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
伴随着琴声的结束,清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聚集在山下,仰视着悬浮在半空白色的星星点点,对他们而言,这也许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景。
辛西娅挥手撤去了时间的魔法,雪花纷纷坠落,然后在触地前消散。
“因为,幻化的事物都是这么脆弱啊。”看到帕斐特**类似于不解的神情,辛西娅才继续说下去,“一旦失去了魔法作为凭依,它们就像镜花水月一般在瞬间消失殆尽。”
“哦,我是说……不,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还有个问题,想问,但不知怎么开口。”
“你啊……有什么话直说好了。”辛西娅被弄的哭笑不得,“还担心我会对你不利吗?”
“那倒没有,只是……你的力量如此,倘若不是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既然来了,又为什么帮我?”
“前一个问题,我想我已经回答了,我不喜欢那个由绚丽魔法堆砌成的世界,所以选择了离开。至于第二个问题……我可以暂时不回答吗?”
“有什么苦衷吗?”
“不……这么说吧,连我自己也不确定最终的答案会是什么,就现在而言,理由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我很喜欢这个世界里,真实的一切,所以像请求你帮我保护……”
“什么意思?”帕斐特打断道。
“嗯……”辛西娅脸色忽然变得煞白,“这个,是我说得太多了吧。反正你以后就明白了,很快。还是我继续……”
“很快?”
“我现在真的不能说太多……因为,因为这世上有些事,必须自己来完成,不能够假手他人。还有些,不应该由别人太早说破……”
“你……算了,我不问了……继续吧。”
辛西娅温和的笑笑,好像很高兴帕斐特不再追问。但敢保证她脸上的绯红,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还有啊,那就是……”
“你是谁?刚才媚惑众人的琴音事你弹的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冷冷的插了进来,“王下令捉拿你回去,现在立刻跟我走!”
温和与腼腆的神态一扫而空,辛西娅又换上了高傲冷淡的态度,她用睥倪般的目光注视着说话的人,那并不是一个士兵或将领,他**军服,但辛西娅只一眼便判断出他的力量一定不是什么士兵军官所能比拟的,大概是王的贴身护卫之类,看来王很明白自己的力量非一般人所能擒获。不过,即便如此……
“王身边没有你这样的人,你只是骗子。”还不等辛西娅开口,帕斐特就先为来的人定了罪。虽然心里并不真的这么想,但至少可以引开那人一部分注意力。
“你怎么在这里?”那人果然暂时不再理会辛西娅,却也没有正面回答帕斐特的质问,“难不成你们是同伙?……对啊,早些时候不是听说有个女孩帮你获得了那场混战的胜利?她就是……那个可以连续使用大型魔法的人吗?”
“我有名字,不要这么称呼我。”辛西娅闷闷不乐的说,虽然怎么看,这种岔开话题的方法都显得生硬,“什么同伙不同伙,是我约他来的,有些事需要交代。至于你说其他……我们昨晚才认识,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的名字?抱歉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你们跟我走一趟。”那人的语气一成不变。
辛西娅和帕斐特对望一眼,彼此都猜不透王的心意,直到那人一再催促,辛西娅脸上才**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笑容:“你说你是王身边的人,那总知道,通过了战斗考验的人,在王身边的地位也就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你是什么人,什么官职,对他都该用敬称吧?”
