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熠亲戚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下午。房子的柱和梁已经架起来了,上面栓了根红布条。墙壁用树枝也钉妥了,稀疏的两层,看着像是什么巨兽的肋骨,中间准备夹进去大块的泥土,然后用黏泥抹平。一铺大炕还没有封盖,于大爷在炕洞里用石头摆了曲里拐弯的阵势。这是花洞,烟出去得慢,炕凉得也慢,冬天睡着,保管舒坦。大爷边选石头边说。
十二个人。人还没到跟前,椿熠就数清楚了。走在头里的是个瘦高个子,行李上横着把防火斧,架在肩膀上,没重量一般,步子大而快。其他人腿脚紧捣腾,亦步亦趋。
“老板,这些兄弟都是跟我出来干活的,要是活计不行,你立刻让咱们走人;要是干得周正,你按时给开支就行。”高个汉子并不叫东家,老板这词椿熠听得更不舒坦,觉得离自己更远。汉子的脸很尖,鼻子,下巴,颧骨,耳朵,里面的骨头都像要撑破皮肤,显得尖锐。连头发也是撮撮直立。这样的脑袋加上瘦直的身子,狼牙棒,椿熠觉得很贴切。
“好!只要活计好,啥都好说。房子还没盖好,先去帐篷委屈几天。现在去吃饭,下午好好歇歇,明个就开工!”椿熠引一群人向帐篷走,于大爷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跟回去弄饭。好,痛快!还真饿了,有啥好吃的?狼牙棒咧嘴笑了。
“庄户人,活计就是出力,整天躬腰撅腚的,骨头受不了呢,晚上不睡热炕,坐病。明个后个烧两天,炕干透了,咱就搬进去!”狼牙棒敛几把树枝叶塞进了灶口,点着。潮气大,火并不情愿的慢慢燃烧起来。
都是庄稼院的勤快人,吃完饭,并不歇息,紧赶来帮着盖房。全是住过“板夹泥”的,盖这房子的套路都熟练,七手八脚忙到天黑,一溜象样的房子就矗在了晚风中。
帐篷里突然多了十多人,就太挤了,小杆搭起的**铺满了花花绿绿的被褥,还有两个人拎着行李没地方放。普列翻出块透明的厚农膜,招呼椿熠出了帐篷。掰几根长树枝,葳成半人多高的拱门型,两头**土里,上面覆上农膜,就像个微小的蔬菜大棚。俩人把里面的地也铺上农膜,然后把被褥拿出来铺在上面。椿熠喜欢在这里睡觉,躺着,就能看见天上的月亮,能听见农膜上小虫子唱歌,也能看见于大爷半夜起来给列亚添料。
早上四眼溜进来,伸出粉红的小舌头把普列舔醒。两个人的小棚子外面已是人声嘈杂。刷牙的,洗脸的,在不远处的林子边撒尿的,磨斧子的,等着吃饭蹲地上扯淡的。迷迷糊糊中,椿熠觉得,这些人都是他的战士,在等待着他去发号施令。这么一想,就有些兴奋,三把两把穿上衣服,手脚着地钻了出来。四眼儿觉得他这姿势很陌生,就跟着也钻了出来,观察着它的主人。
“老板,今天砍哪片?顿顿吃肉,力气没地场消化呢!”狼牙棒一只脚踩在爬犁上,低头把裤脚用根绳子扎紧,然后抄起防火斧,用手指试了试刃。一只野猪剩下的部分,连同的下水都吃光了,一帮年轻汉子被滋润得生龙活虎。
桦树组织疏松,水分多,锋利的斧子砍上去,不费太大劲就断了。柞树坚硬,就留着冬天用拖拉机推。六个人砍,另外六个肩扛手拉归大堆,过一会再换班。砍树堆树,休息磨斧子,换班,狼牙棒指挥着节奏。
椿熠点支烟,坐山坡上看进度。亮闪闪的斧头起落处,十几人像是贪婪的蚕,吞噬着一片巨大的绿色叶子,一会工夫,那绿色就被**了一个缺口,**腐叶覆盖的泥土,边缘分明。
椿熠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用不了多久,那片山坡就将成为他的耕地。就像个初战的将军,眼看就要攻下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城池,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兵丁善战,粮草充足,他看见了胜利的影子。
一只灰鼠子从身边的树上惊恐的跳过,猴子一般准确的从一棵树上跃到另一棵。这动物的学名椿熠并不知道,只听猎人叫它灰鼠子,它与松鼠一样的外形,皮毛却是黑白相间,干净柔软。跑动跳跃的时候,黑与白流动成灰色的一抹。
