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春心望古今,残笛断剑任浮萍,一朝风月逐波逝,万里香江传故情。儿女冢,帝王陵。身前安计身后评,从来风流只一曲,半阙尘嚣半孤零。
----开篇语
洗雨城东郊三十里,有一处林地,名曰锵龙岭。
相传爱摩国国王卢应圣举兵前在此见一青龙拔林而起,驾雾腾空,又回身向下朝自己飞来,随从皆惊慌逃散,唯卢应圣毫无惧意,稳立如山,望龙而喝:汝应归海,何故骚扰?话音刚落,那青龙刹那间没了踪影,随从回过神来,却发现本来着一身白袍的主人,居然摇身变成了一身绣龙青衣,均叹神奇,其中有随客韩武七拜倒谏言:时逢乱世,九城争王,主人虽清身自好,怎忍天下百姓于苦难中?如今天降祥瑞,龙印于身,分明天意要主人为王,善待四海,请主人莫逆天而为,负了民心,宜早日起兵,平定战乱,还苍生清平。卢应圣从众命,兵起洗雨城,七年间扫平寰宇,一统天下,南安称帝,定都拜诺城,如今已传四代,历二百余年。
后有诗云:帝王岭上锵龙飞,化作青袍万马麾。一色诸城清平道,山野烂漫莺歌围。
如今的锵龙岭没什么希奇,已是人经马过后留痕,鸟语兽嚎时流声的普通山林而已,并不因其为帝王岭而受官方管制。
岭上平旷地带为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之中有一湖泊,碧浪清波,鱼虫嬉戏,乃附近百姓夏季乘凉,冬季滑耍的首选,此时正是仲夏,湖四周绿木成荫,芳草簇簇,极为宜人,自然游人不少。
有人当然有商,一家名为知音的客栈就建在湖旁,据说已有一百多年的店史了。
知音客栈在全国都是有名的老字号,起初规模很小,一间茅屋罢了,但风水所聚,钱财所依,生意可谓蒸蒸日上,现在已然成为三楼雅阁,占地十顷的豪店。客栈传了三代,到这时候却到了一女子手中。
这女子名唤夏凤儿,因自小练过枪棒,颇有些手段,再加之精明能干,风情万种,琵琶弹得美妙一绝,江湖上倒有点名声,人送绰号琵琶娇娘。无奈兄长早逝,家业便靠她支撑了。
这日的知音客栈极是热闹,林内湖边人影处处,店里店外食客群群,将一帮伙计忙得不亦乐乎,后边厨房里炊烟缭绕,点菜上菜之声不绝于耳,柜台上算珠蹦跃,只闻得嘈杂无比。
其实客栈的伙计们心头都有些纳闷,他们知道即使在往常生意最热的时候,来客也不及今日的半数,何况今个儿又不是什么节日,也并非哪位达官显贵婚寿包宴,确实是反常得很。可商人在乎的算盘珠子没把这道理算在内,只要有钱赚,老板不摇头,来者当然不可拒。伙计们相互耳语几句也就过去了,忙还得忙。
知音客栈在生意火热时往往将客人分两处落席,贵者楼阁,贫者楼外,银子多的自然吃的好吃的多,座位得上乘,钱袋扁的必然吃的差吃的少,随便一个桌子就应付。可客栈自开张以来,从未一下子接待这么多的客人,桌椅不够,还把老板伙计的私用桌椅都搬出来凑数,这才将就,就见湖泊周围,七零八落坐满了人,世面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其中操外地口音的还真不少,大概是往来小贩,个个可是把行李护得**的,生怕不留神掉出一颗枣子似的。
在二楼雅阁靠湖的位置上坐着个样貌俊秀的少年,正嚼着细饭,露着笑脸侧身向楼外张望,不时对旁边的同伴指指点点,嬉笑模样甚是天真,这小少年一身白袍,细长黑润的头发很有秩序地耷拉在两肩,脸似玉盘,眼如皓月,极为漂亮,与他旁边的黑衣男子倒形成鲜明对比。
那黑衣男子身体轮廓宛若一熊,**结实,**如松,袍子上打了好几个补丁,身上披一套草编的蓑衣,头戴一顶竹制的锥形帽子,看这身行头估计有些岁月了,若说那少年是个大户公子,那么他的仆人也未免过于寒酸了。
但这黑衣男子确是这少年的仆从,因为他一直站在少年的旁边,双臂环抱,紧握钢刀,低头不语,无论少年如何与他说笑,他始终一个姿势,没人能窥视到他的表情,在他的帽子下面,一条灰色的布巾遮盖住了他的脸孔,**的只是那一双深不可测的双瞳。
