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所在的超市总工有五层楼。一二两层卖的是日用百货，三楼卖男装，四楼卖女装和童装，五楼卖家电和书籍。
一二两楼的收银台都在入口处。一排五十个收银台正对着超市外面的玻璃橱窗。
“方晴，你的收银速度还要加快！”一个身穿红T恤的女孩走过，她是方晴所在组的组长。
“好，我知道了。”方晴笑着答应。
“你上的是八点半的班？十一点半下机，下午四点上机。”组长又说道。
“那不是快了？”方晴看看电脑上的时间，“李微，帮我看一下赵莹莹几点下机。”
李微把手上的本子看了一下，“赵莹莹也是十一点半下机，她今天在六号机上班。”
“真的啊！那我俩等下还能去逛了。”
李微笑笑，继续到别的收银台上去了。
“莹莹，你说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回宿舍吃？”方晴说道。
“我都烦死了！那人还不来拿他的卡。”
“你就让它放着吧。他什么时候来取你给他就行了。”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拿啊。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啊！我又蹦认识他。就在我那买了几次东西，就把卡和密码放我这了。”
“给他打个电话，再不来取就全花了它！”
“我不知道打几次了！他说他不要了。”
“他不要算了，干脆你把那卡丢了，反正也没花他的钱，他来找你也不怕！”
“那他真来找怎么办啊？那我不是没卡还他了。”
“艾呀，你别烦了。他又不是真的神经病，他也不是什么大款，他会来他的卡的。”
“那你说他什么意思啊。”
“追你吧。你不喜欢他就算了，别理就是了。”
方晴买了一瓶啤酒，还拿了点零食，莹莹买了两瓶饮料，俩人来到50号收银台买单。
“你俩买酒干吗啊？谁喝呢？”这天50号收银小姐是郭茜。
“我和莹莹都要下午四点才上呢，莹莹烦，想喝酒。”方晴对莹莹眨了眨眼睛。
李微看到方晴手了抱着东西，从别的收银台走了过来。
“我说呢！转了一圈你俩还没走啊。原来是去买东西了。你俩回宿舍不？回啊。晴子，我手机放在宿舍充电，你下午来的时候帮我带过来吧。”
“好的。”
才几分钟时间就到了收银高峰时期。李微看到23号收银台在摇旗--这是这家超市特有的风景，当收银员遇到问题：如没有零钱了，或顾客有什么事时，就摇旗向组长或代班组长求助。
“要记得啊。”李微赶忙向23号收银台走去。
“组长，我没有一毛的零钱了。”23号的收银员说道。
“知道了！你今天都换了几次零钱！这才上了两个小时班，你换了三次零钱！要都像你这样，我换零钱都换不过来！”李微的脸沉了下来。
23号的收银员一声都不敢坑，收银动作也慢了下来。
“把前面的顾客这笔单买完在换零钱！还让顾客等你吗？”李微更加生气。
“总共是23.6元。”
顾客给了她30元钱。她把钱放进钱箱，开始找零钱。
“请问有没有一毛或六毛零钱？”李微在后面加了一句。顾客把钱包看了看，找出了一毛零钱。
顾客把零钱和东西拿上，回去了。
“你先把暂停牌挂一下。”李微说道。
“付小敏，就我刚在这里，你的收银七步曲就没做到位。第一，没有问顾客有没有零钱；第二，唱收唱付没做到。万一是位刁蛮的顾客，说他给了你一百或五十元钱，你只收了他三十元。有时多说一句话可以避免很多麻烦。第三，没有向顾客致谢。欢迎下次光临，你说了没有？”
付小敏的脸更加红了起来。
“我以前都说过的。”她分辨道。
“哦，那我怎么没听到？收银七步曲是要每次都做到，不是说你想做的时候就做，不想做的时候就可以省略！你来多久了？”
“四月份来的。”
“你跟方晴是差不多时间进来的？你看方晴的服务态度多好！60多个收银员，你俩进来的时间最短。方晴比你还晚来几天，你有空去个跟她学学，看看她怎么收银的。”
“人家方晴是大学生。”付小敏说。
李微终于“不要老是找借口好不好？你现在下机，到50号收银台去看郭茜是怎么收银的！两个小时后休息。”
李微扔下话就向别摇旗的收银台走去。
方晴刚洗完澡，付小敏就敲门进来了。她看看李微还没回来，才坐下。
“方晴，今天李微把我说了一顿，她要我向你学习呢。”
“向我学习？我脾气可火暴了。”
“可是你的声音最好了，你笑起来也很好看。”付小敏又说道。
方晴无可奈何，只有说道：“可能是吧。”
“收银七步曲你记得吗？”
“第一，三迷微笑，并打招呼，您好，欢迎光临！第二，帮顾客将商品拿到收银台上，并做A计划。A计划为：看顾客手中，小孩手中，购物车或购物篮底还有名其他商品。第三，快速扫描并做B计划，B计划为：能打**装的商品要打**装查看，数量，名称，气味等是否一致。第四，消磁，包括硬标和软标。第五，促销商品。第六，唱受唱付，总共多少钱，收你多少钱，找您多少钱。第七，致谢，将销售小票双手递到顾客手中，谢谢，欢迎下次光临。”方晴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都知道，可我有时会忘了做。”付小敏说道。
