从河堤上来，两个人心照不宣上了路。

“哎，老爷爷，你不往前走，怎么又原路返回呢。”

“有点事忘记办了，还需要回城里一趟。”

“现在五六点了吧。”陆明看了看西沉的斜阳，不免担心，“一会儿黑了我怎么回去呀。”

“六点半了，还早哪。”老者安慰陆明，“你都不用费心了，有来就有回，我可不会有头没尾，做些不仁不义的事。”

电三轮开到了市中心的美联购物中心停车场，老者叫还傻坐在车上犯楞的陆明。

陆明问：“去哪呀。”

老者说：“商场。”

“你去吧。”陆明说，“我不去了，我在车上等你。”

“下来吧，咱两个一块。”老者伸手拉陆明，“就是为你我才又专差返回来的呀。”

“为我？”陆明错愕不已，“怎么为我……”

“我是想给你买身新衣服。”老者指着陆明，“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脏成剃头布了，都快划着火柴了……”

“不不不，不用！”一听说给自己买衣服，陆明头摇的像拨浪鼓，“等我脚好了，捡废品挣钱了，我自己会买。”

“我有这商场购物券，都快过期了。”老者一脸无奈，“还有一千二百块钱，再花不掉，等两天过期了连废纸都不当。”

天上掉馅饼，不是阴谋就是馅饼，陆明在学校老是把这句话当口头禅，动不动都提溜出来说说。父母从小就教导他，无功不受禄，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虽然家在偏远山村，家庭条件不好，但陆明从小都听话懂事，从不喜欢占光贪小便宜。远在千里之外，跟老者一面之缘，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绝对不可能会接受人家的东西。所以，任凭老者苦口婆心磨破嘴皮，他还是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我不是说你穷困潦倒，非要同情你，可怜你，施舍你，俗话说家有万贯一时不便，你现在手头紧……”老者实在没辙，双手一摊，“我看你也是耿直人，那这样吧，今天我花多少钱，咱们先记个清单，等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不是也不迟……”

去就去吧，就穿这一身恐怕连一份工作也难找到，除非去建筑工地，搬运货场，或清理街道，干些出卖力活，那些地方是毁人炉当然不注重仪容仪表。

总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混下去吧，到这个份上，不**脸皮，更待何时，当妃子还想立牌坊。

沉思良久，陆明悻悻的跳下了车，像个尾巴似的，跟在了老者身后。

美联看上去豪华气派富丽堂皇，数得上市里知名商场，但因档次高价格昂贵，一般消费者很少光顾。老者像是商场的老常客，带着陆明，轻车路熟径直登上了电梯。陆明第一次逛这样的商场，豪不夸张，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满眼都是新大陆。整个三楼，几乎囊括了陆明从媒体广告上所知道的所有名牌男装，国际品牌都不说了，劲霸，七匹狼，利郎，伊戈尔，柒牌，九牧王….这些个国内知名商标铺天盖地，简直就像世界品牌男装博览会。陆明看那架势，眼前闪现小星星，脑袋直懵。钱壮怂人胆，老者神采奕奕，昂首挺胸仰脸浏览衣架货柜上抢眼位置展示精品新品，囊中羞涩的.陆明，显然底气不足，无精打采蔫头耷脑，只顾在店面门口摊位上杂乱无章的特价降价处理价上目不暇接扫描……..

“来，小明，试试这件，你皮肤白，穿浅色嫌更精神。”海澜之家，好家伙，印小天代言的，标价389，陆明摇摇头说，“太贵了，短袖还要这么多钱。”

“老大爷，他是你什么人呀……”营业员没有鼓动陆明先比试衣服，而是先打量陆明的穿着打扮，然后一脸讶异的问老者。

“他是我孙子。”老者看透服务员的心思，一手夺她手中的衣服，“抱着干嘛，衣服不让试吗。”

“他嫌贵……”服务员明显怕陆明弄脏崭新的商品，影响销售。

“他嫌贵，我不嫌贵……你卖你的衣服，管那么多多干嘛……你是户籍民警呀……”老者赌赌气气把衣服塞陆明手里，“你大胆给我试，把衣服给我脱了。”

“嫌贵嫌袖子短都不用试了，老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孙子嫌袖子短，我看这袖子还算长哪，比着隔壁女装，都长到哪里去了，人家一个无袖露背吊带，卖的比它高几倍。”营业员也不软，眨巴眨巴眼睫毛，一脸不屑，“我作为营业员，不了解客户，怎么跟客户沟通，要是老板知道了，不早炒我的鱿鱼了。你为你孙子，我为我老板，你说是吗？”

“我看你是刚来的吧，说话没礼貌，服务态度差……”老者一边奚落着营业员，一边推搡着呆若木鸡的陆明，“试，赶紧给我试，谁也不敢说不让试！”

又是当孙子，又是遭鄙夷，没钱难道都不是人吗，陆明彻底崩溃了，他狠狠摔下衣服，转身跑出专卖店。

小明……”老者踉踉跄跄撵到门外，对着陆明一瘸一拐的背影高喊，“……回来，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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