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迦梵歌》说:向往感性的东西,人们就变得迷恋;由迷恋又生出渴望;渴望又生出愤恨;愤恨又造成了幻觉;幻觉会引起记忆力丧失;记忆力丧失又导致辨别力毁灭……
每当我向往感性的东西,每当我迷恋又渴望,贪婪不能得到满足时就会膨胀愤恨和幻觉,每当此时,我就变成了丧失记忆力和自制力的濒临毁灭的人。
由此,我总不能使自己安静,断断续续的回忆在头脑中翻江倒海的涌现,不能克制。
一个人走在雨后的街道上,满怀猎奇的心态四处张望这个已经无法再熟悉的城市:药店还开着门,隔壁的麦当劳正在收拾,警察也在空荡的车站里显眼起来,无家可归的人铺开纸盒准备睡觉,大都是五六十岁的男人,泡沫年代的老建筑工。
出了通道,第一次感觉到雨后的空气,有阵野树林的味道,四周无人,有的大楼还亮着灯,路上的小水塘没起一点波纹。
来伦敦已经五年了,过去那些生活还在我头脑中挣扎跳跃。
真静,这样沉寂的子夜,我宁可一个人坐在马路边发呆,看那些衣着光鲜的人,看那些面容黯淡的人。
猜想他们身上的故事,想他们曾经也年轻的光阴,想一个人,如何度过这匆匆的一生。
那是个春风拂过的清晨,树枝上的清香还依稀浮在稀薄的空气中。黎天爱和她早已脱离关系的二舅妈以及表妹在餐厅里争执着,肥胖的二舅妈像一头母河马,说话的时候鼻子里吐着看得见的白气。
“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遣,她是你妹妹,你好意思吗?一个女孩子就一点自尊都没有,你还有没有廉耻啊!”
“唉,这件事呢,您不要生这么大的气,这件事是不能怪我的,我可什么都没做,首先,是童政先追的我,不是我勾引的他,这你要明白!我告诉你,都怪王清兰她自己没本事,拴不住自己的男人,也怪童政三心二意,根本就没有真正喜欢过她,这样的男人你们不怪,你们来怪我,真是没道理!”黎天爱脸上表情十分泰然,对于胖女人的辱骂非但没有丝毫生气,还大方的给坐在旁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的“妹妹”递了一包纸巾。
“不要脸的小贱人,不用你在这里假慈悲,你们家就没有一个好瘪犊子,你可真是够可以的啊!”胖女人一把抢过黎天爱手中的纸巾朝着黎天爱使劲儿扔过去,黎天爱赶紧朝右边歪了一下,才躲过此劫。
“沈绣纹,我告诉你,你也别太得寸进尺,她今天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你当年作贱的结果,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报应才刚刚开始!你就等着瞧好吧!”黎天爱说完站起身走了,留下胖女人和她不停哭泣的女儿。
“行啦,你就别哭了,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你就不能争点气,怎么着,不就是个男人嘛,我就不信,你就找不到更好的,那个成文有什么好的?就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的……”
“够了,您就别说了,我这还不够心烦吗?再说了,你现在说我不争气,你当初倒是争了气了,现在人家反过来找上门来了,你还怪我!您当初也太过分了,就一定要把人家赶尽杀绝啊!”哭着的女孩抬起头,抢过话茬,抢白胖女人。
“你说什么,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你真是好不到哪去了,跟你那个死爸一样窝囊。”胖女人听到连女儿都这么说自己,火气更是一冒三丈,登时脸就变成了红里透紫的茄子色。
“为了我?你哪里是为了我?你和陈淑苑一起坏我姑姑,你们干的那些事儿,哪点是为了我,我怎么没看出来啊!我开始的时候还不愿意相信,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们骂我姑姑那也是为了我?你们把她活生生气死了,也是为了我?你们就是为了自己,你怎么会跟汪嘉敏那种人一起……”
“你臭不要脸,”胖女人霎时站起来一巴掌呼在自己女儿的脸上,眼睛瞪得就像要掉出来一样。
女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坏了,愣了半天,脸上布满了泪痕,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曾经最慈爱的母亲!胖女人打完女儿后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会发这么大的火,竟然会打自己从来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乖女儿。
“天爱,你姥爷的那套房子收回来了,这是房产证明。”郑诺一进门就如释重负的扬了扬手提包,然后意味深长的说,“这回你放心了,我也放心了,这个包里装了房产证明,简直比我还贵,赶紧给你,这可是你的命根子!”
