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一直住在于校长那里，不回家，说要照顾外公，和外公一起在学校吃饭。
石玉刚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就不断往岳父那里跑，和他们住在一起。
但毕竟是石书记，公事比较多，有时就回不了家，照顾不了阑珊。
月季在旁边看着也着急，可自己没有什么好主意，他不是亲生母亲，阑珊也不叫他母亲，要么不叫，要么叫阿姨，两人之间隔阂、陌生。
月季求救石玉刚。
石玉刚也上新问题，比他工作中的难题还难，安慰月季说：别慌，让时间来弥合一起吧。
月季说：时间能说明一起，但更需要努力，你说说，我该做些什么，来缩短这时间，不耽误孩子。
石玉刚说：她最痛她外公，或许岳父那里有突破口，你去找找他。
月季找于校长也面临个问题，是叫校长呢？还是叫爸呢？在学校叫校长，那在家里也叫校长，未免太没有人情了，叫爸，张不开口，可不叫爸，叫什么呢？月季和阑珊一样，也有个过度期、适应期。
月季找到于校长，叫出第一声爸爸。
于校长那心里喜欢，好似巧珍又回来一样，他看着月季，满心欢喜，仿佛又回到当年他去学校聘人情景，面试那么多人，他就喜欢月季，月季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来到学校成为一名教师，如今又成为自己家的闺女，于校长的心宽慰许多。
月季的举动感染了阑珊，她在屋里做作业，听到了这一声，她在考虑是不是也改变自己的态度，改改口，叫妈。
母亲去世了，母亲的同事，也是母亲生前自己最喜欢的阿姨成了母亲，没有血缘，但亲情还是有的，她是父亲的爱人，自己是父亲的孩子，为了父亲的幸福，也该走出这一步。
阑珊放下手中的作业，走出来。
正好和月季打个照面，月季和于校长打过招呼后，示意于校长看看阑珊，就走向阑珊做作业的房间。
阑珊，做作业呢？
康阿------。
阑珊还是改不了口，少女般羞涩地站在那里。
阑珊，不要急于改口，慢慢来，我会象你母亲一样疼爱你的，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你母亲生前的期望，做个懂事的好孩子。
不，康阿--，我现在就改口。
你不要为难自己，母女情不是改口就建立起来的。
不，我就要改口。
那你喜欢高兴就行。
妈-----妈。
阑珊终于叫出口，扑在康月季的怀里。
康月季热血沸腾，她不在是他**子，疏忽间，她成了他人的母亲。
怀抱14岁的孩子，刚刚结婚的康月季热泪盈眶。
一旁的于校长也是老泪晃动。
因为这一抱，这个家庭不和谐的局面将彻底打破，一个和睦的家庭将重新建立。
阑珊从月季怀里出来，跑向于校长，抱住，说：外公，外公，我终于叫出来了，我又有人叫妈妈了。
于校长抱阑珊一会儿，松开手，两人坐在沙发上。
阑珊神情地望着月季。
于校长示意。
阑珊上前，拉住月季的手，叫道：妈，你坐。
月季反拉起阑珊的手说：你和外公坐，照顾外公，妈妈去给你们做饭。
阑珊忙说：谢妈妈。
月季走进厨房。
于校长说：阑珊，给你父亲打电话，就说你妈让他回家吃饭。
哎。
阑珊答应着拿起了电话。
闺女的电话，闺女承认新妈，叫出妈妈后的第一顿饭，具有特别的意义，石玉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是不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的。
石玉刚开完信用社清欠工作会议，就驱车回到学校。
阑珊就在楼下等父亲。
石玉刚一出现，他就上前抱住父亲亲了一口。
石玉刚放下阑珊，问：你开口叫妈了？
你不信？
我怎么敢信呢？你个倔强的丫头，你不同意的事，谁敢强制你，你说说，你怎么开的口。
不是我先靠的口，是她先开的口，她进门叫爸，我好感动，决定改口。
我说呢，我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主动了，还是被动的吗。
爸爸，你小看我。
老爸不敢，老爸想看看我家大小姐是如何开口叫妈的，你满足我的好奇。
好，给你做个样子。
两人说笑，上楼进门。
石玉刚给岳父打过招呼，来到厨房跟前。
石玉刚就是不做声。
阑珊撇撇嘴，走到厨房门口，喊道：妈，我爸，回来了。
正忙活的月季吓一跳，回过神来，看到他们高兴的父女俩。
石玉刚感谢地点点头。
去，照顾你外公去，我帮你妈做饭。
阑珊伸伸舌头，走了。
石玉刚走进厨房，从背后搂住月季，脸贴在她头发里，耳朵旁，小声说：谢谢你。
月季放下手中的伙计，回头神情望望石玉刚。
两人开始做饭。
30，
受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河洛市的金融危机渐露端倪，信用社上下加大清欠力度。
马商洛在刘红军的引领下，到省城开发区去拜会富通公司的老板胡富通。
