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五熊一走路是挺着腰的，因为他是黄帝的后代。黄帝的后代走路都是挺着腰的，因为他们是天生的政治家，善于思考和谋略。日本天皇裕仁曾写过一本《论中国》的书，书上说中国的祖先莫非黄帝、炎帝和蚩尤，这三位先人的后代，也表现出不同特点。

　　远古的时候，黄帝部落是以采摘水果为生的，所以他们大都抬头挺胸，他们看见的是天上的星辰和太阳，他们思考的也是星辰和太阳。黄帝常常指着天空问秘书说，太阳是什么？月亮是什么？星星是什么？云是什么？雨是什么？地球是什么？人是什么？这些个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人和人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

　　黄帝是善于思考和提问的，黄帝最早明白了人是什么和怎样管理教化人。所以黄帝的后代都是挺胸鼓肚的政治家。

　　炎帝是善于耕种的，炎帝关心的是五谷稼稷和畜牲的繁衍。所以炎帝的后代都弓腰曲背。炎帝不热衷于战争，炎帝反对战争，炎帝主张不要以成败论英雄，不要计较一时间的尺长寸短，不管谁当官，不管是谁掌权，咱们部落只管种庄稼，只管配牛育马，敌人来了顺从他，帮助他，感化他，让他和咱们一起种庄稼，一起配牛育马。炎帝也曾问过他的秘书，世界上什么生物最伟大。秘书说，飞蛾最伟大，它们看见烈火，便奋不顾身，一头扑过去。炎帝说，胡说，飞蛾最无聊，乌龟最伟大。飞蛾只图一时快乐，不珍惜生命，能做出什么成绩？乌龟虽然缩头缩脑，但长命百岁，养育子孙无穷，所以炎帝的子孙都卑躬曲膝，因为炎帝部落生活在渭北高原上，风沙大，所以炎帝的后代全都是沙眼，迎风落泪，炎帝的后代出现了许多只管科研不问时政的科学家，也出现了不少为保全性命而投敌的汉奸。许多的科学家和过去的汉奸大多弯腰曲背，并戴一付眼镜，他们正是炎帝的后代。

　　再就是蚩尤，一个好斗好战的部落，他们的身体中始终奔涌着**的鲜血，他们无法安定，他们的身体总是像充足了能量的电池，时刻在寻找一个发泄口。安逸、悠静对他们来说好似地狱，只有搏杀，征战、刺激才是他们的天堂，所以蚩尤的后代，大多是战时的猛将，和平时代的盗贼。

　　根据裕仁天皇的研究成果，第五熊一应该是黄帝的后代，他挺胸腆肚，一付很有气魄的样子，他向着铁岭县走去。

三

　　如果描眉儿那天不出门，像往常一样，将那些还死赖在炕上不愿起身的马车夫硬捏鼻子拧屁股蛋子地从炕上赶走，然后装上一锅烟，一边吱吱地抽着，一边数着那些马车夫留下的铜板响元，再打几个舒服的哈欠，在炕上迷糊一阵，那么，她就不会遇上第五熊一。

　　可她偏偏没有，没有像往常那样在炕上迷糊，她却在一个木梳匣中拿出一面小镜儿，一个篦子，坐在一个草蒲团上筚头。那乌黑的头发是常洗的，篦不出什么东西，只篦出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头屑，像雪花一样，撒在她细溜窄小的肩膀上，她一边篦着，一边将一段细腰在草蒲团上扭来扭去。

　　一会儿，她篦完了，她收拢起头发，用一个网状的兜子将齐腰的头发收拢进去，再用一根银钗在头上钗住，又将留海儿齐刷刷的分配均匀。留海儿正好遮住了两条细蚕眉，只露一双大眼在外面扑闪。她在腮上涂了胭脂，扑了粉，涂了唇红。打扮停当了。描眉儿在翠绿的对门襟棉袄上套了一个红色的马夹。

描眉儿出门来了。

　　描眉儿是大脚，这是因为她从小没有娘，没人疼没人爱没人管没人指教没人修枝整叶的缘故。她的脚疯长到十六岁，等人贩子将她卖给马路边的大车店旁边的红女店，老鸨直对着她的那一双大脚发愁。

　　“荒了，荒了，真可惜一个天生的美人胎，荒了这一双大脚了。”老鸨说。

　　描眉儿那时羞得狠不得将一双大脚藏到地缝里，逢人见客，描眉儿总是将一双大脚放到身后，她的人也总是躲在人后，描眉儿和别人讲话，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只是不时地从别人身后，探一下头出来，那双大眼一扑闪，更让那些闯关外的山东客，拉黑炭的马车夫迷恋得跟丢了魂似的。

　　那时候，铁岭城边有一首儿歌，唱的就是描眉儿：

　　　　　打马，赶驴

　　　　　车夫猴急

　　　　　狠不得一匹牲口八个蹄

　　　　　要问车夫急啥呢？

　　　　　描眉儿，在叫呢

　　　　　描眉儿，有啥好？

　　　　　一是三大：脚大、眼大、**大

　　　　　二是三闪：腰闪、眼闪、肚皮闪

　　描眉儿迈动一双大脚，腰儿闪闪的，走出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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