看到那张期盼很久的房产证明,黎天爱都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她此时的心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北京入秋的天气就是这样,老一辈作家文人都说北京的秋天——秋高气爽,黎天爱不知道是不是那种感觉:天空高远得让人从心底有种欲望,想流浪。总之现在黎天爱的心中就有这种冲动。她说自己总在背负包袱,从一出生就是这样,好像真的是要来到人生还债一样,等她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还完了债,她就可以轻松了,轻松到飘飘然的回到生命最原始的状态。
“女人——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黎天爱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神冒光,一把接过房产证明,使劲儿亲了一下,用胳膊环住郑诺的腰,深沉地说,“女人,你简直就像一个圣洁的天使,带着神的旨意降福于我!我真是爱死你了!”黎天爱一脸舞台剧的经典表情,说完还在郑诺的脸颊深深一吻。
“哎呦——什么时候你能不这么酸了啊!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德行文艺女青年哪,快别了您哪!”
“瞧瞧瞧瞧,一和你亲近,你就受不了,你说咱这号人,年纪都这么大了,如今是奔三,眼看着就奔四了,更新换代这么快,没人理没人陪,还不就指着‘自娱自乐’活着!”
“切,你还真是北京侃妞儿的典范,说话一套一套的,多大都没个正经。”
“这叫会生活,快乐是资本啊!生活都给咱们这么大压力了,你还嫌不够刺激怎么着?还不自我放松!说实话,我还真是羡慕你,有我这样幽默感十足的朋友。”黎天爱绕回到办公桌边上,笑嘻嘻的说。
“哎呀,耍贫嘴我真不是你的对手,在下甘拜下风!”郑诺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黎天爱。
“对了,女人,这次你去他们家,看见他们的生活状态了?姓王的现在怎么样了?”黎天爱咽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那样呗,王靖远那小子活该啊,吸毒吸得自己爸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说还能怎么样?不过我看他们这也是报应。当初他们一家都是怎么对你的啊!活该!”郑诺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环顾了一下黎天爱的办公室,发现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也就不再显得饶有兴趣了。
“是啊,我怎么会忘了当初他们拿硫酸水来泼我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他们活生生的把我姥爷仍在养老院里不管,我怎么会忘了几次三番打电话到家里去骚扰我妈妈?我又怎么能忘记当初我妈妈躺在病**的时候她们那得意忘形的笑?我发过毒誓,我要她们为她们所作的事情付全部的责任。”
“对了,你今天去见马长英了?这个疯女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要是真对我怎么样了,你说我现在还能这么完整的坐在你面前吗?”黎天爱凝神呆了一会,把茶杯放下,转过身来,故做轻松状。
“呦,不是丫风格啊!上次王慧兰和童政闹分手那次,你看丫把人家童政挠的,哎呦,那叫一‘巾帼英雄’,就那架势,丫都能和花木兰一起驰骋沙场了!别说,真要是丫和你发起疯来,就你,还真不丫她对手。呵呵呵……”
“你啊你,还真是会形容,不过我现在还真是有些后怕,要真的再发生当年泼硫酸的事件,那我就赔大了!”
“你看,我就说吧,我说陪你一块去,你还说不用,以后再见她们这些人,你可千万别单独行动,真出事儿我怎么和伯母交待啊!”
“行啦,我知道啦,我最亲爱的郑诺大女人,我发誓下次一定让你全程保护我!可不能浪费了你这一身的散打功夫。”黎天爱一边说,一边扮了个鬼脸。
“你呀,还真别不往心里去,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还不清楚你,一不小心就心软下来,到时候,你看这些人怎么对付你!”郑诺说着站起身,“行了,你先忙吧,待会还有个客户要见,就先不和你瞎贫了,晚上自己解决温饱啊!”