在高速公路上，车象飞的一样，多看一眼，都看不成了，多看一眼时，车已经没有影儿了。
胡富通是河洛区人，和林森一样，文化水平不高，但悟性较高，改革之初，也是河洛市企业界的风云人物，做水泥生意和耐火材料生意，全国压缩基本建设规模，建材市场疲软，生意不景气，为了度过难关，他不得不到林森的百万庄信用社贷款，利息高不说，林森还要他回扣，进九出十一，另外必须在百万庄信用社开立公司的帐户，公司一有进帐，即行扣除贷款，三到封锁线，几乎把富通困死在林森手里。
胡富通和林森竞选副镇长，以求转机。
林森走石玉刚的门子，打败了胡富通。
胡富通不服气，就收买红玫瑰茶吧小桃红，告林森逼良为娼。
林森反败为胜，收买小桃红当庭反供，反告胡富通**民女，逼良为娼。
胡富通败诉。
是石书记出面说合，陪钱了事，因为事关河洛市的经济发展。
胡富通来了个惹不起，躲得起，远走省城开发区另谋发展，从事放地产开发。
林森索性派刘红军把小桃红给杀了，尸体仍进河洛滩玉米地，然后告发胡富通杀人灭口。
但因为案子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就放在那里，没有对胡富通采取任何措施。
胡富通走了，他的企业留下了，贷款也留下了。
企业无人经营，贷款无处着落。
林森派刘红军上门追讨几回，都无功而返。
马商洛手上的欠债单子里，数富通的企业形势好，有偿还能力，因而初出茅庐，就想显显身手，讨回些钱，不说是全部，就是一部分，也好，好给岳父挣回面子。
那知道，到公司，一连三天都没有见到胡富通的影子，问公司的人，都说不知道，最后马商洛他们花钱买通看大门的，才知道他和自己的女秘书兼财务处长去上海了。
问清胡家别墅，马商洛和刘红军在附近宾馆住下，等待胡富通回来。
十天后，胡富通回来。
这十天把马商洛等的，恨不得把恼人的秋风撕碎，烧掉。
可当马商洛看到胡富通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胡富通知道有人找，没有找着就走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回来时，没有急着去公司，怕有什么事情，直接回别墅家了，他那里想到马商洛和刘红军在门口等他们。
马商洛，胡富通不认识，但刘红军他是不陌生的，老关系户了。
下车后，胡富通就给刘红军打招呼，说：刘主任，真是稀客，又来问我要钱，好，走，回家再说。
回到家里，大家坐下，茶水端上，胡富通说：刘主任，我也记不得你是第几次上门了，但我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是死，也不会还你们一分钱。
刘红军说：老胡呀，你要是真死了，我是不来找你还钱了，过去，你和老林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如今我是主任，我来要社里的钱，那是我的事，你也看我多次来的份上，没多，有少，你也得给些，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满你说社里如今也是挺难的，你也不是过去过不去，你的公司的生意还磨转着，还帐的钱还是有的。
胡富通喝茶，头都不抬，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是死，也不会还你们一分钱。
马商洛心里想：这个家伙是想吃硬的，也就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胡总是不想过好日子了，刘主任，我们就成全他，多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胡富通抬有看看马商洛，说：刘主任，你在那里找个老陕老我这里撒野？
刘红军说：他不是别人，他是马商洛，林森的女婿。
胡富通看看马商洛，嘲讽道：林森这老不死的，那来的福气找这样一个不要命的女婿？这还叫天下的好人活不活了？
马商洛急了，起身道：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胡富通也起身，脸不住的哆嗦，女秘书也进来，劝解。
刘红军看看是时候了，假装劝解说：老胡，年轻人火气大，你老了，也火气大？消消气，有话，慢慢说，你不是看到商洛，就看到老林了吧，他是他，商洛是商洛，商洛如今是我的属下，是专门负责催还贷款的,你和他是私人感情的事，你和我是是公事，到什么地方，你都说不到理上，欠帐是要还钱的，天经地意。
胡富通坐下，半躺在沙发上说：老刘，任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还你帐的，就是有朝一日上法庭，我也不回还你的，法庭上，你可能赢，但执行不了，也不白忙活，我是这样，你和其他人也一样，全国执行不了的案子多得是，再说了，你要是真把我告到法庭，那我就把林森也告到法庭，我告他诈骗，行贿，受贿，买官，巨大财产来源不明，他不是要弄死我吗，我先弄死他。
