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我每天都像极了只受惊的小兔,非常害怕听见电话铃声。偶尔见老爸接起电话,确定不是找我的才放下心来。出乎意料,那个叫志远的人从除夕那天后就没再跟我联系。我思忖着是不是他的家人在这几天给他介绍好了女孩,然后闪电式结婚了。我曾经听他说过,他姐姐就是与他姐夫认识了短短的两天后就订婚了,这就是闽南式的闪婚。有了这种想法后,我开始放松下来,并恢复了往日的生气,直到我的姑姑们在初四这天纷纷回家。
当一个女孩的婚姻大事被家人提上了议事日程后,那么也许是她找到了另一半而家人不知晓。关于这一种情况,至少是属于有个交待的问题。但糟糕的是像我这这样的,没非常正经的谈过恋爱,有的只是差一点或是暗恋这类不成爱情的经历。寻寻觅觅好几年,始终在挑剔与被挑剔之间徘徊不前。当耳边不时出现“是时候找未来托付终生的人了。”这类善意的提醒和忠告时,我很悲哀地发现我非常不愿意但却不可逃脱地进入了待嫁一列。
正月初四这天,以我家为中心,分布在这个小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的姑姑回来了。本来按我们这儿的传统,回娘家应该以初二为宜。但因为叔公的六十大寿就在初五,因此她们便相邀这天回来。她们的到来让我和堂弟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堂弟是那种随着年级的上升,成绩直线下降的学生。因为成绩年年挂红灯的惨痛历史,次次成为姑姑们的“攻击”对象,而我则成了今年新生的受众关注者。
“简,你今年几岁了?”大姑坐在客厅靠边的椅子上问。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比二表姐小四岁嘛,还小呢。”我不知道形势已越来越严峻,一脸嬉皮笑脸地打哈哈。
“不小啦,要是在以前,几个孩子都有了。”三姑接下话来。
“是啊!我们那时候十七、八岁就嫁人了。”
情况不妙,我站在角落里,像是一个受审的做了错的孩子。脑子懵懵的,我最怕她们跟我提过去,如果还按过去的逻辑的话,那么我现在岂不是也拖家带口了,我从没认真考虑过什么婚姻呀。
“该找了,现在这个年龄是黄金时期,不要过了‘挑’别人的好时光,到时候被别人‘挑’。”二姑刚从厨房过来,一听到这么有深度的话题便插了进来,她们的队伍壮大了,我的境况更加不利了。
“找的时候要擦亮眼,找一个能赚钱,又对你好的,长相一般就好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话题创史人大姑接过话茬。
我又晕菜了,有能力又好的男人满地爬吗?说的好像满大街都是些找不到老婆的钻石王老五。据我所知,好男人,要么没能力,比如像二姑夫,要么结婚成为他人夫了,举例说四姑夫。拿放大镜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我在心里嘀咕着,嘴里不敢说什么,她们“人多势众”,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我的脸上完全是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
“我们隔壁的小玲在XX镇找了个婆家,听说她老公很能赚钱,她整天在家享福呢。”
我脑子立刻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一个家庭主妇,花一天中的四分之一时间打扮,四分之一的时间照顾孩子、丈夫,花四分之一的时间打麻将,再花四分之一时间去美容院。
姑姑们见我默不作声,以为是我默许,喋喋不休的高谈阔论着。我如坐针毡,走也不妥,不走却难受。我瞟了一眼门外朝我做鬼脸的堂弟,这小子,不爱听可以一溜烟跑到天边,哪像我还得毕恭毕敬。我一边嗯嗯呀呀答应着,一边往门口挪。
“听说云莲已经生了个男孩了。”
我刚想趁姑姑们转移话题的那短暂一瞬溜之大吉,奶奶不合时宜的进客厅,说出的那句话让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哦,是吗?那个嫁哪儿去了,今年好多人生了男孩,真是福气呀!”
姑姑们一下子像脱了轨的火车又驶向了正常轨道,大伙七嘴八舌谈论着,偶尔用“革命善未成功,简单还需努力”的眼神望了望我。我坐在门槛上,不禁愕然,去年才听说和我一起长大的云莲处了个男朋友,怎么一下子连孩子都有了?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啊!