“我……”
“你的话越多,破绽也就越明显。明白吗?”辛西娅看着那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只觉好笑。
“我……帕斐特大人,下官是王的贴身侍卫,刚才礼数不周,多有得罪,请大人见谅。”考虑再三,那人还是决定放下自己内侍的架子,对帕斐特行礼,这样总比被当作骗子强。
“很专业?”辛西娅脸上嘲讽的微笑,淡淡的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看样子的确是常年在王城的。那我便相信你。”虽然或许自己一开始就没想过怀疑,但既已写出剧本,这出戏总要演完。
“那么,你可以跟我走了吗?”那人已是第三遍问出这问题,话里多少已经带有恳求的色彩。
“好~”辛西娅极痛快的答应让那人开始怀疑辛西娅刚才的动机,“好啦,说走还在发呆。你没猜错,我就是闷啊,顺便惩罚你打断我说话~~”说完之后,辛西娅脸上略带笑意的欣赏他复杂的表情。但在所有人的视线都离开后,她狠狠的咬下自己**。
“可是……帕斐特大人……”走到一半,那人突然又停下脚步,“您最好也一起来。”
辛西娅回身,给帕斐特递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什么都不说,静静的站在原地。
“……那么就一起走吧。”帕斐特一时之间也并不明白辛西娅的意思,只好按照自己的判断做了个决定。因为如果拒绝,很有可能会被贯上忤逆之名。
辛西娅微微点头,肯定了他的判断。
王宫正殿。
王正焦急的来回踱步。而坐在宾客位置的摩尔,则悠闲的品茶。窗户关严,大门紧闭,殿内连一个侍女都没有,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全部被关在了门外。而紧贴着正殿内壁的还被设下三重隔离结界。摩尔的杰作,隔离结界是她最拿手的魔法之一,由此可见她的法术功底的确不差。
“你见过她?”王努力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怎么不将她封住,反而放她出来?”
“你以为我封得住她吗?”相比之下,摩尔的声音就显得霸道得多,“就连你这个王都拿她没办法。我又算得了什么?”
“即使使用了那个力量……也不行吗?”
“那……那是因为,她对这种力量很熟悉……”
“很熟悉?”王不以为然,“在这个世上,除了我们,又有谁能熟悉这些呢?”
“这……”
“你在担心什么?根本没有人会熟悉。虽然她的力量的确不同寻常,但这也不足以构成你恐惧的理由。还是,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懦弱了?”
“……我明白了。”
“记住,如果你不能取而代之,那就只好让她来取代你。”王的话中带有强烈的威胁,但这次摩尔却没有再反驳。因为她从王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见的压迫感。就好像无孔不入的黑气,缠绕覆盖全身,不知不觉间她已冷汗淋漓。
“那就好,只要学会自如的使用,就可以创造出一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预祝成功。”压迫感一下子消失了,王又恢复到平时仁慈的模样,“你可以去了,他们马上要回来。”
摩尔从暗门匆匆忙忙离开。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辛西娅和帕斐特他们就到达了正殿门口。王的近侍按道理先进去通报,留下两人在殿外等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时机来交代清楚前因后果。然而,辛西娅此时却缄默不语,对帕斐特的疑惑视若无睹。
“你到底在想什么?”帕斐特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问道,“刚刚不会真的是因为闷才……”
“我说是,你信吗?”辛西娅略带神秘的眼神投过来,“等着看好戏吧。”
帕斐特还准备再问问这出“戏”到底是指什么,不料就在这时,正殿的大门在一阵轰隆声中打开。强烈的光芒映射在两人眼里,异常刺目。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这束光芒来自王的权杖上,那个看不出颜色的宝石。
“这是……”随即光线变弱了,它仅仅是笼罩着王座,让王的形象若隐若现。帕斐特一边上前一步行礼,一边低声问道。
“……你……”辛西娅此时却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冷淡的抬起头盯着王,目光清利得能把那层光穿透,“你好啊,我大概可以说,终于找到你了。”
王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极为丰富,由震惊,到明了,最后定格在满满的平静里,“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想见你,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今天所表现出的力量……不同寻常。我作为王,当然希望身边能有许多得力干将……”
“我拒绝。”辛西娅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此时她的表现已经不是帕斐特所能揣测的了,“我只不过是想取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任何人也没有义务去帮助一个,尤其是偷过自己东西的贼吧?”
“我说了我不明白你的话。但是,魔族有义务服从力量比自己高的人,也没有错。”王也回以同样的冷言冷语,“何不按照这种方法,我们一对一,输的那个服从赢家的一切指令如何?”