胡富通回头看看马商洛，说：你说那小子？
马商洛笑了，说：鱼死网破，有什么好？难道说你和他有血海深仇？毛泽东和蒋介石有血海深仇，还搞国共合作呢？何况你和他不过是商场上一对敌手，再说了，你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父母双全，儿孙满堂，生活美满幸福，事业如日中天，难道你不贪恋红尘的富贵？好死还不如赖活着，何况你是好活着？如今人均寿命是七十多岁，象你滋阴壮阳的，不活个百儿八十岁？
胡富通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说：你小子说得是人话，是实话，但我还是不会答应你们的？
马商洛说：那你一定是有什么条件的，你可否说给我听听？
胡富通说：也没有什么？回去告诉你岳父大人，让他来给我磕头，把多要我的钱还给我，我再还他的帐，什么进九出十一？落个我贷款，实际上他自己得利，得大利，你想想他这样害多少人，多少企业家？实话给你们说，我当初贷款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还，再者，你让他把小桃红一案说清楚，谁害死小桃红？
马商洛看看也没有多大希望，对刘红军说：刘主任，开始，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胡总他确实有难处，隐情，我们也解决不了，我们走吧，总算没有白来十来天，让他自己去法庭上说吧，
刘红军知趣地说：行，我们走。
二人起来，跟胡富通打招呼。
胡富通礼送出门，看他们远去。
31，
信用社贷款收不回，高息存款兑现不了，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当冬季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河洛市百万庄信用社首先出现了历史上第一次挤兑风潮。
挤兑风潮堵塞了国道交通。
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为此做了一期节目，影响全国。
镜头里，副书记石玉刚，主任林森都表示挤兑风潮是暂时的，不久即会平息下去。
但事情并没有见好转，挤兑风潮从百万庄开始，迅速波及整个河洛市。
信用社门前长长的挤兑队伍，打乱了河洛市人民的工作，学习，生活秩序。
金融危机演化成经济危机，经济危机演化成政治危机。
林森急了，立即上报市委，市政府。
刘市长升任市委书记兼市长，立即召开四大班子和有关负责部门会议研究信用社的问题，控制挤兑风潮的蔓延。
会上林森汇报了情况。
石书记总结了大家的建议，做出控制事态的放案：一是公安干警和武警出面维持秩序，防止事态扩大恶化，二是积极向上和其他银行争取资金，三是发动共产党员和干部积极在信用社存款，四是动员共产党员和干部坚守工作岗位，不去挤兑，五是法院组织力量催还贷款，六是组成联合调查组进住信用社。
石书记说后，询问大家又什么要补充的，一个政协副**站起来，激动不已，把林森领导的信用社说的一无是处，什么非法集资，非法经营，腐败等，说得林森脊梁沟起鸡皮疙瘩。
林森实在憋不住了，趁副**讲话不注意，把他的椅子搬离了原位。
副**讲完要坐空，坐到了地上。
一场非常严肃的会议让林森给搅乱了。
副**是军人出身，起来给林森就是一拳。
林森要还击被石书记抱住，那副**上来又是一拳，打在林森的眼镜上，眼镜烂了。
林森破口大骂。
刘书记满脸恼怒，但不发一言，一声不吭地走了，第一个离开会议室。
大家随着都离开市委会议室。
石书记最后一个离开，他拍拍林森，说：河洛市还不乱？你一个人继续-----------。
人都走了，偌大的会议室，空落落的，静悄悄的，林森一个人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32，
马商洛仿佛看到希望，他对刘红军说：这下我们有救了，胡富通的事，有门，走，找他去，催他还贷款。
二人放下手中的伙计，安排两个人值班，嘱咐说：来取钱的人，要好言劝告，让他们体谅我们的苦衷，过过这阵子再说。
他们风雪兼程赶到省城，可当他们到胡富通的公司时，胡富通已经接到联合调查组的通知前往河洛市偿还贷款。
回到百万庄信用社，马商洛又惊又喜，喜的是胡富通回省城的路上，被车撞死，惊得是岳父林森被双规，带走，不知道去向。
回到家里，一家老小哭得泪人似的，马商洛也象掉进冰窖似的，胆颤心寒。
倒是林娟还比较镇定，他拉过商洛，说：你是不是也想哭，瞧你那个出息，你放心，父亲不会有事的，双规后回来的人，有得是，那象你想象的，一双规就有问题，你不知道他们是不敢把父亲怎么的的？
马商洛听出的名堂，压低声音问：你有什么证据？
林娟说：我没有什么证据？有，我也不告诉你，你现在的任务是和大家一样，哭，带动大家哭，哭得越伤心越好，就如同你的父亲不在一样。