我正在姑姑们的“狂轰滥炸”下,独自走神,思量着世界的变化该以几光年计算的时候。小堂弟一脸污泥加汗水的大花脸出现在我面前。
“姐,外面有人找你,好像说是你同学的……”
“是吗?在哪?”我看到堂弟,就像见到了救命草,也不等他说完,就粗鲁地打断他的话。管他是哪个同学,逃出姑姑们的围攻再说。
我像脚底踩了风似的溜出客厅,隐约看到屋前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男人,正和爷爷聊着什么,不时发出抽筋似的大笑。我一时想不起他是我哪个同学,初中的?小学的?好像很陌生。不过毕业后就极少见过小学同学,上次听表妹说以前的很多青蛙都变成黑马王子了。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踱着步子。走近了,那个人却背对着我。他一身西装打扮,头发用速效定型水作了处理,硬梆梆的竖着,活像刺猥身上的刺。他用左手**个公文包,右手不知道提了袋什么东西,身材有点臃肿,我估计他一定还挺着个脾酒肚。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一边接电话去了。
“嗨。”我在这个不知道是我猴年马月的“同学”后面站了N秒,喊道。
“嗯?”那人一转身,我便清楚的看到了这个人陌生的脸,我的脑子迅速的搜索着,调出多年前小学男同学在我脑子里留下的底片。然而时光再怎么“精雕细琢”也不可能不留下点旧时的痕迹。我没有找到与面前这个人——微胖、黝黑、小眼、宽额、塌鼻,总之五官挤在一块像个包子似的人想匹配的小学同学。我像过电影式的将那些陈年旧人过一遍的时候,这个人正用他那鼠目似的小眼,将我上下打量着,眼里盛满了异样的光彩,比今天的阳光还刺目,就差着溢出来了。手微微颤抖着,嘴巴微张着,好像被鱼刺哽着喉咙,想说话却说不来。
“你好,你确定你认识我?没不小心找错人了?”我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好像一个**衣服的人被人参观展览似的,但我还是很有礼貌的问道。
“简,他是你同学的同学啊!”爷爷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旁,接过话说道。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呵……呵……偶‘系’志远哦,怎么几天工夫就把偶忘了。”那人满脸堆笑着,五官严重相挤压,眼睛已经成了一条线。
晕,他那可怕的地瓜腔一出,我便一下子像踩到地雷似的,脑子嗡嗡作响。
“天哪!”我顾不得形象的作狼嚎状。
“哈……哈……你‘系’不‘系’惊喜过度啦!”
“我……我……”我哪是什么惊喜,我这是惊吓。要是现在有根面条,当场上吊给你看。
“简,怎么那么不懂待客之道,还不快请人家喝杯茶。”爷爷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系’哦,偶可‘系’请了好几个电信工作的朋友帮忙,查你家电话所属地‘七’,又跋山涉水的才找到你呀!”
我愣愣地站着,呆若木鸡。这年月没有什么个人空间可言了,先是被同学出卖了电话号码,又被电信部门“助人为乐”了一把。我拖着千斤重的**,像只斗败的公鸡,跟在爷爷身后。我一抬眼这才发现,家里的叔公、堂叔、堂弟、堂妹……以及我那恨我不成他**的姑姑们已经纷纷闻声而出了。他(她)们三个一堆,两个一伙的站在屋前的空地上,像迎亲的队伍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叫志远的男人,时不时朝我**饱含深意的诡异的笑容。我想我是彻底的完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那个男人像是回到了自己多年未归的家似的,见到男的便迎上前去,像总理遇上工人了,握握人家的手,然后很有晚辈风范的献上一根广东带回来的价格不菲的烟。遇上女的,就解开那个装满云南特产的袋子,像发喜糖似的一路献殷勤。
我的那些亲戚们便个个一脸阳光般的讪笑着,我却尴尬的恨不能地上有条缝让我钻,让我迅速消失。
那个叫志的男人在我家磨了几小时,口沫横飞的大谈特讲他的生意经、创业史。我则表现出弱智般的迟钝,更像是个等待发落的人,木木的。一定是佛祖看到了我的痛苦不堪,几个小时后,他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很不情愿的说,不好意‘系’,有一桩生意要做,得走了。我高兴不已,我的那些受了他点小小好处的、善良的亲戚们,来不及“礼尚往来”似的内疚着。我被逼着送那男人到镇上搭车,刚巧碰上提早返城的表妹。趁他一边接电话去的功夫,我告诉她,这是我朋友,是做生意的,到县城帮我款待一下。表妹一听是做生意的,原来看那人的不屑的眼神立刻来了光彩。她说,姐,没问题,这事儿包我身上。
那个人走后,姑姑们好像忽然觉悟了似的,不再对我进行婚嫁教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不能理解的眼神。我更加无措起来,我忽然更希望她们把我当成嫁不出去的女孩进行思想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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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的网恋』
正月初七,我比往年提早从家里出发。这一天,浓雾肆无忌惮地~犯着这个小城的每个角落。我望着车窗外大雾宠~~的狭窄、密不透气的世界,忽然想起qq个~签名~的那句话:期待着2006的阳光普照……2006年,是阳光~的一年吗?中午,我从陌生的汽车总站出来。海风凛冽地吹着,天空中偶尔~出的一丝阳光没给我带来多少暖意。我避开那些~的高度密集的地方,找个角落,给小丫发了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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