“你很有信心,确定能赢我?”辛西娅漫不经心的低头把玩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挂坠,那是一颗纯净的黑色宝石。很奇特,所有的光芒到它周围一指宽的距离内就会被吸收殆尽,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漩涡般黑洞。
“有没有信心,打过了再说也来得及。”话音刚落,王就长剑出鞘,无声无息的刺过来,速度之快肉眼难以分辨,只在原地空余一个残影。反观这边辛西娅还不慌不忙的将坠子收在手心里,然后算准时机往旁边轻轻一闪,就使这来势汹汹的一击化为乌有。
“不错,速度可以。”王轻描淡写的赞许着,又是一剑如游龙般闪烁而至,“不过还不够。还不够战胜我。”
“我知道啊。”辛西娅再次闪身避过,然后再闲闲的把那个坠子抛向空中,在它即将落下的一刹那,变化成一把剑,剑身修长,浓重的黑色给人极度压抑的感觉,辛西娅抓过剑,横在胸前,“但是,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同那个挂坠一样,长剑吞噬着周围一圈内所有的光芒,就好像暴涨的黑色火焰那样,燃烧着空气中一切,可以燃尽的绝望。只是一瞬中的一瞬,这剑就如同鬼魅般掠过周边的空气,直指王的心脏,仅仅差出毫厘,就可以一剑穿心。王的脸上**些许不解的神情,但随即,他便注意到自己必须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才能脱身……不,或者说反败为胜。
没时间再犹豫不决,王迅速的向后一跃,其速度快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然后在着地之前,又一剑挑出,角度正对着辛西娅的左肩。被人砍伤肩胛,也就意味着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使用魔法。辛西娅也不闪避,冷眼观望着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神色平静。直到剑真的划破了对方的皮肤,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出之后,王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他没有想到这举竟会如此轻易成功,简单到没有遭遇任何阻拦。
“你……”王有些语无伦次,他抬起头看到辛西娅眼中满是不明意义的光芒,那种深邃他永远也猜不透。他轻轻抬手向后把剑抽出,血还没有止住,辛西娅白皙的手臂上沾满了这种红色的液体,渐渐凝固,变深变暗。她甚至没有用手擦拭,也没有**任何类似于痛苦的表情,拿着剑的右手,以足以割裂空气的速度把剑送向前方。如果换作刚才,这一击完全可以使王当场毙命,然而现在,失去了魔法为依凭,黑色的火焰也渐息渐止,只剩下那柄看不出什么色彩什么质地的剑,在微弱的烛火下闪着寒光,孤傲而且倔强。又是一轮凌厉的攻击,两把剑交锋摩擦出火花,速度和节奏已全然辨析不出,只看见无数个残影在游走,烛光忽明忽灭,乱飞的气流冲撞着每一个角落。好在大殿的装饰经过魔法加固,否则这样的打斗足以让这一切华丽灰飞烟灭。
从连片残影中,毫无征兆的飞出一个人,战斗停止,尘埃落定,然后气流和声息就如同从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所踪。
辛西娅站定后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这样吗?如果仅仅……以这种方法,可能还不行……”她低声自言自语道,说完这话,却又忽然扬起头,笑了,“存在于这世界之外的地狱之神啊,请唤醒您曾经赐予我的力量,我曾放弃的力量,解开加诸于我身上的封印吧……”
从很远的天际传来沉闷的雷声,乌云紧锣密鼓的满布,有一道繁复变幻的光线从空中射出,穿透云层,越过屋顶,清晰的照在辛西娅身边,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暗了,唯一明亮的只有那束光照到的地方,辛西娅跪坐在地上,两手支撑着身体,头发散乱的垂下来,从她背上缓缓的打开了一对浅灰色有些苍白的羽翼,纷飞的羽毛上沾有斑驳的血迹,很哀艳的感觉。
辛西娅站起身,从她迷幻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感情,就连冷意或麻木也不存在。她微微皱起眉头,掸落掉在衣服上的羽毛,然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这种举动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清醒。
“辛西娅?你……没事吧?”帕斐特不知所以地问了一句,见不起作用,便放弃了“或许辛西娅还能醒过来”这种想法,先示意王不要妄动,再**剑走过去。虽然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即使再插手也于事无补。
辛西娅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连目光都相当涣散,只是她原本没有用力的手臂,渐渐把剑举起来,做出了准备攻击的架势。
直视辛西娅的目光,帕斐特不由自主停下前进的脚步,把剑挡在身前,那种纯粹得不带一丝感情的杀气和浓重到永世深不见底的深邃,以及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拥有的凌厉,同样都那么陌生,不可侵犯,不可战胜。