“唉呀,你看,那边好像吵起架来了,”少年说着,惶恐不安地指向楼下,突然,他喊叫起来,仿佛自己挨了一拳,道:“啊呀,那个男的动起手来了,他居然把那个女孩子打倒在地!混帐,太欺负人了,那么大的个子,欺负个小女子,算什么事嘛,怎么也没个人管管?都围着看热闹?呀,你别说那女孩子身子板不大,倒挺有韧劲的,居然站起来了,瞧,她和她的同伴都**了剑,糟糕,她的帮手太瘦了,怕是打不过那个大个子呢,不对,不是打不过那个大个子,而是打不过那一帮大个子,七八个人围住两个人,还个个操起了兵器,这下可真要打架了,不吃亏才怪呢。”说到这儿,他突然打住了,转头朝黑衣仆从看了看,见他还是一座石雕,不禁生气了,道:“喂,你到底听我说话没?”黑衣仆从轻微地点点头,终于张开了嘴巴,粗声粗气地,如狮低吼,道:“话听到了,事也看到了,您的意思我也猜到了,可我们不能接这茬儿。”少年不满地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违反侠义道吧?现在明明遇到恃强凌弱的事情,你却说不管?你以往跟我说的,难不成都是逗我玩?”黑衣仆从欠身答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否则就武断了,反容易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您不妨再多看一会儿,便知小人所言非虚。”少年无奈,回头继续朝下观望,且看他的话应不应。
就在他回头一刹那,楼下喊杀声大作,双方动起手来了,他暗里为那两个年轻人捏了把汗,以二对七,人数上就先落了一招,何况体形差距也委实过大,那七个彪汉,一看便知不是兵勇出身就是猎户绿莽,而那俩年轻人着衣华丽,兵器皆为长剑,当是有点家世的公子小姐,他只顾瞎琢磨,思索间战况已进入白热。
果然,优势朝着于两个年轻人一方倾斜,那女子身手颇为厉害,动作飘忽轻盈,衣襟飞舞间,剑光如散花,她避重就轻,且战且避,将战线拉长,各个击破,转动十余步,刺倒一个人;那男子更是了得,只管**,以一敌四,剑速快如电闪,迈步疾似奔虎,剑锋所向,红光四溅。一彪汉子看似张牙舞爪,尽然在片刻之间,倒在两个年轻人手下,嘟哝了几句类似:等着,有种别走等等等等的废话后,相互搀扶着往林密处逃了。
战斗结束,胜利方继续坐下来吃茶,若无其事的样子。
楼上少年心中不禁为之喝彩,连连鼓掌,惹来众人注意,楼下看热闹的群众虽然也与他心情一样,但出于多吃饭少出头的心思,谁也没敢跟着附和,那一对男女顺着掌声往楼上瞄了一眼,满脸写的却是不屑,倒是令喝彩的人好不尴尬。
少年忽感闷闷不乐,丧气地回身夹起一条青菜送进嘴里猛啃,不愿朝四周看,怕遇到灼热的嘲笑的眼神把自己给烫伤了。
黑衣仆从这个时候说道:“主人若感觉吃的好了,咱们应尽快启程离开此地。”少年问道:“怪了,你这一路上可从来没催促过我呢,你不是说我爱睡多久就睡多久,爱呆多长就呆多长,爱往东行便不往西么?怎么突然变卦呀?”黑衣仆从压低了声音道:“主人看热闹,小人看门道。在主人眼中,此地喧哗惬意,风光宜人,无非四方人物途经之处,而在小人看来,湖面平静,湖下波涛汹涌,林绿风轻,实则诡异非常,远处时有栖鸟惊飞,枝叶抖擞,隐藏杀气,必不是你我久留之所。”少年道:“道路就是给人走的,难免生出动静,这也无可厚非呀。”黑衣仆从道:“不敢瞒主人。小人行走江湖多年,少多知道点事故,楼下那一对男女来头可不小,江湖上号称雪域龙凤剑,是朝廷通缉多年的一对雌雄大盗,而那帮与之交手的汉子,乃是久混草莽的贼寇,小人看来他们应该是东北五刀寨的人,一年前洗劫望野城银库时,其双方有过合作,后因分赃不均而内斗,从此结下梁子,故而有刚才一场械斗。”少年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还有这么可怕的一层,黑衣仆从继续说:“非但这两路人不善,今日来此者十之八九都非善类,多半是江洋大盗,绿林草寇,我观其车内袋中绝非商货,凹凸之处定是兵器锋柄,主人可在这百余号人中看到一个老人或孩童?”少年不得不说,一个也没有,照此一想,越想越怕,这里分明是在开强盗大会嘛,但好奇心压过了他的恐惧感,他没起身,他把黑衣仆从的袖子扯住,拉到身边低声说道:“鬼舞,你看我们去通知官府怎么样?如此不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么,而且我回去在父王......”说到此处他忙按住了嘴巴,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听到,才接着说:"你知道的,我要能立个大功回去,就能省去不少责骂呢。"
鬼舞点点头,他以为只要能把主人带出这是非之地就算自己赢了。
于是,主仆二人起身,唤伙计结帐,谁知那伙计却和他们如此说法:“二位贵客莫急,我家掌柜的交代过了,今日所有酒饭敝店全包了,一律免费享用,但请二位留步,现将此请柬奉上。”说完,递上一张润红涂香的请柬。
少年打开一看,文字映入眼帘:
比武招亲。
琵琶娇娘要找夫君!
