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路粼相识的那个黄昏,蓝鸿勋回到家中,心中也一直在想着那个健谈自信几分调皮几分可爱的重庆女孩,那个女孩像一股清风缓缓吹进他那沉闷已久的冬日原野,也像一米阳光透过天窗静静地照到了自己那郁闷**的心房,是啊,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惬意地与人交谈,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到这么纯净的笑容,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真实的灵魂……
夕阳离开,夜慢慢拉开了帷幕。鸿勋静静地站在窗前,细细地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今晚也许能睡个安稳觉了,他觉得自己心情很不错,似乎有什么悠扬的旋律在心中飘荡,因为,今天好不容易和妻子胡薇薇谈好了离婚条件,虽然她还没有完全答应,但蓝鸿勋觉得在纠缠了四年之后,一切都该有个结局了。
坐在写字台前,鸿勋习惯性的拿起笔写点东西,但今天,却很难下笔。往事如云烟飘过……
8年前,北大毕业的鸿勋踌躇满志,却被分到了小小的蓝博师专。
刚到这里,映入眼眸的是秋日枯草,萧萧落木,黄昏夕照,残败颓废。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学校有一幢五层的教学楼,两幢男女生宿舍在操场边相对而立,相距不到30米,男女生彼此都能清楚得看到对面的寝室,中间是个堆积了假山的小池塘,与宿舍楼**相连的是“多功能”食堂,平时是学生打饭吃饭的地方,关键的时候就是大会堂,周末把桌椅搬开就变成了舞厅。那个时候的师专只有四个系,师生一共才2000来人,面对这一切,鸿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颗渺小无比的尘沙掉进了荒漠,一下就迷失了自己,怎么找也找不自己了。他真想痛哭一场或者仰天长啸,那份失落是没有人能理解的。
于是他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舞文弄墨,或者背上几本书到郊外荒野怅然抒怀,有时一坐下就是半天或者一天。他沉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暂且忘了生活的失落和无奈。但在很多人眼里,他是那样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甚至有人认为他是“疯子”、“神经病”,也正因为别人的不解和偏执,他更是如同雨中脱光了叶子的梧桐,在狂风中孤独而倔强地肆虐燃烧,这种燃烧,给那片无人能解的空白着上一抹亮丽的颜色……
课堂上,蓝鸿勋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他尽情发挥着自己的才学,**飞扬,纵横古今,谈笑自如,妙趣横生,滔滔不绝,挥洒有余。他的博学和幽默成了课堂上绽放的缤纷的花朵,赢得同学们的欢笑和掌声,同学们喜欢他极了。在文科系里,老师要得到学生这样的欢迎是不很容易的,在政史系,同学们都知道有两个老师很受学生欢迎,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但不知是遭人嫉恨,还是有人恶意攻击,有人在高校长面前告他的状,说他在课堂上“胡吹滥侃,不讲专业,抨击时政,诬蔑社会主义……”,还有说他“神经有问题,常独来独往。据说有一次清早,**着上身,只穿了条短裤去楼下的菜场买菜,吓坏了买菜的大嫂和大婶……”,还有更多的关于他的“趣闻杂谈”在学校老师间大为流传,而且越传越离谱,越传越无耻。当这些话传到高校长耳里,高校长听后,自然免不了大发雷霆。当即发话,说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是不能留在课堂上毒害学生的。
于是迅速召集行政领导班子,召开最高级的行政会。在会上正式研讨了关于“蓝鸿勋老师的神经和教学问题”,很多老师发言,坚决拥护高校长的英明决策,坚决支持高校长的处理决定,行政会的纪录上,最后的结论写道:“此人鉴于神经有点问题,不适宜继续担任教学工作,因此暂调往图书馆工作。”
这种打击对于才华横溢又清高孤命的蓝鸿勋来说,是无论任何承受不了的。得知消息的那个晚上,李志刚怕他会发生什么事,就喊了平时玩得好的哥们,陪他喝酒,劝劝他,给他消消气,顺顺心,安慰安慰他什么的。但没有想到一帮哥们海吃大喝了一番,鸿勋当时就说,这口气无论如何,我是咽不下去的。等到醉酒后,谁也拉不住他,他怒怒发冲冠气壮山河地去敲高校长的门。
“乓!乓!乓!”那声音震天动地。
“谁呀?来啦!”