椿熠前些天跟普列打了三只灰鼠子,看见那漂亮皮毛,他就想到了肖影。给她做一只椅垫吧,她会喜欢的。大山多好,她也会喜欢上大山的。
差不多就缺这一只了,椿熠赶紧站了起来,眼睛盯着它,手里拣了根树枝。这东西在树上跳来跳去,速度毕竟慢于在树下的追赶者。待力气用得差不多了,想找棵树歇口气,人只消在树下死命的摇晃那树,把它晃得晕头转向,一会就掉下树来。用树枝照准了一抽,便再也无力逃跑。
椅垫并不肯轻易就范,在树枝上拼命奔逃。慌不择路间,竟然跳到了这片的尽头----狼牙棒他们正在砍的地方。无处再跳的小家伙似乎楞了一下,大概它记忆中,这里该有它的秋千的。椿熠赶到,仰头看着它,拼命摇晃,这样剧烈的晃动中,它是无法顺利起跳的,就只能**的抓住树枝,等待厄运的结束。
可这只,却不同,椿熠才开始摇晃,它就使劲的跳向那片已经砍过,拣干净了的空场。一道灰色的影子还在空中的时候,椿熠就轮起树枝追了过去。
猛然间,椿熠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身体痛快的摔倒在地上。膝盖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忍受,试了半天也没能自己爬起来。狼牙棒看得真切,扔下斧子,大步奔了过来。椿熠的裤腿上已有鲜红的血流出来,一支刚砍去树干的新鲜树根,斧子削成的斜面,刀子般扎在膝盖处。
狼牙棒蹲下,搬了一下椿熠的腿,椿熠大叫了一声,血流得更多了。狼牙棒咬牙一把**他的裤腿,尖利的树根穿进了椿熠的膝盖正中,大概是那块骨头太硬,扎进去的树根尖,转了个弯,又从旁侧穿了出来,整个膝盖血肉模糊成一团。狼牙棒乍撒着两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薅出来,使劲!快点啊!”椿熠侧翻在那里,动弹不得。疼痛使他的声音变了调。
“你忍着点,我喊一二三,你就抬腿!”狼牙棒的大手紧抓着椿熠的大腿和小腿。颤抖着喊完,在椿熠的配合下,猛的把腿与树根分开来。新鲜的树根,被丝丝条条的黏血染了个透。
椿熠脑门上已经渗出了虚汗,试着自己站起来,那腿却疼得难以回弯。狼牙棒喊了一个同乡,两人把椿熠架起,慢慢的向帐篷挪去。奇怪的是,那灰鼠子却并没有跑远,站一根树叉上立起身子,两只前爪合在嘴边,捧着什么东西在嚼,像个幸灾乐祸的巫师。绿色葱郁间那轻灵飘忽的黑白两色,诡异阴森。椿熠的心蓦地一紧。
快到地方的时候,普列拎着一袋子鱼正赶回来,早上椿熠嘱他去河里弄些鱼给大伙吃,砍树体力消耗太大,没油水怕是顶不住。
看见被架着的椿熠,普列离老远就扔下鱼袋子,奔了过来。没顾上仔细查看伤势,赶紧掀开“大棚”上的农膜,把椿熠安置好。躺着别动!我马上回来!然后转身跑进了林子。
椿熠仰躺着,腿里面像有什么在一下一下的抻着筋脉,一跳一跳的疼。但他却并不沮丧,甚至有些豪迈。既是开拓,既是战斗,哪能没受伤的呢!从兜里翻出支烟点上,换了别人受伤,还会耽误活计呢。唉,只可惜了那椅垫,多漂亮的椅垫啊!、
普列握着一把黄褐色的球状物跑了回来。椿熠认得,这是“马粪包”,山里人用它来治出血外伤,效果很好。
“一脚踢到了卵子上,没鸡吧啥事!皮肉伤,几天就好。”普列话虽轻松,面色却凝重。小心的**“马粪包”的外皮,把一团黄雾抖到椿熠的伤处。像有阵和风吹过,伤口处舒服了不少。椿熠看着老同学,心里说不出的塌实。以前跟别人打架,有普列在,对方人再多,他也不害怕。
“大棚”里,正午的阳光把里面的温度夸张的提高了不少。每个回来吃饭的伙计,都把头探进来问候几声,椿熠躺着,光着只伤腿,上面缠着道褥单子撕下的布条,倒真像极了光荣的伤员。心中渐渐烦躁,索性闭上眼睛。
下午开始,山坡上燃起几团浓重的烟火。椿熠斜躺在被子上,能看见堆得如同巨大的坟丘般的树干在猛烈的燃烧。那些绿色的尸体,渐渐的化成火与烟尘,热烈的拥抱湛蓝的天空。椿熠想亲眼看看,那些叶子,那些枝干是怎样的屈服了的,是怎样毁灭了的。眼睛看着浓烟大火,他仿佛能够听见它们最后的**,那些燃烧着的树,它们是在毕毕剥剥的喊叫吧。椿熠抬了抬腿,腿疼得像是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别乱动!想吃想喝,想拉屎撒尿就喊我一声,操!我伺候月子呢。等以后我老婆生孩子,让你家肖影去伺候!”普列结婚早,老婆却一直没有生孩子。那个民族的人口数量很少,政府鼓励生育,生得越多,发放的补助就越多。普列蹲在地上收拾着鱼,一边跟椿熠说着话。中午大伙吃了一半,泉水炖河鱼,吃得大伙直呼要鲜掉了大牙。剩下的,晚上还能吃一顿。