还没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辛西娅就出手了,她的剑尖先是在不大的空间内翻飞,卷动着强劲的气流,毫无征兆的刺出,目标笔直的指向王。速度快到王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锵”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辛西娅的长剑就静止在距离王的喉咙一指宽的地方,帕斐特将剑身分毫不差的抵在她剑尖前,然后是很长时间的沉寂,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有裂纹无声的出现,从一点延伸,越来越长,直至布满了整个剑身,就在这刹那间,时间又开始流动,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如飞花碎玉般,帕斐特手中的剑断成几片,砸落在地面上。
辛西娅就这么呆呆的愣在原地,不前进,也不后退,眼中依旧是让人辨析不出的神色,只是那对灰白的翅膀,一如它出现时那样,悄然淡化,依稀可辨的是有血液渐渐漫上来,将羽毛染成诡异的颜色,宛若绽放的罂粟。微一抖动,整片翅膀便散开,碎作一地半透明的银色玻璃,铺洒在断剑周围。
眼中的迷蒙逐渐消退,辛西娅茫然的看看周围,很无辜的样子,“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刚才……”帕斐特试图找到一个可以不让她担心的解释,却发现自己连解释清楚都困难。
“我知道的,只是不明白啊,为什么会突然间,就记起要使用这种办法……”辛西娅摇了摇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再也不要用这个……但这次,到底应该怎么算呢?”
“什么怎么算?”帕斐特不禁问了一句,在他眼中,辛西娅从刚才到正殿开始,就变得很奇怪。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没什么……我是说我想知道,战斗到底谁赢谁输了,还是,要继续比下去?”
“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分出胜负。”王在一旁接口道,“可以继续比试下去,但你还有力气吗?”
“你的判断很准确,那个的确会花去我全部的力量,所以如果没有成功就相当划不来。”辛西娅直言不讳的坦白了自己此刻的状况,没有任何修饰的词汇,“这场战斗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我认输。”
“很好的选择,那么就遵照原来所约定的……”
“封住了我的魔法,不杀我么?”辛西娅打断道,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的想法,仿佛是急于求死,也好像一句意义不明显的挑衅,更可能仅仅是个普通的疑问。
“不会杀你的。”王也回以一句同样意义不明的话,“那太可惜了,我只要你永远服从我。”
“我会听从赢过我的人。”辛西娅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似乎这对她而言什么也算不上。因为赌注,只有输得起才会拿来去赌。
“那么,你们都可以走了。”王挥挥手,后面的大门无声的打开,“以后没事不要过来,如果需要,会派人叫你们的。”
辛西娅默默的离开,一路上始终没有停下,直至出了王城。帕斐特也一直尾随到那里,对于辛西娅的决定,他心里还抱有些许歉意,如果不是他上去挡下那一击,或许辛西娅就不会认输了。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决定错误。
“啊……辛西娅……那……”他追上去,才刚开口,就被打断。
“嗯,知道你要说什么,没必要道歉了,相反还要感谢你呢。”辛西娅又变成了他所熟悉的样子,那样俏皮的动作和灵动的眼神,“谢谢你给我,多一点时间想清楚,不至于一开始就犯错,越陷越深。”
帕斐特又愣了一下,但这层疑惑很快淡化在辛西娅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里。
皇宫正殿,王斜倚在宽大的座位上,自言自语道:“哼,辛西娅,暗之巫女,我可以说,好久不见吗?……”在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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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因夜已经~了。当星辰都蒙~一层淡淡的~意之后,王~里依然有烛火在摇曳。“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迁就她?”王浅笑着,询问自己最得~的~~。“属~……不知。”勒乌尔局促的站在王~前台阶~,~夜召唤,却不知所为何事。王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拿起~~的镯子,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才若有所思的叹了~气。勒乌尔也看见了那个镯子,他先是惊愕,然后这种惊愕很快被某种矛盾的神情取代。“我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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