高校长穿着短裤,睡眼惺忪地出来开门,本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嗫嚅道,“半夜深更的,敲这么大声的门,平时哪个来敲我的门不是小心翼翼的?莫非是个神经病呀?……”但看到一群嘴熏熏的而且放肆的年轻人红着眼斜视着自己,心里慌乱极了,很是害怕。一看,站在最前头的是蓝鸿勋,他一下觉得气虚理亏,把后面的话在吃惊慌乱之余,赶快吞回肚里去了。
乘着酒劲,蓝鸿勋壮着胆子,无所顾忌地高声问道:“我是神经病吗?啊……高校长,你看,我是哪个?是不是疯子?!是不是神经病?!……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上课?!你凭什么下我的课?……”
劈头盖脑的连珠式的炮轰,让满脸横肉圆不窿冬的高校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支支吾吾道:“谁说你是疯子了?……”
“还会有谁?不是你吗?”没等他说完,蓝鸿勋接过话说,“我告诉你,疯子打人是不负法律责任的啊!……再说了,你知道不?现在老子可是什么也没有了。赤脚的不怕你穿鞋的!你……你有什么了不起啊?凭什么下我的课?……”
“你……你……你喝醉了!有什么话,明天到我办公室来谈。”高校长虽极力打着官腔,但遮掩不住内心的虚弱。不知是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瑟瑟发抖。
“青山遮不住啊,黄河长江都要往东流啊……哼!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哈哈哈哈……”
“蓝老师,你说什么啊,到图书管工作也是一种锻炼嘛,又不是一辈子的事,如果你表现得好,把检查写起来,好好反省自己,我们还是可以考虑让你重返讲台的……”
“去你妈的,我写检查!我还写辞职信!明天就写!”
“鸿勋,你不要乱说,你喝醉了!”李志刚担心出事,忙拉着他。
“不好意思啊,高校长,这段时间,他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心情不好,又遇到这样的事,情绪有些难以控制,请你见谅!去睡吧!打扰了!”
李志刚使劲地拖着鸿勋,生怕他真会对高校长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来,毕竟他还在他的屋檐下干活儿。
高校长一听,像掉入河流中的人突然间抓到了一跟救命的稻草,意欲马上关门。
“不!……等等……”蓝鸿勋用手推着门,“让我把话说完,校长大人,你听过这样一个伊索寓言吧:乌鸦把孔雀的羽毛拔掉披在自己的身上到上帝面前去选美,得到了上帝的宠爱,于是众鸟不服,把乌鸦的毛全都拔下,这时乌鸦说,你他妈有胆的话,把你的毛也统统拔光,看看你和我是不是一样的?我不是那只到上帝面前去选美的乌鸦,你们却要拔光我的毛,看我的笑话。高校长你有种的话,就把你的毛拔了,看看你美丽羽毛下是什么样的灵魂,你敢吗?!你敢吗?!……”
这话把这位久经风霜在官场上打拼了几十年的校长吓得直打哆嗦,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己讲这样的话,而且直透灵魂深处!谁在他面前不是屈膝卑恭,点头哈腰?很多人见到他,就像阿Q见到赵太爷之流的人一样,膝关节会自然宽松,如果这个时代还流行跪拜之礼的话,他们也会像阿Q一样顺势跪将在地上……
哼!他的心中怒火万丈,但面对这个血气燃烧的年轻人,他不敢发作。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放肆的年轻人今晚是豁出去了,他真不敢把他怎样。相反,他心里怕极了,他担心蓝鸿勋会把自己怎样……
他低着头,没有言语。
这时,他那臃肿霸道的老婆听到吵闹声,出来了,气势汹汹地吼道:“大半夜的,要不要人睡觉了!要吵等明天来吵!”