“其实都是习惯而已。我以前也总是会忘掉，我师傅在我后面提醒了好一次，我才知道。”方晴于是说道。
自从做了收银员，方晴才真正明白“顾客是上帝”有多么重要。每个星期的周一，收银员都要进行培训，主要是收银员守则和收银技能的培训。
方晴所在的超市在西北地区总共有七家分店，都是超大型的购物广场。总公司于1996年在广东深圳成立。在当今这个零售行业竞争的年代，短短十年，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实在是个奇迹。
方晴还没有正式毕业。但是从这里她学会了很多。大多数商场都把“顾客与服务”摆在重要位置，但是，方晴到过很多地方，去过的超市也不在少数，真正作到的，只有这家“人人乐”超市。
方晴会很自豪地向朋友说，我在人人乐做收银。
人人乐的服务理念是ZYSK，代表的是整洁的环境，优质的商品，实惠的价格，快捷的服务。别的不说，就说这快捷的服务。一般买十件左右的商品所花费的时间为1分钟。像方晴她们，平均每分钟要买40笔单，即要接待40位顾客。
所以，在这个大城市，“人人乐”的服务排名第一。每天上班之前收银员都要进行宣誓：今天我庄严宣誓，我保证向每一位顾客微笑，笑顾客问候，向顾客致意。我保证决不与顾客顶撞，决不与顾客争执，用我的真诚满足顾客的需求，真诚服务每一天。
方晴不经想起她曾经与一位顾客的争执。
那天晚上快下班了时，一位顾客拿这几条烟走过来。烟都是在烟酒专柜付帐的。这人过来也只是想拿个袋子装起来而已。方晴因为职业的原因，要求那人把销售小票拿出来核对一下。顾客误解，以为方晴不肯给袋子，破口大骂：
“老子买了几千块钱的东西，还不肯给袋子！”那人骂骂咧咧的，伸手就想给方晴一巴掌。
方晴知道误解了她的意思，想解释，那人巴掌已经过来，方晴避开，心里很生气：
“你花了几千钱，你就以为自己是爷了？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打一女孩子，你干脆去撞墙！”
商场保安和别的顾客把那人拦住，又说方晴：“你没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啊！”
方晴实在忍不住了，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啊，从小到大，父母都从没打过！今天虽然没挨到巴掌，可是。。。。
方晴放声哭了出来。
主管劝她，并不是每个顾客都这样。你不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吗？
方晴想想也是，就一直做了起来。
星期五，轮到方晴休息。刚好赵莹莹也休息。
“方晴，下午我们去电子广场买东西吧。你不是说要买个数码相机吗？咱俩把那卡上的钱花完算了。”莹莹说道。
“他还是没拿啊？我可不敢花。万一他来要，我可没钱还他。”
“怕什么啊。我借给你的，他就是要也还是问我要啊。”莹莹说道。
“你自己都没那么多钱还他，到时还不是问我要。难道你还真嫁给他？”方晴笑着说。
“就一完多块钱，他还能把我吃了？我看到那张银行卡就不舒服。干脆，买你上次看中的那款索尼牌的，8898元，剩下的买衣服。”
“你别跟我说那DV，我真花了你问我要我也没有了。下午杨晨说请我吃饭。”
正说着，方晴的电话响起来了。
“你好。”方晴接起电话。
“晴子，”杨晨说道，“我晚上有事，中午可以请你吃饭吗？”
“好吧，我十一点半去沙井村。”
杨晨带方晴来到稻香村酒楼，方晴拒绝进去。
“我们还是去家小点的吧，这里我不习惯。”
“你想吃什么？”杨晨问道。
“随便。”方晴的眼睛在大街上溜来溜去。前面刚好有家“兰州拉面店”。
“我想吃羊肉泡馍。同学都说在西安不吃羊肉泡馍就不算到过西安，我早就想吃了。”
其实她以前也吃过，只是觉得不好吃就没吃了。这次说吃泡馍，最主要的，是因为她不想欠杨晨太多。
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杨晨的眼睛盯着方晴，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左看右看，又不好看到别的顾客那。很尴尬。
服务员在这时送过茶来。
方晴试了试茶，有点烫。用嘴吹了吹，双手握着茶杯转来转去，吃一口，又转一圈。
杨晨还是盯着她看。
“我还有十几天就毕业了，”方晴笑笑，“我妈让我毕业后回家，我还想在西安呆一段时间。恩，现在还没有工作经验，回去也不好找工作。”
杨晨沉默着，他看着方晴，终于说道：
“要不，你毕业就和我结婚吧。”杨晨喝了口茶，眼睛从方晴身上挪开，定定地看着桌子。双手学着方晴那样，握着杯子转来转去。
方晴双手听下，看着方晴，然后笑了。
“你比我大五六岁，又比我早十几年出来工作，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婚姻代表什么。”