马商洛心领神会，号啕大哭起来。
马商洛感情脆弱，也容易激动，看到别人哭，自己就流眼泪，这是在上高中时就落下的毛病。
当时有个地理教师归天，班主任带领同学们去送行，同学们开玩笑，相约不哭，可到了家里，满院的白帐子，低沉的哀乐，家人的痛哭，加上女生的抽泣声，在悲痛的气氛里，男生也被感染，都不由自主地落下了眼泪。
从此以后，马商洛独自一人看电视，看到伤心处，也会为别人陪上几滴眼泪。
但哭只是哭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大家哭是感情上接受不了，一旦感情发泄后，理智就上来了，找人说情，找人打听情况，甚至说找律师准备打官司，各种应急措施都被提了出来。
最后林娟说：父亲有没有问题，有多大问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我们都是局外人，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做工作，减轻他的压力，或者是罪过，所以说大家认为该做什么就尽力去做，不管别人怎么说父亲，他是我们的父亲是铁打的，作为孩子，当尽力奉献我们的孝心。
回到自己家，马商洛迫不及待地问：娟子，你一定有什么秘密武器，藏在身上，或者什么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必要时，拿出，救你父亲，我岳父。
林娟说：算你聪明，父亲临走时，他交给我一个磁盘，上面有这些年，他行贿对象的名字和数额，所以父亲被带走，我不象他们那样伤心，父亲走了，得到他好处的那些人，肯定会出面说情，解救父亲的，不然的话，他们如何睡好觉，工好作，生好活，父亲的问题一日不解决，他们就会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说不定自己那天也会被带走。
马商洛说：那有没有这种可能？他们杀人灭口，说你父亲畏罪自杀，暴病身亡，历史上，现实里，可有不少这样的我事情，为了整体利益，为了大局，为了大多数人，为了了重要的人，丢车保帅，牺牲个人，是唯一的选择，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艰难的选择，你父亲走到今天，是他努力的结果，前面是汗水加胆量，后面是金钱加胆量，这里面都有他超人的智慧，他维护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同时，他也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损害的不说，维护的一旦失去维护，就变成损害，两方面的人都有可能联合起来，置他于死地。
马商洛的话说得林娟倒吸一口凉气，透心的冰冷，如同陡然间走到悬崖边上，打个冷战。
林娟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马商洛说：听天命，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任由事情的发展，尽人事就是如何处理你手里的磁盘，前提是你父亲如何交代，他只字不说，你也不动，他要是说了，你交了主动立功，毁灭是犯罪，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要是不在了，你交了，是大义灭亲，毁灭是洗清冤屈，但你就可能成为你父亲第二，那时你面临的不是痛苦的选择而是生死的选择，你父亲爱你信任你，但他在最后却害了你，把你腿上火山口。
林娟说：那是我父亲，我的今天都是父亲给的，要是需要，不管出现那种情况，需要我做那种选择，我都义无返顾，无怨无悔。
马商洛说：我是你的男人，我的今天是你给的，是岳父给的，不管你们走到那里，我都跟到那里。
林娟深情地望着马商洛，而后两人抱在一起。
33，
林森被双轨，和胡富通一样欠债的人纷纷还帐，加上上级联社的大力支持和政府的广泛动员，沸沸扬扬的挤兑风波被平息下去，河洛市恢复了正常的工作，学习和生活秩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是余波仍在继续。
百万庄信用社总资产3个亿，如今负债1个亿，钱都去那里了？是大家关注的问题，也是联合调查组需要调查的问题。
林森满头白发，已经失去往日的风度和派头，他知道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没有钱是为了钱，有了钱是为了名利地位，为了名利地位，他在弯曲的仕途的路上艰难地跋涉，总希望有一天，能再上一个台阶，可结果，不但没有上去，还摔了下来。
林森被关在他省一个地方。