“砰”的一声,铁门重重地关上了。
高校长长长地舒了口气,身子一软,一下子摊在沙发上,像一只过渡膨胀的气球突然放了气,蔫嘘嘘得耷在那儿。
“睡了,明天把这个姓蓝的开了!”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这话要你说?开一个教师这样容易啊!……再说,就这样都很难服众……要不是为你兄弟的事……你以为一个川师大的比得上一个北大的吗……”
他没有说下去。
他老婆接过去说到:“你不晓得评副教授,蓝鸿勋是他的最大竞争对手嘛?要不冉系主任也没有戏……”
“不要说了,你还嫌麻烦事不够多吗?……去睡了!”
朋友们连拖带拉,把鸿勋弄回了家。鸿勋好像真的醉了,迷迷糊糊中嘴里嘀咕着:“辞职!……离婚!……女儿!……为什么天底下倒霉的事统统都让我遇上了啊?……我啊……好失败……真的好失败!……”
直到第二天上午八九点钟的光景,日光透过那绿色的窗帘,朗朗得照进了房间,鸿勋才醒过来,但他的头依然很疼。那些不平的事像锥子一般硬硬地插在胸口,让他感到生生的疼痛。鸿勋感觉不太舒服,还有点咳嗽。
一会儿,有人敲门,是李志刚来啦。他问鸿勋:“感觉怎样?”
“头痛,心也痛。”
“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鸿勋吃惊的问他,“我们不是一起喝酒吗?我喝醉了。”
“鸿勋啊鸿勋,你怕是怕这个老老夫子惹急了?你昨晚大骂了他,而且还说了辞什么的话。”
鸿勋听后,有点惊讶,但毫无悔意。
“不过,我想,你去给那个姓高的道歉,他也许不会计较的,毕竟你喝醉了嘛!”
“我去给他道歉?志刚,说实话,本来在这儿我就不顺心,辞职也是迟早的事。再说,人总是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上,才能起死回生,我不相信我真的就只能吊死在这破师专这棵枯树上不可?”他说得很坚决。
“那你辞职了去哪里呀?你考虑好没有?千万不要草率行事啊!”
“你放心吧!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难道浪迹天涯还不能混口饭吃?”
那一刻,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离开蓝博师专。
他与外地的同学取得联系,然后写了辞职信。
几天后,高校长的办公室里。
“高校长,给你一样东西!”鸿勋平静地说道,把辞职信放在高校长的面前。
“什么东西?”高校长有些吃惊也有些敌视地看着鸿勋。
“你自己看吧!”
高校长打开纸来,一看是辞职信,心里其实很激动,他想:
“瘟神啊!我求之不得呢,你倒有自知之明!”
但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那个深夜的恐惧,恢复了做校长应答自如光溜圆滑的本身,嘴里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蓝老师啊,年轻人啊,做事情不要这样轻率,很多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嘛。你看你,北大毕业,我们学校没有几个老师有你这样好的出身呢,再说你那么有才华,我们学校哪里轻易舍得放你离开呀!这个嘛,行政班子要研究的,要看看同志们的意见了!好吧,先放这儿了,等我们研究了再说。”
“行啊。”鸿勋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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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暖流』
4暖~又是寂寞和~滋生蔓延的周末之夜。情人的幽会和校园中的花~一样芬芳~人。大树~,小路~,~场边,花园角,到~可见~对情侣,有的~拉~,有的肩并肩,有的卿卿我我,有的相拥相偎,这是大学校园周末的夜幕~最有诗意最~悉也最~漫的一道风景。白天拥~和烦闷的食堂,一到周末,变成了大学生最想去秀魅~耗青~的绚丽舞台,动感~离的音乐,时而缓缓~淌,时而~飞扬。在幽幽暗暗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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