这确实是江湖上的一件奇闻、一件大事。六年前,琵琶娇娘夏凤儿曾许过一门亲事,男方乃是洗雨城富商陈树同膝下二公子陈屹儒,凤儿喜屹儒之学识,屹儒爱凤儿之音律,本应是一段佳话,却不料世事无常,变故陡生,陈家惨遭盗贼血洗,财物一空,人命全绝,府院付之一炬,陈屹儒也在此次变故中丧命,从那以后,夏凤儿立誓终生不嫁,以慰知己。
而今的她虽年有二八,但貌美不减当初,可谓倾城。如此才貌双全之红颜,竟不择偶,难免惹来世人叹惜,多情者怜悯,其中也有大胆追求者,却不幸被她的固执所击退,就在人们都以为这个刚烈女子将坚守承诺,孤独一生的时候,一张比武招亲的帖子令所有悬念设计家们大呼意料之外。
读到这封请柬的少年并不晓得这些故事,只是觉得有趣,可他身边的鬼舞却着实打了个彻骨的寒颤,平时少言寡语,沉着冷静的他居然从主人手中抢过请柬,一遍又一遍地读起来,仿佛请柬上的每个字都被扣了出来,塞进了他的眼睛。
面对鬼舞的一反常态,少年有点不知所措,他没说话,因为他不敢打搅这位武士难得一见的激动。
“哈哈哈哈”鬼舞大笑起来,随手将请柬还给主人,并暗示性地点了点头。
少年不懂,刚才执意要离开的他居然会因一封请柬而改变主张,难道他也想凑凑热闹?但他没多问,与伙计道:“好吧,我们一定参加。”
回到知音客栈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客房后,鬼舞方将琵琶娇娘的往事告诉主人,并加了句:“这个热闹不凑凑,肯定要后悔的。”这更加勾起了少年的兴趣,他呀,最喜欢凑热闹了。
这一天,所有来到知音客栈的顾客都得到了一份请柬,而且出于对琵琶娇娘的尊重,大家都没有拒绝,所以,喧哗从白天延续到了黄昏,又从黄昏持续到了黑夜......
夜晚的锵龙岭别有一番景致。半月当空,披纱缠雾,在淡淡的云层里漫步,所过之处皓洁如昼,宛如一颗镶嵌在暗黑里的水晶,令观望者遐想无限。相信月仙子定是位绝代美人,她以湖为镜,擦脂抹粉,光彩照射在镜面上,她不禁被自己的美艳所倾倒,**一丝得意的微笑,惹得湖水银粼泛动。温馨明亮的湖泊四周是黑漆漆的森林,林木高耸,风拂梢躁,仿佛密密麻麻的爪牙挥舞着,令人生畏。
今晚的知音客栈灯火辉煌,围绕着湖泊看去,到处都是篝火燃燃、人影晃动,肉烟缭绕,就像在开篝火晚会,有说有笑,边吃边闹,喜悦欢腾。
在湖的中心,客栈的伙计们趁下午闲暇时早已搭建好了一个水台,长宽各二丈,水台四边挂满了彩灯,其独立中央,格外显眼。但欲通往水台并不容易,因为无桥可过,只有二十个木桩立于湖中,彼此相隔约有五步,通往水台,还真不是平常人能够踩得过去的。湖边就有不少人在为此发愁,恐自己脚力不胜。有几个自信的也尝试过,可都是踩不到第二个木桩就变作了落汤鸡,招来众人嘲笑。
那少年问他的仆从道:“鬼舞,你一定可以蹦过去的,对不对?”鬼舞只是点了点头,少年笑道:“如此那老板娘非嫁给你不可了。”鬼舞不作声,他蒙着面,也看不到他是何表情。少年不再多问,与鬼舞一起离开湖岸,坐回了客栈预先为大家准备的观众席上。
距离比武招亲只有一刻钟时间了,气氛越来越紧张,会场的嘈杂议论声也逐渐压低了,都在等待着主角上场。琵琶娇娘今天一直没有露面,伙计们都不晓得她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没人认为她会失约,在这世道上混,若丢了信用,便丢了将来,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时间在流逝……
少年又问鬼舞道:“你见过那个老板娘吗?”鬼舞道:“一面之缘。”少年道:“那她长得好看吗?”鬼舞深沉得低了低头,少年趁机把心思掏了出来,与鬼舞道:“你不是还没成亲吗?说实话,虽然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可你确是个好汉,心地又善良,说话短而精确,功夫也一等一的好,那个老板娘不是比武招亲吗,又不是比脸蛋儿,我担保你要上场肯定能把她俘虏,如此一来…”鬼舞沉默不语,只在听他瞎扯,不往心里放。少年唠叨完了,见鬼舞没反应,也心知肚明多说无益,便住了嘴,把目光朝向前方的水台。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琵琶曲子从东面随风飘来,萦绕在湖面上空,陡然间,一个红色的影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飞速踩着湖面上的木桩,轻盈无比地落在水台上,而那支曲子还在持续着优美的旋律,红色影子在落台的霎那即盘坐下去,怀抱琵琶,忘我地弹奏着。