杨晨沉默，算是承认。
他只是随便问问。因为，他知道，方晴是不会嫁给他的。她那么年轻美丽，又开朗活波，她要的生活应当不是我给得了的。
洋肉泡馍总算端上来了。
“我十五岁就出来了。那时我初中才毕业。我妈说，你爸病了，你弟弟和你妹妹还小，我没办法送你们都读很多书。我就和我村里人去了上海。”杨晨停了停，“我搬了两年的砖头。十五岁以后我就没有再长高过了。在上海时我有过三天没吃过饭。后来遇到一个搞室内装潢的人，他对我很好。我跟了他六年。后来我听说西北的装饰很有市场，就到西安来开了家公司。结婚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那次在一家小店看到你在那吃饭，就那样坐着。当时旁边几张桌子上坐的都是民工，就你一个女的。他们都开你玩笑，你什么都不说，不像有的女孩，拍拍桌子就走人。你不搭理，他们觉得没意思，就不开你玩笑了。后来又有人进来了，其他桌子上都坐了至少四个人，你一个人坐那，别人又不好意思坐过去。你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端着盘子坐到靠墙那边去了，那俩人就跟你坐一张桌子上了。”
方晴什么都想不想来，到外面吃饭被人起哄的事经常有，就是在学校饭堂吃饭，也经常有男生装着没注意撞到身上来。他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晨看着方晴，“你把饭全部都吃了，一滴也没剩下。我当时坐在你后面的桌子上。看你站起身，穿着白底红花的**。有人在你经过时摸了一下你的**，你发觉了，当作没那回事，就走了。”
“白底红花的**”方晴想着，“那是去年放暑假以前的事了。那**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了。”
“你走后，很多人都在说你，说你高傲，胆子很大。过年时我在那店里看见你一个人在烤火，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过年时我弟弟说要我买件羽绒服送你，我没买。我看到你和你同学来这吃饭，他对你很好。我以为他是你男朋友。”
方晴很惊讶。没想到那次跟小王去吃饭遇到了他。
方晴无语。这个男人，她并不想伤害。
“今年四月份，我在沙井村看到你同学和他的女友。然后，我就开始追你了。”
方晴吃完羊肉泡馍就匆匆离开了。
2006年6月
杨晨今天问我愿不愿意跟他结婚。怎么可能！我才从学校出去，还没开始玩，就结婚？
可能是我的想法太自私了。我想求婚不说别的，鲜花总该有一束吧？
这个自私的男人！在和我吃着几块钱一碗的羊肉泡馍时，跟我说结婚。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向我求婚，虽然他想。他那样说，只不过是因为他想说而已！
我好自私。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勇气，我只看到他低着头，说了很多让我惊奇的话。
我知道他害怕失去。所以他索性就不付出。
今天他的话本该让我感动。我不知道有一个人这么在关注着我。
可我感动不起来。我忘不了我刚做收银员的时候，因为不习惯长时间的站立，我的双脚经常是红肿得像猪肘子！那次他说请我吃饭，我说我的脚肿起来了，动不了。他也只是遗憾我不能和一起去吃饭。
如果是我的兄长，知道我的脚肿地连路都走不了，会怎么说，会怎么做？如果是一个想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又会怎么做？
嘴里说着那么多的感人肺腑的话，在我看来比任何花言巧语还要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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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3章：无”内容快照：
『无』
赵莹莹的～响个不停。“你～来拿你的卡吧。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就是～折磨我吗？我不想听到你的～音，我也不会～你的～朋友。你到底想咋办～？”莹莹的～音带愤怒。赵莹莹的父亲不是大款，但是知道～儿成天被人骚扰，非常生气，他～～儿立马回到家里去。莹莹不想呆在家里。方晴劝她，“你还是回去吧。～不，把那～的约出来谈谈。”“谈个啥～。～里啥都谈了。”莹莹不耐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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