面对调查人员，交代不交代，林森在做着痛苦的选择，交代是死，是肯定的，他自己非常清楚，不但自己，还有别人，都将面临死亡的考验，不交代，自己能多活一日，别人也能多活一日，别人也会来救自己，不交代的唯一办法就是装疯卖傻，做一个精神病患者，所以说林森被双轨的第二天，就开始大小便失禁，糊涂一床，问话时，前言不答后语。
询问陷如僵局。
而与此同时，省报刊出一则消息：河洛市信用社主任林森涉嫌金融诈骗，非法集资，杀人，行贿受贿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罪行，被依法逮捕，同时终止省市人大代表资格，开除党籍，交由司法机关处理。
林森装疯卖傻一个多月，都得到看管人员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他终于开口了。
他开口的第二天，杀害胡富通和小桃红的凶手刘红军被捕。
他开口的第二天，他被人带去提审，途中坠楼身亡。
第三天，省报刊出一则消息：河洛市信用社主任林森狱中看病途中，畏罪潜逃，坠楼身亡。
59岁的林森，他的死如同雪后的河洛市，山山水水，**岭岭，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34，
林森被就地活化，取回的只是一盒子骨灰。
葬完林森的第三天，马商洛被康月季叫到邙山头八卦台。
月季成熟多了，看样子象是有喜了，她在台上来回走动，不说一句话。
马商洛急了，问：大冷天，你把我叫到这里，你又不吭声，为什么？不会是让我赏雪景的吧，你想想我有这个心情吗？岳父死了，我的前途在那里，我今后如何走我自己的路，都是个未知数。
康月季开口说：商洛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看在我们好过的份上，看在我们都是外地人的份上，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你告诉我，你岳父走时，给林娟留没有留什么东西？他对我家玉刚有没有害处？
马商洛马上警觉起来，说：我没有听林娟说有什么东西，那要是有，跟石书记有什么关系？他是大家公认的好干部，吃住行朴素，简陋，简单，整天穿个布鞋。
康月季说：玉刚他有他的作风，但是你知道林森是他从桃花源镇带起来的，林森的好多事，自然而然地，人们回把他和玉刚联系起来，说他也不干净，如今林主任死了，玉刚他更说不清了，所以说我想通过你问问林娟，有什么没有？有，我让玉刚去自首，没有，也好洗刷他的清白。
马商洛说：月季，我不知道你来是你的意思，还是石书记的意思？
康月季说：实话给你说，我是自己一个人出来找你的，你去后，我把爱给了石玉刚，做为他的妻子，我不忍心看他刚从失去妻子的痛苦里**来，又陷入失去官位的痛苦里，39岁，正是干事创业的黄金时候，因此毁了他，就毁了事业，毁了我和孩子的未来，所以说，请你理解。
马商洛说：月季，我不给你说，对不住你，你说我薄情寡义，给你说，对不住林娟，他说我没有良心，再说了，我就是说给你，你也不一定相信，你家书记这些年从书记到副市长，到副书记，据说，又要当人大主任，他都做了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你该回去问问他，现在的社会，社会关系如此复杂简单，人们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用钱编制的网络之中，除了钱，还是钱，相互交换，相互利用，良心丧尽，旧的道德体系坍塌，新的道德体系尚未建立起来，我想干净的人不多，马克思怎么说的，说资本来到世上，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粘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康月季说：你说明白些。
马商洛说：我不能为了你的爱而失去自己的爱，我要爱我所爱，爱到天荒地老。
康月季跪下哭着说：当初我爱你，可你却为了自己的爱离开了我，把我留在爱河的那一边，看你们相亲相爱，我们的爱是过去了，但爱在我的心里是铭心的刻骨的，是永远不会失去的，因为那是我的初恋，是我人生最美好的记忆，难道你不也和我一样？
马商洛说：在爱的路上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能往前走，美好的感觉只能留在心里，我感谢你，感谢你对我的爱，但我不能爱你，我有妻子，有孩子，我的爱只能在那里，如果说我有什么要报答你的，也只能是告诉你，林森留给林娟的有东西，但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
康月季起来，俯瞰黄河，黄河两岸白茫茫雪地，和那上面翻飞的候鸟，深情回望商洛，离开八卦台。
35，
林森死了。
刘红军进去了。
信用社整顿，压缩网点，精简人员，百万庄一个不吉利的名字首当其冲被压缩，马商洛一个和腐败联系的名字被精简。
