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拐了一个弯，凌韵就问我：“这两周来，你变得憔悴了，怎么回事啊？”

　　“我？”我摸摸自己的脸蛋，笑着问她，“有吗？”

　　“没有。”凌韵负气地拉长了声音，口中又蹦出了两个字，“才怪。”

　　我低下头不做声，我没有表现得那么差劲吧？怎么凌韵一语就道破了我的内心。是的，我憔悴了，是心理。我表面上还是很快乐的啊？是凌韵太敏感了？还是我有什么地方忽略掉了？

　　“佳佳，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和乔有关？”凌韵紧盯着我不放。

　　看来，球的口风很紧，居然连这个大姐也还不知情，难怪大伙没有一窝蜂地来安慰我？

　　“他搭上了西班牙漂亮美眉安琪儿。”我的语气里透着满满的酸味，连我自己都能觉察出来。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离这么远，而且他那也没有你的熟人……”凌韵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分明就是在说我乱栽赃！我把槟榔同球的电话，把盟里mail-box的内容统统告诉了凌韵。

这回轮到她低头不语了。我们就这么并肩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深秋的阳光已经柔和了不少。

“啊，我的闺女哇，我总算找到你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突然拉住凌韵的衣服。

“神经病。”我唾骂了一句。凌韵她爸这会儿正在香港出差呢，昨天还打电话过来问凌韵这边冷不冷，叫她注意保暖，冬天要到了呢！

凌韵打掉那只手，拉着我快步走开。不料，那中年男子又赶过来抓住凌韵的衣服：“我的闺女，你就看爸爸穿得这么丑，怕丢面子，就不理我了，是吧？”

“谁是你闺女？莫名其妙。”凌韵再次推开他，

“我爸这会儿正在香港办公呢！”

“闺女啊，我说你爱面子，你也真是的！”中年男子不依不挠地扯着凌韵的衣服。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指责凌韵的不是了：

“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呢？”

“这女孩真不知好歹！”

“这人多可怜！”

“真是！”

……

凌韵生气了，我看着她紧握成拳的手，知道她快要爆发了。不行，不能让我们的大姐把淑女形象全给毁了。我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别作声，然后又看看她被刘海遮住的额头，我就是欣赏她那如漫画人物般的发型。

“各位叔叔阿姨，我想请你们帮忙作个证，证明一下我朋友的身份。”我大声地向周遭的人群求救。

“好！”整齐划一的声音中包含了太多的戏谑。

我转向那中年男子：“你说她是你的女儿，那么她的胎记在什么地方，你总知道吧？”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议论，静静地在一边看着我。

“就在那绺头发下面。”中年男子指着凌韵的刘海。

此刻，我特别想笑，但不得不忍住。我点点头，继续问：“是什么形状的？方的还是圆的？是蝴蝶形的还是极不规则的？”

“是圆的，有一块钱那么大，有紫红的颜色。”中年男子状似很认真地说。

“大姐，亮相吧？”我轻轻地推了推凌韵。

凌韵抿抿唇，用手撩起刘海，人们“啊”地一声。

“嘘”，他们不是惊喜中年男子所述说的特征，他们所惊叹的是凌韵光洁如同脸蛋一样的白皙的额头。

“这，这……”中年男子正懊恼他的失算吧？刚才他还在这振振有辞呢！

“让一让，让一让，”两名交警拨开人群，挤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啊？罚款！”

路人七嘴八舌地给交警讲刚才的事，这时中年男子正想开溜，却被一名交警抓住。“警察叔叔，我们好好的，被人给诬赖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凌韵还是一肚子的火，一大早就触这霉头，你叫她能不发火吗？

“你们走吧，注意以后小心点！”交警很善良地提点我们。

“恩。”凌韵应了一声。“哦，对了，去年暑假的时候，我表妹随我姑父去苏州玩，表妹走在前边，姑父跟在后边，也有人出来认女，我看啊，这些人是专门以此为生的！”我不理会中年男子怨恨的表情，径自说了一大串，“叔叔，还是送他去派出所吧？”

我头也不回地和凌韵牵着手拐进旁边的一个巷子，尽快离开那是非之地。

“佳佳，我记得你没有姑姑的啊？”凌韵有些疑惑地问我。

“是啊，为你扯个谎也没什么啊！”我无所顾忌地笑，“说不定那人真是个什么大骗子或者什么走私集团的呢？我这也是为民除害、防微杜渐啊！”

“嗬，你落井下石，有够残忍的！”凌韵拍拍我的头，“不知你鬼灵精怪的在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我在想刚才你的那位老爸和围观的无聊的人群，”我撇撇嘴，“不知你爸知道了要有多郁闷呢！”

　　“唉，如今这世道哟……”凌韵满腹感慨。

　　“我们以后可要小心了，防止被他们报复。”我也感慨颇深。

　　“对了，你知识道听途说，没有去找乔证实一下吗？”凌韵，哦不，大姐在经历过刚才那番晦气事后居然还有心情管这档子的闲事。

　　“才没有。我懒得去问。”我也很想去问乔，但我却始终不愿让他知道我是因为在乎他才去问他的，既然他都已经放手了，我有何必死缠烂打呢？

“佳佳，你太爱面子了，你应该找他问清楚，然后再作个决定。”大姐严肃地警告我，“像你这个样子，始终都不会有结果的。”

“我已无所谓了。”是的，我想我该用无所谓的态度去对待，他曾经都说过“NeverGiveUp”，如今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又能怎样？

“佳佳，说真的，”凌韵扳过我的肩膀，认真地看着我，“你要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做我该做的事。”我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相。

“你别这副死样子。佳佳，我们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了，”凌韵拉着我，强迫我看着她的眼睛，“往往，你越是无所谓的神情，就越证明了你内心是很在乎的。你表面上很轻松，但你的内心却很痛苦。我不懂你为什么老是要把自己一个人藏起来，是你不信任我们？还是其他……”

在凌韵的直视下，我的心理防线就这么被突破了。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凌韵看着我，有点手忙脚乱：“哎呀，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么重的话，你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啊！快别哭了，有人在看呢！”

的确，凌韵的每一句话都直刺我的内心。其实，她们几个都能一眼将我看穿，但她们谁都没有先开口，她们怕我受不了。保护得越好的东西，越经受不起一丝一毫的伤害与打击。

我抽噎着，凌韵掏出面纸，替我擦干了眼泪：“佳佳，你太脆弱。”

“不是脆弱，是懦弱。”我自言自语道。

“我也没办法说你了，”凌韵皱皱眉，“不过，你不该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们对你都没有恶意，你也不必拒绝她们的关心。”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欠大家太多。”我诚心说出一句，“我怕我还不起。我只希望她们能够快乐就行了。”

“傻丫头。”凌韵摸摸我的头，我觉得很温馨。以前乔也常做这个动作，可惜现在……

经过这么一闹哄，我们谁都没有心思再逛下去了。我和凌韵找了一个偏僻的石凳坐了下来。快要入冬了，石凳有点冰凉，我不禁瑟缩了一下。

“佳佳。”凌韵突然叫我。

“怎么了啊？”我不解地回望她。

“我刚才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会儿我知道了。你现在处事的方式简直就是乔的翻版。”凌韵考虑了一下，才缓缓地说出口，“冥冥之中，你还有对他的牵挂。”

“是吗？”我故作轻松地笑，“他对我的荼毒有这么深吗？”

“这该问你自己。”凌韵丢给我一个很白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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