那坡上的巨大火堆,以后就始终燃着。白天看,是烟火冲天;晚上,是通红的几处木炭堆。树林消失得很快,狼牙棒们每天回来,都筋疲力尽的样子,满身满脸的炭灰,像刚钻过了炕洞。椿熠让普列每天换着花样的给他们弄大山里好吃的东西,狍子,蘑菇,猴头,鱼。。。。。这些都是手到擒来,却让狼牙棒们连干活的时候都盼望着开饭那一刻,体力也恢复得很快。
椿熠躺了三天,腿稍微能够活动。新盖的房子里,所有的泥面都已经干透,能住进去人了。中午大伙儿都回得早,赶紧扒了饱肚子,就准备搬家。大胡子启动了拖拉机,所有的行李物品都扔在了爬犁上的油桶上。一行人逶迤着跟在拖拉机后面,椿熠拄着根棍子,伸直条腿,拖着,慢慢在大伙儿的最后挪动。
“干一天活,喝点小酒,在滚热的大炕上一睡,太恣儿了!”狼牙棒对热炕总念念不忘。北方大山里天寒,就是夏天,晚上气温也非常低。全身的所有肌肉骨头劳累一天,热炕确是能够舒筋活血。但这热炕整夜的烙着人,似乎又加速了人细胞的老化。北方庄稼人,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衰老很多,三十几岁的年纪,满脸的细碎皱纹。老天真是公平,给你一样物件的同时,总拿走另外一样。
晚上,椿熠就领略了那热炕的“恣儿”。靠东边一小间,是“东家”的屋子。烧炕的时候,大伙儿把椿熠的炕洞填满了柞树嘎瘩,那坚硬的根子,带了些许没干透的水分,几乎能挺一夜,赛过优质煤炭。椿熠躺在炕上,直觉得这炕能够把饼烙熟。满身的汗水,盖不住被。腿上的伤口被汗水一浸,痒得钻心抓肝,翻身又不方便,就那样仰躺着,忍受酷刑一般。普列在身旁,却睡得安稳。
待到能够稍微适应这“酷刑”,椿熠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房子对个这面坡,一大片林子已经不见,站门口看,干干净净的,好象从没长过树木,只几处大灰堆,默默的做着注释。庄稼追,草木灰,好东西呢,等把它混到土里,来年庄稼疯长。大胡子蹲拖拉机前给行走轮挨个注着润滑油。椿熠嘱咐他把拖拉机好好收拾收拾,准备拉犁翻地。
犁是单铧的,又叫“开沟犁”,只一扇巨大的犁铧,本是用来开挖排水沟,或者开挖植树造林的营林带用的。因为这犁开的深度大,况且只一铧,耕的面积也小而不均匀,它本不适合在农田作业。但山地里全是坚实的树根,扎得又深又牢靠,而它结实得简直就是浑然一块钢铁,任拖拉机怎么拉也没问题,而且也不会发生树根夹进三铧犁的犁板中间,取出来很费劲的情况,所以这小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农机商店里,这种犁被热销给开荒户。
椿熠的腿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托普列和大胡子买回的这犁,还有两组重型耙,巨大的体积和重量,费了不少劲才用拖拉机拽了回来。现在这些农具就立在屋子前面,崭新的钢面,反射出冷峻的光。在椿熠眼里,这是他的战车,看着它们,他迫切的想试验一下它们的威力。那些已经没有了身躯,根却还扎在土里的对手,最后征服它们的时候到了。椿熠觉得心情很好,腿却跳了一下,疼得一咧嘴。
清理干净的林地上,出现了一个人,东张西望,慢慢向房子走来。之所以说“出现”,是因为椿熠一下子就判断出这不是农场里的人。一身的迷彩服,连帽子和鞋也是配套的迷彩。但这色彩在那消失了林子的空地上,并不能起到迷惑眼睛的作用,反而更加显眼。椿熠的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你们,啥时候进来的?”啥字发音很重,显出查问的口气。汉子四十来岁,脸上遍布白癜风,中间却插一只通红的圆鼻子。取下帽子使劲的扇着风,汗水从黑白相间的脸上流下,看来钻了很远的山林。四眼儿一声不叫,直扑过去,一口咬住汉子的裤腿,汉子赶紧跳开一步。