众人皆大惊失色。
所有人都猜到了,那便是琵琶娇娘夏凤儿。
会场又沸腾起来,彼此都在夸这女子好身手,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
这时,沉浸在惊叹中的少年忽然听见身后有个声音说道:“好音律。”倒是与众人不同。可回头寻声,却辨不出是谁发出的评论。不等他多想,一支琵琶曲嘎然而止,四下又恢复了安静。
看席距离水台甚远,大家都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但竟能听清楚她的每一句言语,就看她闲缓优雅地站起身来,向观众们鞠了个躬,以其独有的宏亮而清脆的声音说道:“适才小女子弹奏的乃是七城时代有名的《望君春》的前半曲,此曲之意,少妇闺思,正适小女子此刻情怀。”
岸上忽有人喊问:“为何只弹半曲?”夏凤儿答道:“欲听后半曲,请于此台上技压群雄,回到新房,我当与君细味全曲。”
正如鬼舞所言,这会场上都是些草莽,没几个懂雅的,夏凤儿说到新房,便有人捣乱,喊叫起来:“若能把你抱回新房,谁还有功夫听那玩意儿?哈哈哈哈…”哄场大笑。
夏凤儿朗声道:“夫唱妇随。若果真有人能够胜得小女子为我夫君,他爱听什么,我便唱什么,怕就怕诸位英雄没这个能耐。不信,就上台来试试。”
此言一出,便有人跃跃欲试,冲在前面的是个身穿短袖裤,脚踩草鞋的粗旷汉子,一脸的络腮胡留的比头发都长出许多,就见他边往台上冲边嘶叫着:“看我张斧爷来抱你进洞房,哈哈哈哈。”
别看这汉子粗胖,动作却不拖泥带水,哈哈间已经踩过木桩,踏到了台面上。
坐席上鬼舞低声与少年说道:“这个张斧爷是孤枫城一霸,仗着花不完的家业欺民霸女,早已惹得侠义道人切齿为恨,只是他手上功夫极为毒辣,不少侠客败于他手上,使其气焰越发嚣张,难以管束,不想他今日也来凑火。”少年担心地问:“糟糕,这家伙那么厉害,老板娘恐怕…”鬼舞道:“未必。”
少年便又将注意力放到水台上,那张斧爷初立稳脚跟,便听的夏凤儿与他说道:“孤枫城的女孩儿还不够您斧大爷**得,怎么?今日也有兴趣逗逗小女子?”张斧爷扯声大笑,说道:“那些个木头货色老子早他妈玩腻了,一点乐味儿都没有,早听说琵琶娇娘够他妈骚辣,这会儿看了真是不假,你我都算道上有名姓的,倘能讨你回去做夫人,也算老子面子足,搞什么他妈的比武招亲,我看不如你就依了我,跟我回去得了,万一动起手来,一个不慎伤了美人儿,那多让人心疼,哈哈哈哈…”夏凤儿道:“唉呦,瞧您这一口一个他妈的,别说您长得一张驴脸,您就是个玉面小子,凭您这副口才,哪个女人敢跟您走啊?”张斧爷天生的奇丑无比,早习惯了别人揭这短处,已修炼的不痛不痒,脸皮厚到了极点,依旧提嗓大笑,把贴身的斧头挥舞起来,道:“男人要的是他妈的能耐,脸蛋儿漂亮顶个鸟事?眼下就让你瞧瞧你未来夫君的手段。”说完,挥斧朝夏凤儿奔去。
台下的人就等着这一刻呢,张斧爷那把斧头没什么稀罕,他在江湖上耀武扬威,人们习以为常,其实说到底,再厉害也不过那两下子,大家关注的是琵琶娇娘的身手究竟是什么模样,毕竟她不怎么在道上走动,也没几个人见过她出手,名声虽响,却不知实际如何,这当会儿,该是看个底细的时候了。
张斧爷那斧头分量可不轻,足有百余斤,扫动起来隔老远都能听到忽忽的声音,招架的人若挡不住避不开,肯定会如碎石一般,被劈为几瓣。可张斧爷此时并没使狠劲儿,他哪里忍心下死手?不过是虚劈而已,如此一来即使真打上了也不至于伤重了美人儿,二来也可试探一下对手的虚实。
夏凤儿则十分憎恶这个又丑又色的混蛋,以往他在孤枫城作恶,欺凌了多少良家少女,早有前往除此一害的盘算,无奈诸事缠身,不及实现罢了,今日送上门来,安能放过?想到此处,展身后撤一步,避开其第一道锋芒,瞬间从琵琶中抽出一把剑来,原来,她的兵器藏于乐器之中,琵琶的顶端即为一机关,平日里再怎端看也是个琵琶,到危及时只需握而一转便可抽出为剑。夏凤儿轻轻将琵琶掷于地,舞动手中长剑攻向对手。
那长剑纤如丝,软如蛇,却甚为锋利,在夏凤儿的手中更似舞者裙摆,飘忽不定,一剑幻生万剑,缠绕在张斧爷的面门和胸膛前,竟致其不敢将斧头抬起,生怕被变幻莫测的剑气伤了手臂,直吓得他连连倒退,险象环生。
在群雄面前被个女子打得不敢招架,何等狼狈,为免自己名声有损,张斧爷决定拼上一拼,好歹争点面子,于是他豁出去了,把手中的斧头拼命往上抬起,以图隔开对手凌厉的快剑。
夏凤儿就在等他出手!
