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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处公园里,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毛手毛脚地拆开了烟盒,却发现忘记了买打火机。于是,只好手里捏着烟盒,眼巴巴地忘着过路的男人们,希望他们其中某一个可以让我手里的烟燃烧。
终于,等到了一位老人在我身边坐下来,他一手持着烟枪,大口抽着我记忆中的“雪茄”,然后不停地咳嗽。
“小伙子,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老人说。
我淡淡地笑,心里却说:我倒希望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才独自到这里来感受一个烟民的苦楚,可惜的是,我想吵架却没女朋友。
“女朋友教训你不要吸烟,是好事。吸烟有害健康。”老人嘴里轻松地吐出了几个圈,然后又是一阵艰难的咳嗽。
“对啊,吸烟有害健康。”我小声附和了一句。突然想起,这几年很多杀人放火的人在大学里都主修法律,给人的感觉和身边这位老人极为相似。
“不过,背着女朋友吸还是可以的。”说着,老人掏出了一个那叫做什么牌子的打火机——暂时想不起名字了,但是我知道商店里卖得很贵——递给了我。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抽出一支烟塞到嘴里,却发现方向错误,过滤嘴在嘴外的另一端上。双手颤抖着将烟调转过来,然后伸出双手接过了打火机。
一些大妈级的人物经过,纷纷给了我一双鄙夷的眼神。
点然了香烟,深吸一口。突然肺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一阵烟熏火燎的滋味占据在了呼吸体统里。我一只手按在喉咙上,试图缓解喉部的不适感。那一刻,差点以为自己就这样献出年轻宝贵的生命。
白烟在肺里兜了一圈,烧杀抢掠之后终于从嘴里冒出来,升了天。而我,头仰起来,视野里浮出无数的音符,仿佛随着白烟一起升了天。
终于,呼吸顺畅了,接下来就是拼命的咳嗽。时而仰头,时而趴下,咳得唾沫飞溅,咳得天翻地覆,吓得路过的人远远躲着,像是看见了瘟神。
终于体会到,当年丘少云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是如何的艰辛。要不是现在头昏眼花,找不到东南西北,我真想站起来对着北京天安门的方向向共产党,向在战争中牺牲的战士们行个大礼。
“贺之宇——”我听见了天使的声音。
不对,比听见天使的声音还要糟糕,我听见的竟然是两个人的声音——被烟熏的,我现在说话已经有些逻辑混乱了。安静下来,让我理一理。
“贺之宇——”似乎对方并不给我机会安静。
当我准备站起来迎接的时候,李雪和孟雨已经气势汹汹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女朋友?”老人指着俩疯丫头,问。
我和老人大眼瞪小眼,我说:“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么开放啊,一次性交两个女朋友。”言外之意是,老人家,您真开放。
“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你还不响应号召。”老人说着,又喷出了几个白圈。
李雪和孟雨眼睛瞪得跟寺庙门口放着的那石狮子眼睛似的,异口同声地问:“他谁啊?你爷爷?”
我嘿嘿一笑,说:“我家要是有这爷爷,热闹。”
老人不再说话,而是眯起眼睛慈祥地对着祖国的花朵笑。
“贺之宇,走,我有话给你说。”李雪的话还没说完,一把扣在了我的肩膀上,像逮住了通缉犯似的严厉。
被李雪抓到广场另一边,然后她对我说:“贺之宇,你打碎了我的爱情罐,你要给我买一个。”
“没事,到处都能买到。”我坦然答应。
孟雨却阴森森地说:“我陪着她在市里找了一大圈,有名字没名字的礼品店都逛了,可就是没有买到和那个罐子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非得买一模一样的?”我不解地问。不得不承认,青春期的女孩子比更年期的时候还要古怪。
“有特殊意义。”孟雨说。
然后,李雪才终于说出了关于她的故事。
她离开湖北的时候,她的男朋友还在武汉上大学。离别的那一天,男孩送给女孩一个粉色的小猪储钱罐,并告诉她,里面藏着他的心。女孩翻动着罐子,却发现罐子上只有一条狭窄的口子,无法将男孩的“心”取出。
男孩告诉她说,如果她在外地漂泊,突然有一天累了,不想牵挂了,不想继续爱着千里之外的他了,就把罐子摔碎,里面有人留下的一封信。
“好浪漫的爱情童话。”我以一个成年人般的眼光给予了李雪评价。
“是爱情,但不是童话。”李雪瞪了我一眼。
我不想继续跟她争论童话与非童话的问题,于是问她:“那你看到他的……心了吗?”说出这句话来,连自己都觉得别扭,浑身不自在。
“不,我现在不能看。”她说,“他说过的,等到我想要放弃这份感情了,才可能打开这封信。他说,如果我看了信,一定不会对我们的爱有丝毫动摇。”
“浪漫。”我说,但依然确定这是童话。这样的情节,在现在这个需华的物质时代里,恐怕也只有书摊上的盗版小说和蹩脚的泡沫剧里才会出现了吧。
我摇摇头,接着说:“那就随便买一个罐子,到合适的时候摔破就是了。”
“那怎么行!”李雪尖声说。
我就知道,会讨来这样的回答。看着李雪那美丽的双眸,我说:“你什么时候长大。”
结果李雪差点捡起一块石头摔在我的头上。这丫头,真搞不懂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最后我举起双手,说:“好吧,我帮你买。”在她的眼神威逼下,我又加了一句,而且是整段话的重点,“一定买和被我打碎的那个一模一样的。”
“这还差不多。”李雪微笑了一下。
看到她的笑,我突然觉得压在天空里的阴云突然间都被阳光驱散了——经气象局证明,今天天空里根本没出现什么阴云。
可是,突然想起,连这两个购物狂都无法买到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买到呢?
青春期的女子比更年期的时候善解人意,这是我所得出的结论。因为李雪看到我脸上的难色,语气缓和下去很多。突然间的错觉,我觉得其实她也很淑女。她说:“不一定马上买到,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我男朋友的心我先保存起来了,但是你要保证,在我对我和他的爱情产生怀疑之前一定要给我买回来,不然我找不到东西摔。”
原来青春期的女子和更年期时一样,喜欢摔东西。我在心里记了下来。
“听到没有?”见我呆立着没有回答,她撕碎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淑女气质。
“记住了,记住了。”我赶忙答应。
之后,孟雨对我说:“我和李雪还没吃饭,我们先去吃饭了。”
“我也去。”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肚子已经被饿坏了,“我也没吃呢。中午秦敏煮的面条,别提有多难吃。”
“小敏给你煮面条了?你小子运气很不错嘛,就连陈旭都没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孟雨的话听上去怪怪的。
“那是陈旭运气好,如果秦敏真的给他做饭,我怕他只吃了一口就直接找地方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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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的城—10』
10~午独自在外面闲溜了好久,直到灰黑色顺着天幕蔓延,渐渐占据了整片天空,我才~~了一辆车~外有着漂亮广告的公~汽车。说广告漂亮,其实是指的广告里的~孩子漂亮,用老~~的话来说,就是:那姑娘家,啧啧,长得真~灵。找了一个~隙稳定~来,抬起头来,看到汽车里的移动电视里仍然反复播放着人~或是一些比较隐晦的广告。突然~自己像是一个历经了沧桑的老人,哀叹着问: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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