精简分配方案是投票，实行末尾淘汰。
马商洛被淘汰出局，下岗回家。
林森的房子被没收，马商洛和林娟搬回学校居住。
回学校任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马是不吃回头草的，开开的弓那有回头的箭，等着吧，等待老天赐予的机会。
在等待的时间里，马商洛还是发挥自己的特长办个剑桥英语辅导班，一边抚养孩子，一边赚钱，一边等待。
36，
石书记还是石书记，
康月季还是康月季，只不过不是教师，而是领导了，学校的副校长。
是公务员考试成全了康月季，是石书记的面子成全了康月季，也是自己的实力成全了康月季。
康月季被安排在自己的学校任副校长，锻炼一年，然后再看情况分配新的工作。
有喜就有忧，康月季担心的仍是石玉刚。
林森死了，但林森的案子并没有过去，而是压着，是给那些跟林森有关的人一改过从新的机会，有一部分人动了，主动交代问题，退换了赃款，可还有一部分人心存侥幸心里，以求蒙混过关，石玉刚就是一个。
石玉刚在追求自己下一个目标，市人大主任，如果主动交代问题，那不鸡飞蛋打了，所以说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精心策划自己的计划，落实自己的计划。
石书记的计划和刘书记的计划发生激烈的冲突。
刘书记在考虑人大主任时，根本就没有考虑石书记的事，新任市长上任，按照上级的要求，书记要兼任人大主任。
最主要是刘书记到河洛市，在工作上遇到来自石书记和林森等人的坚决抵制，阻力相当大，开始时，情况不熟悉，不敢出手，情况熟悉后，尤其是百万庄信用社风波和林森在四大班子上骂人后，他觉得自己该出手了，所以说就拿林森开刀，敲山镇虎，做给石玉刚看看。
石玉刚也不是吃素的，有自己的老师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王山中的鼎立相助，有把柄落在林森手里，林森也死了，他怕什么？一切都应该在掌握之中。
刘书记看石玉刚没有觉悟，就同意省纪委双规计划。
也就是在人大会就要召开的时候，石玉刚胸有成竹地走进会议室，和人打招呼的时候，省纪委的人把他带走了。
市里的人大会照样开。
石玉刚却被带到省外一个不知名的旅社接受询问。
问：姓名？
答：石玉刚。
问：年龄？
答：39岁。
问：职务？
答：河洛市副书记。
问：个人工作经历？
答：河洛市第一高中教师，团市委办事员，团市委书记，桃花源镇长，书记，河洛市副市长，常委，副书记。
问：你和林森有关系吗？
答：有关系，我在桃花源做书记时，他是农民企业家，百万庄信用社主任，后来，我培养他入党，竞选上副镇长，后来，我到市里做副市长，因为推荐他做市信用社主任，上头也批了，所以说他应该感谢我。
问：感谢了吗？
答：感谢了，每年都去我家拜年，送些钱物什么的，这都是风俗习惯，结婚也是一样，另外，我前夫人得病时，他送我一笔住院费，说是借给我的，夫人死后，我还他，他没有要，我还存着，后来资助贫困山区，贫困学生，贫困学校，资助河图洛书研究会，花了一部分，其余都在银行里。
问：你能说说这笔钱有多少？
答：能，五百万。
问：还剩多少？
答：大概三百万。
问：那么请你说出银行帐号，我们需要去落实这笔钱。
答：那--
石玉刚开始支吾。
他心里清楚，钱都花出去，为自己的仕途铺路了，自己有今天，走过来的是一条黄金路。
问：你是不是忘记帐号了？还是忘记那家银行了？
答：不是，不是，我是--
问：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我们查过了，你的工资帐本上没有那么多钱？你说吧，钱都花那里去了，都花给谁？
石玉刚再次支吾。
问：你不说也好，那你自己顶着吧，你将涉嫌受贿数额特别巨大而被开除党籍，罢免官职，而被逮捕起诉，就这一条就要你的命，你好好想想吧。
石玉刚被带下去，看管起来。
37，
石玉刚双规后，康月季陪于德水去省城找到了王山中，寻求解决办法。
王山中说：你们你一个是石玉刚的夫人，一个是石玉刚的岳父，我是石玉刚的老师，也是领他走上的仕途的引路人，我们在一起说他石玉刚，给他寻求出路，你说我有多么伤心，当初，我不要他出行，教书，多好，清贫是清贫，但落个清净，他不，非要我帮助他，我就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出来后，开始那几年干得确实是不错，那知道野心越来越大，手脚越来越不干净，贿选副市长不算，还想贿选人大主任，据说还涉嫌杀人，林森的死跟他有很大的关系，但还没有却凿的证据，我后悔呀，我送他走上不归路，害了他，害了你们，害了孩子呀！
于得水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救他一命？就是死缓也好。