嗤嚓一声,众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已见张斧爷那把重达百斤的斧子从他的手中脱落,朝空中飞将而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湖中,水花溅落,夏凤儿的剑也逼到了他的咽喉,还发出铮铮的声响。
台下少年也没看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便问鬼舞,鬼舞道:“夏老板的剑乃剑中极软,只要使剑的人能够把剑的力度和速度掌握准确,即可形成麻花势,任何坚硬重实之物,只要进了这个麻花里,都将被缠得结结实实,而后剑往回收,麻花势成散收状,剑的锋芒在斧头上产生的磨擦足以让使斧的人手臂震麻,酸软无力,这样,斧头就会脱离,随剑而飞了。”少年道:“就是说,就算换成我,我也能把他的斧头给带飞了是吧?”鬼舞摇头说道:“您的力道还不够。”少年道:“那你总该也能做到吧?”鬼舞又是摇头,道:“我使不了那么软的兵器,你回头耍耍柳条,你就会懂了,要把它运用自如,可不是一日之功。”少年记住了,他决定有空就去折枝柳条来试试看。
张斧爷尽管不甘心败在个女子手上,但对手的本事实在令他无话可说,瞄着横在脖子上的宝剑发出的丝丝寒光,他认输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拱手抱拳,一字不发,回身往台下走,恨不能马上飞出这会场,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丢人现眼,看众人笑话,可他不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
夏凤儿厉声喝道:“且慢走!”张斧爷住步回头道:“我已认输,你还要怎地?”夏凤儿道:“你性急,却忘了问台上的规矩。”张斧爷道:“比武就比武,还要什么规矩?”夏凤儿冷笑道:“果真是个草包,孩童跳马,还分个谁当马,谁来跳呢,咱江湖中人,莫非连孩童都不抵?”张斧爷羞愧到了极点,哼了一声,问有何规矩,夏凤儿道:“你出手争老婆,我出手难道就不要个彩头?”张斧爷道:“我即输了,当遵守规矩,你直说便是,老子家财万贯,不怕你要黄金万两。”夏凤儿道:“那一堆破铜烂铁,我知道你不希罕,我要的东西,肯定是你最稀罕的。”张斧爷一听,冷汗直冒,道:“难不成你要我这条命?”夏凤儿笑道:“小女子比武招亲,乃喜事,何必见死人添晦气?放心,你的烂命我也不希罕。”张斧爷稍稍放下心,放声笑道:“那倒怪了,我倒想听听有什么东西让我最稀罕。”夏凤儿正声道:“我要你那传宗接代的根子。”张斧爷一听,顿时打了个麻透全身的寒战。
台下笑声哄起。
少年把脸赶紧转到鬼舞怀里,羞涩无比,咕哝着:“这老板娘好不知羞耻。”鬼舞却冷冷地笑着。
夏凤儿脸色陡然变得严肃无比,口气也极其凶煞,张斧爷知道她是要来真格的,决非说说而已,脚底下一麻,差点没倒颠两步,上得山多终遇虎,他哪能不晓得这个浅理,自己恶名远扬,难免招来祸端,他也是时刻提防着的,兵器随身不离,保镖成群结队,出门必左拥右护,平日里小心到了极点,却还躲不过刺杀者的追踪,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所幸对手都不是很强,才算应付了过去,若真碰上江湖上的好手,就怕是凶多吉少了,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头的这个隐忧,今日终于变成现实了,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居然是自己主动送上人家门里的,顿时懊悔登上这个破水台,如今兵器落到湖里去了,手下众人尚在岸上,况且,那帮饭桶哪有能耐越过二十个木桩上得台呢,莫非真要栽在这小娘们儿手里?
