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好舍志难夺,
争教人间白骨多。
早料茫茫都不是,
当初种种又如何。
少年太玄坐在石头上托腮沉思时,明姬就在一旁,在崖边那棵斜伸出去的松树枝干上来来回回走平衡,双足是**的,踩着苍老树皮走过去、又跳回来,轻快得摇摇欲坠,唇边挂一个笑。
太玄忽然抬头,道:“这件事,明师姐,我还是不能答应。”
明姬不语。
甚至唇边的笑也还在。
可是她的身子忽然向下栽去。
某一刻,柔软的足底还贴在树皮上,只是彩衣飞扬,于是身子倒下去了,她整个人头下脚上的往崖底落去。
落去,穿破昆仑山雾,**山风匆匆扑送一个吻,最底下那个灰白大平面旋转着迎上来。
纵是万丈悬崖,从头一跃,能消多少时光。
明姬的头冲破这片灰白平面。
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瑶池水受惊的溅起来,蹿到半空,呆了呆,才哗哗落下。
明姬早已沉下去。
她沉得太急、太快、太过干脆。似乎等不及把自己连同那滴眼泪葬到这片大湖的深处。
太玄找路下到瑶池边时,湖面已经重新平静了,只有一圈圈波纹、悠悠荡开去。
太玄抓了抓脑袋。
湖面忽然“嘭”的一声,踢出一大团水来。
水似乎受惊过度,暂时保持了一个不方不圆的固体姿势、紧抱着自己不放,直到在空中飞过一段距离,才轰然散开,直射湖边的大石。
而明姬就在这水花之中,大笑着、张着双臂又带出一大块水,用力砸向岸边,这次水中还裹了条青鱼,在石头上一撞,脑浆迸裂,头颅登时粉碎,身子还弹跳几下,然后再也不动。太玄瞪大了眼睛,明姬却连眼角都没瞟他一下,湿淋淋走上岸来。
全身都**,就显出她胸太挺、臀太翘,而唇边那个笑容又太骄傲。
是那样目空一切的把乱糟糟满头黑发撩起来,随便一挽,对太玄道:“你刚刚说什么?——哦,好啊,你自和师父说去。”
于是走开,双足在山石上印出一个个水迹子,渐渐淡了。
而那条头颅粉碎的青鱼躺在阳光下,身子还是如此完好,仿佛还活着一般,但在五月的阳光下,它全身的鳞片会渐渐变干,直到皱缩翻卷起来,像无数细小伤口,切割在身上。
太玄低头站在原地,发了会子呆,走到青鱼旁边,将它捧起来,轻轻道:“师姐是极良善的人,她这样对你,怕是,不故意的。你好好投胎,轮回中多造福祉,要是心中还有怨气,便冲我一个来罢,我是昆仑紫冥上人的徒弟,叫作太玄,别认错了……现在给你念段往生咒,请你安心去罢,愿从此世世平安。”
——奇也,看他名号装束,应是修道之人,怎的说着说着却念起佛宗的禅咒来?说书的,你莫非是错了!
看官且休急、也莫恼,这本书颠三倒四、奇奇怪怪,写及政事国体处都是杜撰、全无可信,惟牵涉各人言谈举止时,却慎之又慎、再不敢胡说的。若有不可解时,总是曲笔伏笔,日后便知。
闲话休提,却说这太玄对死鱼念叨已毕,温柔将它放进湖水里,看缓缓沉下去了,才合掌喃喃念诵,不移时,将五十九字《往生净土神咒》念毕,犹觉未足,又把那《南华经》的“和大怨”篇、《道德经》的“上善若水”、“希言自然”篇也拣来念过了,方觉心意和平,冲湖水稽了一礼,要往回走,背后忽传来一阵冷笑。
他背后是一片山林,因为太过深厚的关系,都隐在幽暗中。而这幽暗里,不知从何时起,却静静浮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那种白是绢纸样、全没丝血色的死白,两颊颧骨很高,一双眼睛就陷了进去,独两束目光雪雪亮的像两把钉子凿出来。
给这样的目光钉住,太玄也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只得恭恭敬敬行礼唤道:“太常师兄!”
死白脸的嘴角牵了牵。
身子浮现出来。
白衣青带,身材清瘦,四肢又太过修长,像只生了白化病的大蜘蛛浮在林间。
这位太常就这么阴测测盯牢太玄,许久,方慢慢道:“你不肯答应师父,与明姬练有情剑?”
太玄脸一红:“师兄!这有情剑……乃是结成了夫妻方可以练……”
太常“嗤”了一声:“和明姬成亲,也不算委屈了你。”
太玄垂头慢慢道:“不是的……什么委屈不委屈呢?只不过……有的事情,是不是总有一些是觉得不合适作,所以也就不应该去作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太常了,目光清亮得像他身后的湖水。太常只觉得胸口一窒,恼怒得要喷出血来,正不知该骂他声“白痴”,还是直接动手打将去、比较爽利?却听玉虚峰顶“哗啦啦”飞起两只白鹤,而后绵静悠长、响起了钟声。
两人听到这钟声,倒都一怔。原来它非比寻常,乃是迎客亭中的迎客钟,但凡敲响时,必有贵客上门,凡昆仑子弟如无要紧事务,皆以趋往迎接为宜。
太常举目看看峰头云气,皱眉道:“又不见仙气,来的是凡人?什么凡人到这里来,倒要我们去迎?”太玄唯唯喏喏,毕竟没个主意。太常一发恼火,满肚皮的鸟气没地儿撒,只往地上啐了一口,再不理他,自顾念动“五遁”中“借木长遁”真诀,身子隐入木影中,就如风吹叶动般,直掠过去。
太玄知道这个师兄脾气不好,打小是见常的,不以为怪。看太常走了,他自己也便拾路过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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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孕绪造端看从头 凤尾龙香自开元(2)』
却道这玉虚~,于昆仑诸~中也不算最高的,与玉珠~遥遥相对,姊~俩生得却甚是秀致。怎见得?人赞是:冰妆~,雪~恒娥。冰妆~,~挲不尽玲珑面;雪~恒娥,叱咤愈惊砥柱~。呀,若非是~川毓秀,怎堪留仙;更喜它~岩险峻,正可出尘。~开瑶池、宝传玉膏,骨寒六月、壁~九霄。滴溜溜~边墨~翻松柏,光致致甲里寒芒~宝剑,怎怪得,捷翎无计收素羽,共工有阶~苍天!这两~生得秀甚、也恶甚,传说为天~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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