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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赵师傅得到居民委员会的通知,要他把家里的卫生、店面的卫生认认真真的打扫一遍,原因是说有一个什么政治任务。当时是过年还没有多久,其实,在年关之前,他的“顶上功”是彻彻底底的收拾了一番的。既然是政治任务,当然,又来就是了,反正是响应号召。这当然就得郑重的对待了。所以第二天赵师傅就停业打整卫生。赵师傅两夫妇,还有大志和大芬,都一律要参加的。
中午女儿回来,赵师傅特别问了一下。女儿说,学校听说也要准备的,因为省里有一个什么领导要到此视察。不过,没有人敢叫学校停课的,所以是请民工打扫的,只是校长讲,学生要注意自己的仪容。
果然,那天下午,就有一串乌龟车儿从东街上通过,晚上,从来不大明亮的路灯也开放了。
第二天,才知道省内有一位什么张常委作了视察,对县内的工作,作了一系列安排布置。本来这些都与赵师傅没有什么关系的,只是这一下来,到不时有人在街上来打旗子,照镜子,说是要测量规划什么的。
晚上女儿回来,才知道说是县里的领导受了批评。赵师傅不免要过问一下,怎么张常委那乌龟车儿走了一趟,就要批评别人,要批评领导,莫非我们的卫生没有搞规矩。
小珍说:具体情况不晓得,但是听说这位领导批评县里的成绩不大,特别是GDP没有达标。发生这事的原因,是没有抓好城镇建设。
赵师娘有点听不懂,就问,这个‘长尾’是捆毛呢,还是扁毛,怎么这么凶。小珍不解的望着爸爸,老爸说:这是一句俗话,我们乡下把猪、狗、猫叫做捆毛,鸡、鸭、鸟叫做扁毛的。
小珍说:一个是走兽,一个是飞禽,对不对。但是,妈,你错了,这是一个当官的头衔。张常委不是**,是一个官的。原来是地区的书记,如今已经是省里的常委了。
于是老爸老妈都叹起气来。说:这个街的建设,怎么就影响到“鸡的屁”了,是不是因为街上开展爱国卫生运动以来,各家各户就不准养鸡的原因。经赵师娘一问,全家人才回想起是这样,去年以来,早晨再没有听见过鸡打鸣了。也许,张常委就是把鸡打鸣,当成“鸡的屁”的。
小珍笑了一笑说,这点倒不是,听说GDP是讲的一个什么考察发展指标的,与鸡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大家也笑了起来。事情就这末过去了。
没有几天,突然就看见来了几个人,一边用皮尺在丈量什么,同时,就用一支扫帚醮上石灰水,在一些人的房子边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以后,就有人把这个“拆”字,写在了赵师傅店面“好消息自耳中来”对联的边上。大志去问这是啥意思,听那位写字的人说,为了加快建设,东街上要扩宽,两边的房子,一边要后退四米的。
大志把这个消息告诉赵师傅时,赵师傅正在给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修面,使他差一点失手给人家的脸上刮一道口子。赵师傅说:对不起,疼不?干部说:没啥,你的手艺蛮好的。赵师傅问:你同志该知道房子要退是怎么回事?这个房子已经修好了,是不能够像划豆腐一样,割一块下来的。
干部说:我就是城建这一块的,趁机我也宣传一下子嘛。这一次省里的张常委来视察,认为这是省,特别是市,尤其是我们县,不能够因为边远,而无所作为,要大踏步的前进,从加强加快城市化入手,来推动发展,使我们县的GDP要有一个大幅度的增加。县里开会,就决定要从改造街道入手,这儿是东街,也要改造的。所以就找了人来测量规划,一些房子当然就要拆了。
赵师傅问:这东街上居民这么多,拆了之后,人搬到什么地方去住呢。
干部说:当然这也是一些问题,就是有一个搬迁和“腾退”的问题,听说,对这个问题,上面的认识还是不一致,不过,只要一定下来,也要限期拆除的。
赵师傅问:如果人家有困难,又是人家的祖业呢。
干部叹了一口气说:如今的事,既然省里的头儿发了话,不办也不行,如果拆不下来,有些人要变成“钉子户”的。
赵师傅问:什么叫“钉子户”呢,县上要咋办呢。
干部说:成了“钉子户”,当然就麻烦了,政府就会行动的。
当天下午,赵师傅就有了心病,心想,政府要干的事情,老百姓咋个挺得住,就是有人借一个胆子给我,我也不敢去违法的,如果政府对我行动起来,那样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决不去当钉子户的。
他与妻子商量怎么处理后事,妻子说,还是先等等,我们也不要去走头一步,当出头椽子的。以后,他听到了西街上的汪家老二,就被派出所清走了。原因就是钉子户主。
他又去征求小珍的意见,小珍是读书人,明事理些。
小珍感到非常不满意,她满心里想的不是未来做什么,而是大志走了,今后谁来给我洗头吹头呢。所以,她提出的政策是,能拖一天拖一天,不定会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赵师傅知道,政府是惹不起的。万一把我也搞到派出所,麻烦可能就大了。
于是赵师傅就去直接找两个徒弟谈。赵师傅待人是出了名的宽厚。大芬的眼泪都包不住了,她说:我在这儿都一年多了,我真是舍不得走,但是,政府要办事,个人就没有办法。如果实在不行,走也是可以的。因为现今出去打工的人顶多,我们唐家沟也有人出去的,况且,我在师傅这儿也学了一些手艺,出去再当学徒,也是可以找到一口饭吃的。我还要感谢你和师娘的。