不对,他转念一想,这娘们儿并没事先与我立什么规矩,干嘛要遵守这个后补之约?且与她理论理论,必能封住她的嘴巴,于是定了定神,说道:“你这娘们儿真是骚包,看不出来嘛,还是个处儿噢?喂,你想看男人那东西就直说,老子免费让你瞧瞧,你要是瞧得喜欢,老子不介意到你闺房里走一遭,哈哈……”这话是对岸上的群雄讲的,他倒还聪明,知道放松一下气氛,争取点声援,这招果然奏效,岸上的笑声愈发猛烈了,男人嘛,就这德性,什么大事只要和女人一挂钩,都会大事化小,甚至化了。
夏凤儿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没放在心上。
张斧爷接着说道:“若知道你想看那东西,干嘛不早说?老子一上台就脱了**得了,何必动刀动剑那么麻烦?不过,经你这么一闹,老子心情可真他妈不爽,偏就不给你看了…”说着,他转向岸上众人,道:“诸位,世上哪里有送了礼再收钱的道理?既然有规矩,何不早说?等自己赢了才告诉咱忘了说规矩,是甚道理?如此岂非戏耍咱?大伙说说,这等规矩咱能遵守吗?”岸上一时间又吵闹起来,互相交头接耳,不少人都站在了张斧爷一边,张斧爷带来的那群手下更是带头叫嚷起来抗议。
夏凤儿看众怒不可犯,便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鼓动人,你说的确有些道理,那么你看要不咱再来比一次?好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张斧爷哪里肯答应,再比一百次,自己也是输,便道:“别了,我兵器都没了,还比个鸟?今个儿算我霉运,就此作罢,来日有缘再与你讨教吧。”说完,抱了个拳,急忙转身,往台下去,那形状就跟兔子似的,飞快无比,其实他也是捏了把汗,当脚板踏到第二个木桩时,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夏凤儿岂肯罢休,倘若真给他这么走了,倒不怕日后取不了他性命,只是在群雄面前跌了份,委实不愿之事,自己好强争胜的性子催促她的**拔起来,可偏在这个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又把她拉了回来。
转瞬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蝴蝶,把木桩上的张斧爷给缠了个密不透风,然后就瞧他唿扇了几下身子,扑通一声栽进了湖里,水花飞溅,群蝶飞去,这帮昆虫非常有灵性地朝一个方向聚集,最后都轻轻地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身形打扮甚是耀人眼睛:高挑身材,粉袍玉带,秀发垂肩,眉清目秀。眼神如鹰,却始终含着一丝高深难测的笑意,莲花手势,一只白色的蝴蝶一直恬息在其指尖。
见过的,说其是个男子,初识的,以为遇到了仙女。
认识的,知道他的绰号叫血蝴蝶。
一边的鬼舞与主人道:“这家伙江湖上称作血蝴蝶,使得一把飞金夺魂扇,颇为了得。”少年紧钩钩盯着血蝴蝶,道:“这女孩儿真是漂亮呀。”鬼舞住笑道:“主人,他是个男的。”少年大叫一声:“啊,不会吧。”周围人马上都朝他看过来,以为哪里发生了人命案。少年正尴尬着,忽看到那血蝴蝶的眼睛朝自己这边转过来,对他很温柔地笑了笑,少年的脸立马像红透了的枣子,因为你若被一双动人心魄的美丽双瞳盯一下,你肯定也会深感荣幸,且羞涩难当。
鬼舞道:“主人何故全身发抖?”少年忙回神应道:“哪里有?”鬼舞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最好。小人必须提醒您,千万别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便是陨命在他的外表里,这家伙是个有名的采花贼,与平常的采花贼不同的是他的手段总是温存与密语在前,无耻与狠毒在后,被他凌辱和杀害的女子,全部都是被骗的痴情种。”少年听了很是害怕,道:“糟了,刚才他,他对着我笑了,是不是我也?”鬼舞正要说话,旁边一位老兄倒听到了,把话抢在了前头,讥笑道:“人家是采花的,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你担心个屁?”少年听了,往自己身上扫量了一遍,方才舒口气,鬼舞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血蝴蝶缓慢走到岸边,对着正在水里翻腾的张斧爷冷笑了一会儿,用他拐弯抹角的嗓音说道:“斧大爷,我的这些小东西没蜇疼您吧?”其实蝴蝶根本不会蜇人,他说这话是嘲笑张斧爷连群小小的昆虫都对付不了,张斧爷边使劲折腾边大喊道:“妈的,快救我。”血蝴蝶道:“唉呀,您不会水呀,那您怎么不早说?我可不知道这茬儿,对了,您的手下应该知道的呀,奇怪了,他们怎么都不来拉您一把呢?唉,奴才就是奴才,关键时候才知道都是些没用的废物。”张斧爷已呛了好几口湖水,难受得要死,哪里有心思听他废话,**嗓子大叫着:“妈的,黄孔,老六,哇......陈顺,哇......你们他妈的还不快过来!哇......”血蝴蝶看他也喝得不少了,才道:“唉,都是同道中人,哪能见死不救,让我来帮帮你吧。”说完,纵身跃起,垂腰伸手抓住张斧爷的头发,宛如拉一装满物事的麻袋,将他提到空中,然后脚踏木桩,奔台上而去,眨眼工夫就到了夏凤儿面前,自始自终,那群蝴蝶一直围绕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住身子,它们又错落有致地粘到了他身上。
少年暗惊:好大的力道,那张斧爷怎么也有个一百七八十斤吧,就被他这么一下......
