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那次文学讲座,他应市文联的邀请去给业余作者讲课,她坐在第一排,出神地听他讲着,虔诚得象个教徒。课后,那些业余作者们蜂涌过来,让他在本本上签名,留字。而她只远远地站着,远远地看着。别人散开后,她才走过来,叫他一声:“毕老师。”然后提出了许多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那些问题提得让人一下子就能觉出她是个有头脑,有见解的姑娘,他就在那时喜欢上她了。
说来也巧,他的儿子正好转到她教书的学校而且正巧到了她的班上。他和她都为这种巧合高兴。她开始到他家来串门了,有时是因为晓东,有时是为自己。她写的小说都要让他看看,提提意见。她始终恭恭敬敬称他为老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满足这种师生之谊了?他要求她别“老师、老师”地称呼他,她扑闪着大眼睛困惑地问:“那叫什么呢?”
是哦,该叫什么呢?
有一天,他的胆痉挛发作了。疼痛使他在**滚来滚去,晓东偏又不知去哪儿玩了,正在他以为自己就要疼死时,她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小说稿,几步走到床前,柔软的胳膊垫起他的头,另一只手从桌上拿了滴剂灌进他的嘴里。疼痛立刻减轻了,五脏六腑也不再象刚才那样火烧火燎的了。他无力地靠在她的胸前,吸吮着只有她身上才有的那种芳香。
胆囊的疼痛缓和了,但是另外一种痛苦却剧烈地锥刺他的太阳穴,那就是他害怕她会离他而去。他觉得他是那样地需要她,精神上,**上都需要她,他不能没有她了。
这念头,坚固、犀利、炙热的念头象楔子一样打进了他的头脑中,无法拨除了。
他找到了老朋友《山泉》的主编章旭,他对他说了自己的念头,他以为老伙计会骂他一通,会给他泼桶冷水冷静头脑,没有想到章旭不但没有骂他,而且拍手称快。而且说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雅丽从学校调到《山泉》编辑部。
看来,她是犹豫了一些时候的,而且从那次后再也不来他家了。要不是晓东在学校患癫痫病,她也许永远不登这个门了。
她护送晓东回了家,又见到了他面容憔悴地躺在**。她流泪了,她一边流泪,一边打扫满是灰尘尘的房间,两个男人,两个病人,能过成什么日子啊?
晓东在自己的屋里昏沉沉地睡着了。她来到老毕的房间,默默地立在床前,忧郁地望着他。
他和她只隔一尺远,眼睛中的感情交织着,对流着。他迷惘了,分不清她流露的是爱,是怨,还是怜悯,同情。他只觉得他无法剪断,越理越乱。他无法避开也无法割断对她的那种依恋。他忘乎所以了,拖着孱弱的身子从**爬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她嗦嗦颤抖的双臂,哀求她别再离开他,别再抛下他。
她哭着答应了他的要求,在章旭一伙老家伙的张罗下他和她举行了婚礼。
家里有了女人就象个家的样子了。他感到幸福和满足,可是她是否也同样感到过幸福和满足呢?她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她为什么没有一次主动对他表示亲热呢?
他给她的还少吗?由于他是作协的专业作家,她的脸上不是也很光彩吗?由于他的关系,她调动了工作,当了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杂志编辑;他还准备以后再写书都挂上她的名字,她不是早渴望当作家吗?只要出了几本书,凭他在中国作协的名气,还愁不把她也弄成中国作协会员吗?
她还需要什么呢?这些他给予她的,别人能给予吗?她也应该知足了。
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淡?莫非她心中另有所爱?
他把她认识的男人挨个儿排了队,最终还是没有事实证明谁会是“第三者”?
他烦燥地在**翻来覆去,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他干脆坐起来,摸了支烟吸起来。
她醒了,仄起头看了他几眼,也坐起来,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吐出一口烟:“睡不着。”
她拧亮床头灯,精神来了:“那就别睡了,我也不睏了。老毕,我正好有件事要求你。”
稀罕,半夜三更她有事求我?老毕瞥了她一眼。
雅丽披着衣服下了地,拖沓拖沓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拖沓拖沓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陆明的那部中篇。
“老毕,你白天没时间看他的稿,晚上你给看看吧。题材挺好的,许多地方我帮他改了,你……”
“有你帮他改,还用我看干什么?”
“你看看再提提意见嘛,我想下期给他发表。”
“你不过是个编辑,有这么大权力吗?想给谁发表就给谁发表?”他掐灭烟头,冷冷地说。
“我……”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想辩白又不知说什么好,脸色涨得通红。
“你不觉得你有点对这个作者热情地过分了吗?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又忙一宵,半夜起来还想忙?算了吧,你不睏我可睏了。”他说完,关闭了床头灯,钻进被窝再也不动了。
她呆呆地坐着,又委屈又气愤又毫无办法。她觉得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下双颊,赶忙躺下把脸埋在枕巾上,用牙**咬着枕巾,不让那呜咽发出响声,她不愿让他看见她在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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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每天都是章旭第一个到编辑~。他今年已有五十八岁了,离退休只有两年。他唯一的愿望,是想退休前平平安安工作两年。七十年代初他就是这里的通联。那时候他是个年轻有为,颇有才气的小诗人。后从通联变成了文字编辑。他天生好脾气,从来不~~~司,不得罪同事。几十年来,刊物被整顿过,也被停过刊,但他一直留在编辑~。刊物停办的时候,他就成了清洁工,刊物恢复以后,不论换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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