王山中说：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毛泽东在延安杀了黄克功，救了一批人，毛泽东在北京杀了刘青山，张子善，又救了一批人，反腐倡廉老是说说，不动真格的，老百姓是不会答应的，老百姓不答应，我们共产党人就会失去了生命的源泉，就会象苏联共产党一样失去天下，这是有血的教训的。
于得水说；难道杀就能解决问题，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在监督不完善的地方，还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王山中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我觉得个人的修养才是最重要的，权力的监督制度我们有，可能不完善，但要完善那也是不可能的，社会在变化，制度只能在不断地改进中逐步完善，但总是有漏洞和缝隙的，这个时候，就非常需要人的道德品质，这也就是为什么要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的原因吧。
于德水说：那你是说，玉刚这孩子是没有救了，只有死路一条？
王山中说：我说老哥，月季在这里，也算我们的孩子吧，我劝你死心吧，我知道你有很多学生在省城都干得不小，政法部门人也不少，我劝你别给他们找麻烦，任由玉刚去吧，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们是拉不回来的。
康月季听两位老人的谈话，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没有救了，她强忍住自己的泪水，陪于德水回到河洛市，送于校长回家，自己也回到自己的家里，想自己失去马商洛，又失去石玉刚，康月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自己一个人倒在**失声痛哭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天作弄自己，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找不到自己的爱，自己的幸福。
哭声动了胎气，康月季独自一人撑着要个车住进医院。
第二天，也就是石玉刚宣判死刑，执行注射死亡的时候，康月季和石玉刚的孩子也象石玉刚一样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上。
婴儿，混沌未开，原始纯真，无知无欲，就是毒蛇猛兽都不敢伤害他，孟子云：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康月季只能躺在**，眼看自己失去夫爱，付出母爱，无言的泪水，伤心的泪水，从自己美丽的眼角流出，滑落自己美丽的脸庞，落在自己孩子的娇嫩的脸上，石玉刚，你可知道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已经来到人间？心灵的呼唤，只有自己能听得到，心里的痛苦只有自己能体会得到。
床前是阑珊和于德水，马商洛和林娟。
他们都不知道对康月季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38，
三个月后，安排阑珊去省城上学，康月季回到学校，遇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林娟开追悼会。
有一天晚上，马商洛自己在家做饭，林娟带孩子在英语复习班辅导几个学生，教室突起大火，他们出逃不及，被大火困在里面，等马商洛他们知道，赶到时，大火已经波及临近的房屋，冲不进去，是消防车及时赶到，才扑灭大火，但林娟和她的孩子，还有几个学生，已经被熏死在教室地上。
公安干警清理现场后，说是有人蓄意谋害。
林娟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她们死在林森案的余波里，死在石玉刚案的余波里。
追悼会上，康月季成为大家议论的焦点，因为他是腐败分子死刑犯石玉刚的夫人。
但康月季已经习惯了，她看着水晶棺里的林娟，仅存的一点怨恨也没有了，是他毁掉了她和马商洛的幸福，横刀夺爱，枪走了马商洛，不想自己却先一不离开这个世界。
追悼会上，马商洛也是大家议论的焦点，因为他是腐败分子畏罪自杀的信用社主任林森的乘龙快婿。
但马商洛也已经习惯了，他最清楚林娟的死因，他是被人谋害的，但是谁，他不清楚，他也不想弄清楚，他知道都是那个磁盘惹的祸。
追悼会后，林娟被活化，骨灰被马商洛带走。
马商洛回到学校，毁掉那张磁盘，安顿好孩子，就失踪了。
学校一边派人去寻找，一边去报案，寻找马商洛。
39，
这时，屋露偏遇连阴雨。
康月季带的那个班眼看快高考了，凤凰投水而死。