血蝴蝶将灌了满肚子湖水的张斧爷扔到脚下,任他先呕吐干净,与夏凤儿作揖施礼道:“琵琶娇娘名彻江湖,说出的话岂可当儿戏,这杂碎不知事故,愚蠢得紧,居然敢冲撞娇娘,实在是该杀。”夏凤儿哪能不认识血蝴蝶,也明白此人来路,知悉其本事,闻听其所为,但当此时,虽恶之,却不可怠慢,忙切身还礼,说道:“怎么?阁下认为他该杀?因何该杀?”血蝴蝶懂得她此问深意,道:“小生已说得明白,冲撞娇娘,该杀。”夏凤儿笑道:“小女子在此求一夫君,并非杀人,阁下千万别误会,万一闹出人命,多不吉利。”心里却骂着:哼,你个无耻淫贼,和他乃一丘之貉,他该杀,你便该千刀万剐。
血蝴蝶道:“那是那是,不过,您刚才立了规矩,难道算了不成?”夏凤儿道:“您也说了,我名彻江湖,说话岂可当儿戏。既然立了,当然得照规矩办。”
张斧爷这时也吐的差不多了,又听到二人说话,于自不利,忙站起来,退却几步,惶恐非常地说道:“你,血蝴蝶,你我素来无仇,何故加害?”血蝴蝶从腰后**一把金黄色的扇子,刷地伸展开来,在胸前摇了几摇,斜视着他道:“怪就怪你有眼无珠,宾主不分,得罪了琵琶娇娘。”张斧爷大笑道:“你血蝴蝶也是色道中人,咱们趣味相投,莫非你也看上了这小娘们儿?”话刚落地,他便觉得两腮发痛,脑袋左右猛摇了一下,疼得又倒退五步,这水台本就不大,这一退,险些又把自己弄到水里去,还好腰杆回支,撑了过来,捂了捂脸,再看看手上竟粘满了血迹。
血蝴蝶依然站在远处,摇着扇子,悠哉悠哉。
张斧爷气愤无比,却摸不着头脑,大喝:“谁打我?”
血蝴蝶长笑一声,道:“台上就我们三个人,你说谁打你?”
岸上的人也被张斧爷这一退一问弄糊涂了,因为他们也没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问鬼舞道:“怎么?有人打他了吗?”鬼舞道:“早听说血蝴蝶的幻影步法快如闪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年奇道:“真有如此之快?”鬼舞点头。
夏凤儿拱手道:“阁下神速,令小女子敬佩。”血蝴蝶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如果这一招与别人施展,未必能瞒得过。只怪他反应迟钝,不知躲闪。”夏凤儿道:“你所说的别人,恐怕没几个人吧。”血蝴蝶一笑。
张斧爷醒过劲来,方觉不妙至极,这血蝴蝶的确非同小可,真要拼,恐怕没一个回合自己就玩完了,而要想对方放过自己,那是决计痴心妄想,与其被人玩死,不如拼了算了,倒还痛快。想到这里,他卯足了劲,朝岸上奔去,边跑边喊着他那帮手下:“陈顺拿刀来,咱们和他拼了。”喊了三遍,却不见回应,正焦急中,忽然岸上一个角落一阵骚动,有人叫道:“死人,死人,这里死人了。”张斧爷按住了脚步,心下一凉,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血蝴蝶却于台上大笑个没完,好久才平过气来,道:“不是和你说了么,奴才就是奴才,关键时候才知道都是些废物。”说完,又笑起来,这笑声听的无比阴森恐怖,张斧爷差点没哭出来,木楞在台边,傻了一般。
鬼舞一听得出了人命,马上过去看了看,回来后与主人道:“三十多条人命,挤压在一起,相信是中毒而死。”少年不禁打起了冷战。
夏凤儿道:“阁下好不给小女子面子,说了别出人命,你却偏...”血蝴蝶道:“稍等。”言毕,人无。
几乎同一时间,就听见张斧爷一声杀猪似的咆叫,飞落到了水中,水花如炸鱼般猛溅,一朵紧接一朵...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巴掌大的物事掉落在夏凤儿脚下,她细细视之,大惊失色,脸颊泛起阵阵红晕。
血蝴蝶重新出现在她眼前,拱手道:“小生以此向娇娘致歉。”夏凤儿道:“阁下速度,神鬼难测,更兼动作利落,下手准确,我看江湖上没几个能伤得了你的。”血蝴蝶微微一笑,道:“从此江湖上少了个好色淫贼,可喜可贺”夏凤儿道:“也出了个绝世高手,更加可喜可贺。”
鬼舞寻思道:“想不到血蝴蝶的功夫精进如此之速,如此之巨。看来这世道平静不了了。”
岸上的人还是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人把张斧爷救上来,看他隐处流血不止,总算弄懂了适才之事,纷纷惊呼血蝴蝶的手段了得。
可还有一个问号盖在众人头上,那便是张斧爷的三十多个手下是如何被毒死的,少年也好奇,但这一次,鬼舞也没找到答案。
血蝴蝶身世极为复杂,也甚是可怜,刚断奶,父母就被人所害,至于杀父害母的凶手为谁,却是查不出来了,六岁时被潦倒的姥爷卖到可实城城主廖文觞府上作使唤小童,因乖巧懂事,长相俊俏,颇得九夫人欢心,收为随身侍童,这九夫人年岁也才十七八而已,始嫁廖府,全因家势所迫,在这规矩森严,等级明确的大府中很是不顺心,平日里待其如弟,以解孤独,如此过了些年,到他十五岁那年,廖府发生了一件大事,长夫人病故,二夫人掌得后院之权,年迈的廖文觞已无力管理妻妾之琐事,便由得她胡作非为了,偏在这个时候八年不孕的九夫人居然怀孕了,常理来论,年近七旬的廖老头是不可能仍具备生育能力的,于是,二夫人借此大做文章,诬陷她另有私情,并暗示奸夫便是血蝴蝶,二人平日交情甚密,难怪人如此揣测,使二人百口莫辩。其实血蝴蝶早已爱慕九夫人多年,既然廖家如此相逼,不如弄假成真,即使被赶出廖府,只要能与心爱之人一起,倒也值得,遂一口承认了。他小小年纪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九夫人当时便气晕过去,被仆人关到了府中地牢,血蝴蝶则被几个壮汉捆绑起来,蒙上眼睛,堵上嘴巴,装到车上,带着出了城。