大志是男娃娃,并不愁出去找不到一口饭吃,不过,这儿好,地方好,师傅父师娘好,而且,他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心思,他也蛮喜欢这个稍稍有点娇嗔的小师妺。至于大芬,大家相处也不错,可是,这些话应该怎么说,他还搞不清楚。所以,他说:一切都由师傅做主,我听师傅的。我来的时候我奶奶就教育过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和我爸一样,可以决定的。
不过,就是“为父”这一句话,使赵师傅更增加了一层心事。
赵师傅为人谦和,但是决不是一个不敏感、不开窍的人,他似乎也悄悄觉察到女儿是很喜欢这个大志哥的。有时,他甚至有一个瞎想,如果,他说如果真是小珍喜欢大志,而大志又愿意上门为婿,这倒是一件好事情。所以,女儿的顽皮、淘气,他也并不反感,只是不想去戳开这层窗户纸,到底,小珍还小呵。
但是,拆迁的事情似乎加快了步伐,于是就有了各种谣言,当然,结论是政府要加大力度对钉子户的惩处。赵师傅知道,省委的张常委是大官,就一定是歪人,了不起的人,他都发话了,还有什么走展呢。
经过了一番商议,大志、大芬又去咨询了一些人,于是就有了一个决定,自己的铺子,暂时歇业,一律听政府的。大志和大芬,要算正式出师了,就是学业有成,据说他们已经在南方联系了一个叫做“时尚美发厅”的地方,可以去工作的。所以,在一个星期六的中午,赵师傅就请了一堂客,办了酒席,把街道主任和一些乡邻请到屋里,主要是说,两个徒弟,已经学艺有成,如今要出外发展了。所以,今天这桌酒,还有一个饯行的意思。
不过,大家心里似乎都不受用,大芬想到的是出门事事难,今后不知道会碰见什么困难,大志却另外有一件心事。但是,师傅这样好,在这种情况下,还这样周到,所以,两人就强打起精神来给各人敬酒。
小珍心想,大志要走,这是说不得的事情,不能怪那一个的。但是如果我的心都不让他知道,这就不行。此刻,她突然记忆起了一句什么歌里有道是“十个男儿九粗心”哩。
吃过饭以后,小珍说:大志哥,你再给我洗一次头吧。
大志说:好的。
赵师傅夫妇明白,就不出门,不作声。大芬要回一次老家。这个机会倒是再好不过了。
小珍问:要去的地方选好了。
大志说:主要是大芬联系的,说是广州一带吧,我还没有出过远门呢。
‘出去还是理发吗?’
‘我还能还会干什么呀,天干饿不死手艺人,我想总会有办法的。’
小珍问,不走不行吗?
‘店都关了,我能做什么呀,况且,师傅也定下来了。都怪这个杂种常委,一天都想什么‘鸡的屁’,不是好东西的。’
‘你走了,谁给我洗头呀!’
这个问题,大志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只管用手不断在她的头上划来划去。
小珍说:你走了,我就不洗头了,你一年不回来,我就一年不洗头。
大志说:你是一个爱清洁的学生,怎么可能呢。
小珍说:我不管,反正我这一辈子都要你洗头的。
大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珍问:这次你和大芬一道走吗?
大志说:当然了,一个呢,工作是她联系的,第二呢,我们第一次出远门,总是有一个人照顾好些,你说对吗。
小珍说:那你要答应我,你不许给她洗头的。
大志笑了起来:你真是一个小孩子,尽说小孩子话呀!
小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还是一个小孩,你摸过呀。
不知怎么,这句话有点挑逗和鼓励,大志就似乎不经心的把手放在了小珍的胸脯上,小珍用手勾住大志的头,嘴巴在一起。两个人就接起吻来,而且小珍还哭了。
当天晚上,有了一个空暇时间,有了中午的经历,彼此都胆大了一些。他们又搂抱在了一起。
小珍说:大志哥,如果你想,我就给你。
大志一面亲抚着她,一面说:真的,就是有点想,不过,我不敢,我不过是一个在你家打工的,而且,我不知道今后我养不养得活你呀!
小珍说:我不管,我也想。
大志说:两年之后,你就是一个大学生了,而我,不就是一个剃头匠吗?
小珍说:我不管,反正我爱你。
但是,他们的大胆,都是在口头上,他们终于什么也没做,两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
于是,他们约定,在每个月月亮圆了的时候,不管有多少事,不管多忙,一定要互相写一封信的。这事情不能变,不准变,为了表示已经决定,大志的脸上,充满严肃,小珍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他们像小孩一样的拉起勾来,而且唱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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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诏世家』
4虽然明天就面临着分别,但是对于今天,小珍却~特别开心,特别快乐。想到她与大志像小孩一样以拉勾的方式,来作为今后恪守信条的办法,就~不但符合自己的习惯、心愿,也相当有趣。所以,在比大家预想的回寝室的时间早得多,就一人斜倚在~~回味有关的事情了,有时还禁不住独自发笑。首先就得意于自己非常明白无误的向大志示爱,而且,从旁敲侧~最后直接表示了“我爱你”这句如今想起都令自己脸~的话,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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