“你谁啊!干吗的?”普列在门边仔细的剥一只兔子的皮,听见汉子的问话,斜一眼他,一使劲割下一只兔子的爪子,扔给四眼儿。
“我是这一带的护林员,刘跃进。大伙儿都叫我花脸儿狼。”汉子对自己的白癜风并不忌讳。大概对普列的凶相有些害怕,语调柔顺了许多。
椿熠笑了,花脸则花脸,狼却牵强,这狼在小四眼儿的扑咬下,东躲西闪,伸腿张手的,并不似狼,倒显得有些狼狈。
可这狼一会儿就显示出自己的狼性了。中午吃饭,那只炖得喷香的兔子,四条大腿,被他独啃了三条,酒把红鼻子涨得似要滴血。只简单的交代了些防火需知,却并不讲那些砍掉的,还有正在砍的林子。
“身在林区,防火第一!过些天到了防火期,再弄火,小心被抓进局子!当家的,你把那酒给我拿上两瓶!”花脸狼站起来,身子已经趔趄了,迷彩帽子歪戴着,却记得椿熠取酒的箱子就放在屋子的角落,手晃晃悠悠的指着那箱子。椿熠拿出四瓶白酒,递给了花脸狼。裤兜,上衣兜各装两瓶,护林员揣得娴熟。
“操,喝得放火和防火都分不清了,还护个屁林子!”普列看了眼花脸狼离开的背影,把吃剩下的骨头扔给了四眼儿。
椿熠长透了一口气,觉得无比的舒畅。自打上了山,其实他的心里一直有隐隐的担忧。他当然知道,天然的树木在这世界上,在这人均绿地居于世界末尾的中国,是多么可贵。这样大肆的砍伐天然林,在任何地方,也不能不有所顾忌。可没想到,这只是几瓶酒就能解决的事,喝吧喝吧花脸狼,把这些酒都给你喝也行!
梦太美了,美得椿熠把握不了,也不想把握。他只想把那梦延续下去,一直一直。
“张叔,把大犁挂上,咱们去那坡上试试犁!”椿熠的声音里透着果断,只是腿还一瘸一拐,椿熠觉得影响了自己的形象,努力修正歪斜的幅度。
巨大的犁铧杀进土里,拖拉机似已使出了全力,嘶哑的吼叫着,被黄色落叶覆盖的山地上,蓦然翻起了一道黑色的泥土,土向一侧翻滚,像平地里涌起了浪涛。那些最后的抵抗者,已经放弃了自己的阵地,纷纷被犁铧抓了出来,倒在新鲜的泥土上,肢体残缺,须断骨裂。
这片土地,千万年来,就没人动过吧,不然怎么会这样的肥沃!停下车,椿熠跟大胡子下车查看效果,一道外翻的黑色大沟,像是大山的伤口,无奈的横在那里。抓起一把黑土,使劲一捏,指间流出墨般的浓汁,如同大山的血液。张开手,那土却并不粘连,散着就滑落了。
“这哪是土,这是肥料啊!要是弄我们老家去,撒地里,连化肥都不用上了!”大胡子抓着一把,舍不得撒手。
晚上,起风了。椿熠知道,秋天就快来了,这里的秋与冬,交接得非常仓促,仓促得让人们来不及准备。
这几天,一切顺利,椿熠却睡不着了。脑子里满是构想,满是兴奋。防火期,不能烧树,那就扔到沟子里去,道远麻烦,就多加些工钱,以后烧干柴火也方便;冬天,就用拖拉机推那些柞树,春天翻成地,种上也来得及。
燃烧的蜡烛晃来晃去,这简陋的房子,也看不出那里没抹好,漏风。刚进山的时候带来的几本书,一直也没看。椿熠看一眼熟睡的普列,小心的下了炕,从墙上挂着的帆布包里摸出一本。《曾国藩传》,椿熠从厚度就知这是哪本。
“古者成事,必有基业”,这片山林,就是我的基业!以后忙时候进山播种收割,闲时回城伴老婆过日子,再生个胖儿子,长大了,就把这基业交给他。摇晃的烛光里,椿熠的脸宁静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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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野猪,野猪!』
风很~,半圆的月亮~在~尖~,马~就是中秋了。椿熠已经在这里转了几个小时,拖拉机~着重型耙,不~不慢的哼叽着,让他几乎~~着了。每转过坡~这个拐弯,就能看见月亮一次。肖影一定在阳台~,也看着这月亮。~人有约定,月亮明净的时候,就一起看这月,让眼光在空中~~。喀哒,这次转弯,又听见链轨板那让人无可奈何的~轨~,已经是今夜的第三次了。这车使用~度太大,行走~分磨损很严重了,怕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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