自然,两人都是得死的,而且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与旁人知道,以免坏了廖家名声。
可偏偏有不凑巧的,血蝴蝶被带出城外,到得荒芜山野,两个汉子正要下黑手,却半道杀出个人来,把他俩给杀了,救下了血蝴蝶。
那时候血蝴蝶一点功夫都不懂,就会动动粗拳,打打野架,见到这么厉害个人物,面对两具血淋林的尸体,庆幸万分,很机灵地赶忙上前给救命恩人连磕了几个头,谢完了,又要拜师,那汉子见他细皮嫩肉,身体单薄,不怎么情愿,他就提起死人落在地上的大刀,横在脖子上,非要人家答应不可,汉子以为他虚张声势,笑笑便要抬脚走人,哪里料到,这小子还真顺脖子抹了下去,一道红光就飞溅出来,汉子赶忙把他再次救下来,幸好他不知道哪里是动脉,那一刀并没伤着要害,倒无性命之忧,汉子感其诚,当下收了他做徒弟。随后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新师傅。当天夜里,在师傅的暗中保护下,他潜回了廖府,杀掉守卫地牢的看守,见到了九夫人,哪里料到,九夫人将他狠狠地痛斥了一通,泣不成声,他连连哭诉,言明多年来心思,可九夫人根本不理会,一阵呆滞后,苦笑一声,猛然撞墙而去,顿时脑浆迸裂,凄惨而毙。
是夜,廖府二夫人死于枕上,尸首分离。
此后,为躲避官司,他随师傅隐居在一处不为人知之地,勤加练功,直到四年前才迸出江湖,但性情已然大变,四处奸杀妇女,遭来正义之士的群起围攻,从此恶名远扬,一年前,在寒山六侠的夹击下,终于将他打成重伤,却不幸给他逃了,寒山一门师兄弟也折了四个,那一仗很是惨烈,接着他便再无音讯,不想今日竟现身于此,本事也今非昔比了。
夏凤儿不等血蝴蝶动口,忽地抽出宝剑向其命门猛刺,血蝴蝶遭到突袭,竟也不慌不忙,依次躲了过去,然后飞身急退五步,道:“小生哪里得罪娇娘,要对我下死手呢?”夏凤儿**不减,冲上前去,又是一阵眼花缭乱的麻花势,力图把他的头给套住,直接取了首级最妙,但血蝴蝶可不是张斧爷那等角色,眼见他展开金扇,边招架着边说道:“娇娘这哪里是比武招亲嘛,分明是诛奸大会,我看你这知音客栈不是黑店,你这招亲水台倒真是个黑台了。”夏凤儿回声道:“你倒用词准确,不错,便是诛奸大会了,我最恨那些欺负女人的畜生,你们也配上台来?岂不污了老娘名声!”血蝴蝶道:“当年的血蝴蝶是误入歧途,岂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么?如今的我已不是那个淫贼了,快快住手吧,否则我可不让了。”夏凤儿哪里会住手,反是攻得更凌厉了,嘴上还以颜色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话三岁小孩都明白,你拿来骗老娘?”血蝴蝶游刃有余地抵挡住对手的快剑,不退亦不进,道:“如今我早厌倦了那种摘花尝蜜的味道,我呀,现在只想找到一朵花,一朵含苞待放的名贵奇花,她呀,生在何时我倒不知,现在何处我倒是查到了,那扑鼻的香气,早就唤醒了我沉睡许久的欲望,她……”夏凤儿早听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喝道:“无耻淫贼,还不住口。”喝罢,剑势快上加快,便听得一声巨响,叮当!
台下人就看到夏凤儿猛然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摔倒在丈外。
可还不等大家明白怎么回事,那血蝴蝶突然右手一挥,指到岸上,喊道:“便是她!”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3章:公主”内容快照:
『公主』
随着~这一指而~淌出去的不仅仅是~音,还有一道金黄色的光线,而且这道金光在其话未落~之前便已飞到了一个白~少年面前,所有人都~眼前晃了一~,尚未~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见一黑影霎间闪出,挡住金光的去路。众人只听得“哐当”一~尖锐的巨响,金光被反~回去,折落在湖~里,溅起一朵飞翔的~花。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也被~糊涂了。很明显,血蝴蝶是~取那白~少年的~命,那么这位少年是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