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不期而遇，让俩人都怔住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面对面说话。费小毛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声音干涩地叫了声：刘玉芬。费小毛已办好了下乡插队的手续，过两天就要走了。
刘玉芬已经很坦然了，朗声道：是费小毛啊。
费小毛望了一眼刘玉芬，这一眼是很认真的。他清了清嗓子才问：以后我们可以交往吗？
刘玉芬故意地看着地，不再看费小毛的眼睛，说：我们本来就是同学嘛，同学之间往来，有什么不可以啊？
费小毛被噎住了，但很快他就说：可以给你写信吗？
刘玉芬不作声。
费小毛的眼光黯淡下来，神情有些讪讪的。
刘玉芬拢了拢头发，说：哦，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她连“再见”都懒得
说，转身轻盈地走了。
费小毛怔愣在那里，望着远去的刘玉芬的背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刘玉芬自然没兴趣也没精力和费小毛多谈什么，中学时代的费小毛已经退出了她的历史舞台。刘玉芬是有理想的人，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二哥插队不久，就呆得有些不耐烦了。一次次写信，问父亲什么时候退休，好像只有父亲退休他才能顺利回到城市接父亲的班。二哥见父亲现在还没有退休的打算，就猜想，父亲一定是要把机会让给大哥。于是，就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一回家便嚷着要吃肉。母亲只好把一家人的肉票凑齐，排队去买肉。有时，肉票不够吃，母亲便去了城边的一片小树林。那里是票证买卖的非法交易市场，经常遭到联防队员的偷袭。母亲与票贩子像地下党接头一样，放低了声音，细细的，鸟语似的，讨好了价，偷偷买回了肉票。二哥便心安理得地吃着这些肉票买的肉，矢志不渝地等待着父亲退休。
由于刘玉芬是独女，父母更疼爱她一些，不忍心让她去乡下吃苦，便早做好了打算，等她中学毕业后，让她顶母亲的班。刘玉芬不去奢望顶替父亲进军工厂，她很明智，知道这珍贵的机会父亲是留给哥哥们的。他们是男人，他们的前途是不可以进街道生产组的。无论他们其中的哪一个，只要回城接了父亲的班，就是国营大厂的正式工人啦，这是一个多么光荣和体面的工作啊！她虽然看不清自己的前途，但用不着为将来发愁。她坚信自己以后的生活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无论进大厂或去街道生产组，这是没有关系的。她留在了城里，她是要发展的，是要进步的。
有时候，她很激昂地想：我一定要抓住未来的幸福，一定。
刘玉芬对未来的生活有过想象，可她想不出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是一条很狭窄的小巷，两排房子之间距离很近，每天只有很少时间能照进太阳，很阴冷。而一旦太阳照进来，又很潮热。红旗加工组就在这条小巷的一个院子里。这里大多数是年轻人，属于各种原因留城或因为身体不合格，不能插队落户才分到这里的知识青年。他们都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女工一律戴了帽子。
李桂花组长，剪着齐耳的短发，脸上有着几颗金色的雀斑，园脸，大眼。她以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刘玉芬，抿住嘴巴点着头，用习惯性的领导口吻说：刘玉芬同志，欢迎你。
刘玉芬的工作是干车工。由于是门技术活儿，李桂花安排她跟了毛丫头学习，三年后转正定级。
毛丫头比刘玉芬大五六岁，几年前就进了加工组，现在已做了师傅。她长着一双大眼，像马眼，厚厚的团脸，鼻梁周围有几颗褐色的雀斑，枯黄的短发总是乱蓬蓬的，身上的工作服有些显小，略微裹着，屁股上的两块补丁，像长了两只眼睛，走起路来一上一下的。她很耐心地告诉刘玉芬一些安全常识，然后让刘玉芬先实习浇“肥皂水”。刘玉芬就持一柄小毛刷，伸进用白铁皮做的小罐子里，沾一点“肥皂水”，再不时地往旋转的零件上抹着，局部地冷却着零件。工作间隙，她便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她发现大家用好奇的目光，不时地侧头看着她。
在加工组里，刘玉芬是属于长相出众的那一类。生得端庄漂亮，总是一件好事。在刘玉芬身上就印证出来了。刘玉芬一走进红旗加工组，就引起了这帮小伙子的注意。他们有事没事总爱往毛丫头身边凑，他们表面上与毛丫头搭讪着，眼光却往刘玉芬身上溜。刘玉芬表现得很贞洁，也很平静，无动于衷的样子。她也不是看不上他们。芬芳季节的刘玉芬，心里也是**四射的，对异性也难免幻想翩翩。她之所以没动心思，是因为他们的条件都不能令她满意。这些小伙子，他们的父母都是一般小厂的工人，是工人都一样，家境好不到哪里去，何况他们连楼房都没有住上。他们的出路，只能屈就于加工组，他们是那么平淡和没有希望。刘玉芬想过，自己如果嫁给他们，其结果无非是酸甜苦辣，挣挣扎扎过上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刘玉芬坚决不肯过这样的日子。她相信她的人生是会发生变化的，她在等待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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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尽头呢？』
他们渐渐失望了，有了自知之明，刘玉芬对他们而言，是得不到的，只能远远地欣赏。久而久之，他们也不再有事没事找～丫头了。接～来的日子，刘玉芬除了浇“肥皂～”，外，还～帮师傅擦机～、倒铁屑、学磨刀等等。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重复得毕竟太多了，她已经很容易很轻松地掌握了。新鲜感消失了，她～枯燥和闷气。一天～来，她～～酸～～的。但她知道，现在她不会有比这更轻松省～的工作了。中午，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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