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回到家,保姆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我却完全没有胃口,小宛他们刑侦队出任务了,就我和儿子吃。列小宁平时吃一顿饭,他的不良习惯能被我从头纠正到尾。今天我神思不属,一句话没说,连他都觉得奇怪,又不敢问我,怯怯的望过我好几回,我都没有反应。
饭后,在电脑上理了理思路,我竟然发现我有点相信张磊所说的一切了,是不是因为下午的事情呢?我苦笑,其实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是幻视还是真该相信这世界上有我们一直不相信不承认的东西存在。我把枕头垫得更高,那个欧阳木槿在张磊的事里到底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那张冷若冰霜,又艳如桃李的脸象刻在我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
迷迷瞪瞪间,我发现自己站在很多的货架面前,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物品,我有点迷惑的站在那发呆,一个声音在耳边突然炸开来:
“张磊,还不回监控室,在这发什么呆?”我张了张嘴,想要分辩我不是张磊,我是列子枫,一个记者。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一吼,我就乖乖的,一句话没说的进了监控室。我在过去虽然去过这个超市,也逛过百货大楼,可是从来没有进过监控室,也不知道在哪,
可是我准确的进入了那个不大的房间。一排的监视屏面前已经坐了个人,我递给他根烟,这时候又有人进来了,也是个保安,我以前没见过他,可我心里就是知道他叫赵小海,我也顺手丢给他根烟。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事实上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我猛然一怔,这,不正是张磊描述过的场景么。我现在的角色,是张磊?果然,赵小海没接住我的烟,两眼一直望着监视屏,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吓了一跳。
屏幕上现在应该是出现了赵他们的盗窃团伙设计的“超市鬼手”了吧,我不由自主的跟着另外那个保安回头去看,一瞬间,我怔住了,全身所有的血液象是全部凝结,我身上一阵一阵的冷。
屏幕上出现的原来并不是超市,也没有怪手。而是在一个还算大的广场,广场前孤零零矗立着座大楼,那是南洋大厦,我认得。大楼前围了很多人,然后我看见了---我。我站在人群里,神思不属。一个车队经过,为首的车上还扎着大白花,唢呐声又尖又细,满天的白纸钱,那种很古朴凄厉的感觉又一下子涌上我的心头。
车子刚驶过,大厦上一个重物坠落,落在我的面前,是那个女人!我望着监视屏里的一切,手脚冰凉。仿佛谁特意把下午的那一段摄录下来,现在在全部回放。只是那天空并不象真实里的那样万里晴空,湛蓝澄净,而是一种很浓厚的紫色,那紫色重重的压在天幕上,
感觉没办法**。就象这一切。
可是接下来看见的让我一下子瘫在椅子上,连大气都不敢出。那重物坠地后,果然是那个女人,只见她慢慢的爬了起来,那美丽的脸对着我,可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后脑上还在汩汩流血,虽然我的视线没办法让我看见她的身后。
白色的纸钱飘落在她的身上,也有一张撒在我的肩膀上。可是她对着的并不是屏幕中的我,而是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切的我。我看着她,心里怕极了,我突然想起《午夜凶铃》。我不敢往下去,我是一个大男人,可这时,我几乎想哭,恐惧塞满了我整个的胸臆。不过她并没有向贞子一样的爬出来,她只是望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那眼深得象口古井,看不见底。我狂叫一声,猛的坐了起来。看着熟悉的环境,我坐的是我和小宛刚换的大床,鹅黄色的被子已经被我踢到了地上。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的坐了很久,才想起,刚才的那一切,原来是我在做梦。
我长长的吐一口气,伸手拧亮了**装的壁灯,小宛还是没回来,娶个警察老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苦笑,不过我们当记者的有大新闻跑起来也是几天不见人影。所以互相理解吧。
我刚刚松了口气,倒头准备继续睡,拧亮的床头灯我不准备关掉,有它,好象比较安心。可是,我并没能安心,刚一躺下,我就听见了细细的哭声,那声若远若近,如在耳边,又如在极远处,我抱紧刚拾起来的被子,捂住耳朵。我实在搞不清是不是幻听,我只希望赶紧过去,赶紧天亮。我的情绪已经受了那个和我有同一张脸的男人极大的影响。可是那哭声仍旧透过厚厚的被子,钻入我的耳朵,又细又尖,又绵长又悠远。
我和那声音在黑暗中对峙着,它不肯停歇,我也睡不着,眼睛**的闭着,幸好小宛不在,八九年的夫妻,要让她知道我是个胆小鬼,平时嘴里嚷着科学,嚷着唯物主义,可到这时候却怕的这么厉害,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那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大声,到了最后竟象是在号啕大哭。我陡的从**跳了起来,趿了拖鞋,猛然拉开门。
我的心稍稍安了点,然后是怒火。门外的是列小宁,我七岁的儿子,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贴在墙角一直哭一直哭。
我厉声吼道:“列小宁,你半夜不睡觉跑到这来干什么!”
换往常,他听了我的斥责一定象耗子见了猫,可是今天的他很奇怪,很奇怪。他听了我的声音,不止没躲,还慢慢的站了起来,可是他的双目是紧闭的。
梦游?我的心里打了一个突.我再也不敢大声斥责他,据说小孩小时候很多都有梦游的症状,我平时睡的死,没有发现过。今天才看见,不能惊吓了正在梦游的他,有案例说,正在梦游的一个成年人,被惊醒,成了傻子。何况列小宁他只是个七岁的小孩。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楞在了门边。列小宁此时已经完全站了起来,他的眼是紧闭的,但他准确的对着我所在的方向,一字一字的说:“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我差点跳了起来,他的声音和平时完全不同,变的又尖又细,好象,好象我梦中的那个声音,但又并不相同。我的角度望过去,正好看见客厅里那面镜子墙,我看见了我。我的脸色很难看,全无一点血色。双眼圆瞪,极度惊惧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仿佛那不是我儿子,而是一个魔鬼,一个怪物。我一动不敢动,我也动不了,我的双脚已经僵硬的不听自己使唤。列小宁这时软软的倒了下去。
我脑子里在犹豫,手却一点没犹豫,一下子搂住了那小小的身体,不让他摔在坚硬的地板上。不管刚才的他是什么,他始终是我的儿子。骨子里的父子天性容不得我犹豫。
刚摸到儿子的小身子,我又怔在当场。列小宁的身体烫的吓人,象火一样烤着我。我心里一急,赶紧抓了件条毛毯,裹着他,飞奔下楼,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关门。
我在医院的病房里来来回回一遍一遍的走,医生刚走,儿子的身体还在抽搐。医生的话一遍遍的在我耳边回响:“幸好你送来的及时,再迟点,这急性脑膜炎能要命的!”
我终于走累了,抱着头,一个人闷闷的蹲在墙角。不要管不该管的事,这是个警示。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它太可怕了,甚至能威胁到我家人的安全?那个“她”所说的让我不要管的事到底是指张磊那事还是她的死?还是连她的死也是张磊那事的一部分?我只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的是,其实,这只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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