家长抬个小棺材放到学校门口，痛哭流啼，要学校赔偿。
事情惊动河洛市内外。
学校派人先行安葬，安抚家人，同时请公安局出面，调查凤凰的死因。
风波过去是过去了，但康月季的名字再次成为河洛市人们议论的焦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省市领导当即做出决定取消了康月季后备干部的资格，并要于校长做工作，谴回原籍。
于校长给挡了回去：只要她本人没有什么问题，你们不要，我们要，月季当教师，还是一把好手。
公安局的调查结果出来：凤凰因为自己考试不理想，屈居第二，精神上受不了，轻生的。
证据是凤凰放在自己文具盒内底下的遗书。
但康月季因此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康月季想得开，是自己的班级，是自己要求学习的多，而要求心里素质的培养少，而断送一个花季少女的生命，相比之下，仕途又算得了什么。
康月季又回到学校，一边教书，一边喂养孩子。
40，
马商洛没有失踪，他去了白马寺，想落发为僧，被长老阻止住，说：施主，佛祖保佑众生，你不落发，佛祖也保佑你，施主请讲，红尘里，你有何苦难？
马商洛跪倒在地，说：长老，我是一个来自陕西汉中山区的孩子，家里贫穷落后，我是在别人资助下，考上大学的，大毕业后，我和女朋友到陕西临省的河洛市第一高中教书，后来，我和女朋友分手，当了市信用社主任的乘龙快婿，原指望，干出一翻事业，那知道岳父涉嫌犯罪，看管期间，畏罪潜逃，坠楼身亡，我也受牵连下岗在家，办个英语复习班过日子，却烧死了自己的妻子，你说人间苦难有这样的吗？你说我在世上还有何想头？你说我是不是尘缘已了，当遁如空门？
长老说：施主，有何苦难，苦难都是别人的，都是你自己找的，人生原本是一场梦，都是空的，什么生老病死，都是人自找烦恼，看开了，都是空的，施主只有从苦难里超脱出来才能普度到安泰之地，你回去吧，那里来那里去，你的尘缘未了，你有孩子，有世界，你有前程，老呐，我祝福你。
长老派人关上了白马寺的山门，自去空门修行去了。
马商洛徘徊在白马寺旁边，彷徨在人生十字路口。
路边卖茶水的老头，看马商洛从寺里出来，知道是被长老拦在空门外，叫商洛过去，说：年轻人，遇难了，想来白马寺落发为僧？
马商洛说：大爷，你怎么知道？
老头说：大爷，我在这里卖茶**年了，象你这样的人，见过的不少，也劝过不少人，年轻人遇到苦难挫折那是正常的，感情不是老天爷在考验你，老天爷他是公正的，他对每个人都一样，祸福相当，他给你多大的祸，他就给你多大的福，你祸都受了，难道你不想要你的福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不要不信，象你天庭骨丰隆饱满；枕骨充实显露；项骨平正而突兀；佐串骨像角一样斜斜而上，真人发际；太阳骨直线上升；眉骨骨桂显而不露，隐隐约约像犀角平伏在那里；鼻骨状如芦笋竹芽，**而起;颧骨有力有势，又不陷不露；项骨平伏厚实，又约显约露。你将来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再看你眉毛疏密有效、清秀润朗，远远望去，象两只凤在乘风翱翔，如一对龙在乘风飞舞，你日后顶有大富大贵，年轻人，你等着吧。
马商洛迷途知返，拜谢老头，登上回家的路。
41，
商洛回来了，月季的孩子却丢了。
月季雇佣个保姆，给自己照看孩子，也照看于德水。
于德水已经提前退休，他再也没有心思忙活学校的事情，她再也不能忙活学校德望事情。
他回家照看月季的孩子。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抚养孩子，不是男人的长项。
月季和他商量雇佣个保姆。
于德水河洛市熟悉，就在本地农村找个结过婚，生养过孩子的女人来照看自己的孩子。
可这天晚上，月季做饭，于德水在看电视，保姆说出去透透气，结果一去不复返。
两人学校里到处寻找，派老师和学生去寻找，没有人影。
最后，只好给公安局报案。
在等待的日子里，月季几乎要精神失常了，丈夫没有了，孩子再没有，她做为一个女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没有等来孩子死的消息前，月季依旧怀抱希望，正在静静等待。
42，
又是一年仲秋节，八月十五云遮月。
但风流云散，十五的月亮，月光如水，泻满大地，洒满人间。
学校的夜晚，灯火阑珊，树影婆娑。
月季在于德水的劝说下，走出家门，去散心。
康月季走出校门，无意间，在门口太极图的一个圆点上，看到了马商洛。
马商洛站在另一个圆点上，也看到了康月季。
两人四目相望，望地，望天，望天上人间。
而这一切都被远出的于德水看在眼里，眼前的一切使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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