“放心吧,对了——房子那事,辛苦了!”平时两个人随时无话不谈得好朋友,可真到了这感人至深的场面时,两个人还都挺不好意思的。
“行了吧你,改天请我吃顿饭吧!别整这虚的!”郑诺回过头来说。
“好,一定一定。”黎天爱走到门口来送郑诺。她握住郑诺的手,感到一种温暖。说起黎天爱的命运,真得不能一概而论,也许有点先苦后甜,苦尽甘来的味道吧。虽然有五个姑姑两个舅舅,但是哪一个都没靠上,姑姑们是势利眼,从小家境不富裕的小天爱自然不受姑姑们喜欢,舅舅呢,两个都是妻管严,两个舅妈又都是凶神恶煞,都视小天爱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是上唯一对黎天爱真心实意好的人就只有妈妈和姥爷,可惜这两个人又都是苦命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去保护小天爱呢!不过看到小天爱的今天,也算是让她在九泉下的至亲瞑目了。
“喂,天爱,今晚一起吃晚饭吧!”电话里传来童政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要加班……嗯”到了下班时间,黎天爱本来想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这几天电视台里的事情也把她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从前发生的一些往事现在又都浮出水面,重新摆在黎天爱面前,黎天爱就算是年轻也深深感受到了生活的沉重,可是刚接到童政的电话,本来也不想和童政有什么瓜葛的黎天爱便顺口编了个谎话。
“加班?可是我听你们台里的小张说,你今天晚上没有事情啊,哎,没关系,加班也要吃饭啊,我现在就在你们楼下,我等你。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我在把你送回来,好吧!”童政连忙说到。
“不用了,真的,郑姐刚给我买了便当,我都吃过了,真的不用了,谢谢啊。”黎天爱一听赶紧又补充道。
“便当,你工作这么辛苦怎么能总吃便当呢!哎呀,你现在什么话都别说了,赶紧下来吧,我得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好给你补一补,等哪天把身体熬坏了,我还不得心疼死!”听到童政有点嗲的语气,黎天爱差点没吐出来。
“没有那么严重,你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回家吧,我这里的工作真的很急,没有时间吃饭,再说大家都在这工作呢,你说我这当头的走了,谁还能安心工作啊!这次真的不行,下次吧,下次一定,真的谢谢你的关心!我先工作不和你聊了!”黎天爱匆忙应付过去。
想到这,黎天爱又回到办公桌前,她想暂时不能出去了,这会儿童政一定在楼下等着呢。
如果记忆是没有重量的,那么明显摆在面前的伤疤,还是会让我们感到痛。就像男人与女人永远不能平等!
爱情,永远是以女人的身体为战场,孕育和衍生的,苦痛都在女人身上。
女人在情爱与情欲面前,既不老谋更不深算,花了大半光阴从青春学到老,可能只学会使自己“伤得比上回轻”,这苦苦的爱,像一把射向宇宙腹部的箭,惊动了流星。如果我们一生的爱情,多数是场误会,没有一场接一场的误会,谁知道真命天子该长成什么样。
一生,恋爱虽多,挚爱唯一。
仿佛生命中很多恋爱教你记住的,一定不是最正大光明;最见过父母两边厢的那场一定是如一颗珠子,在你心里,却见不得天,值得一人独享。她心里开始,仅此一场。但愿不是一生的戏。仅此一场就让落幕时,牵的那最后一次手在对方手心里,留下些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八点,黎天爱朝窗外望了望,发现童政的车已经不在了,便收拾东西赶紧回家了。
这一天过得可真是不容易啊,一边开着车,黎天爱一边想着,人的一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要是能预先知道要发生的事情该有多好,就算不能改变命运,至少也能有个心理准备吧!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措手不及!
好像什么事情都在和黎天爱开玩笑,不想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要人命啊!黎天爱蹉跎了一下人生,振作起精神,毕竟到家了,家才让黎天爱感到心满意足,感到真正的放松、在家里她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带着面具。
刚把门带上,就有人敲门,原来是快递,签收完单子,黎天爱拿着包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几天的疲惫让黎天爱昏昏欲睡,不过她还是对包裹更感兴趣些,原来是远在德国的杨颂佳给她寄来的生日礼物——一张黑胶碟。看到这,黎天爱马上来了兴致,赶紧跑到屋子里去打开电脑,想在网上看看杨颂佳有没有在线上。
杨颂佳也是黎天爱的大学同学,她们是在一次比赛后真正认识到对方的,那时已经是大三的下学期了,但是心灵的呼唤冲破了时间的界限,虽然只是短短一年半的接触,但是她们却产生了天衣无缝的深厚感情,以至于杨颂佳已经在国外生活了三年的时间,却丝毫没有间断每个礼拜给黎天爱发一封报平安的邮件,每次黎天爱的生日,杨颂佳如果赶不回来,就会超越大洋彼岸的距离,遥远的寄一份祝福给自己的故交、知己。
其实不光是黎天爱生日,就算是平常只要杨颂佳逛商店,看到喜欢的东西都会禁不住要给黎天爱买一个,虽然不总和黎天爱生活在一起,虽然和黎天爱只互相认识了一年半的时间,但是她们在心里早就把对方当作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而对黎天爱的喜好和忌讳,杨颂佳更是了如指掌,倒不是黎天爱一五一十的告诉杨颂佳的,是杨颂佳的感觉,要不就说两人相处的时间短却彼此依赖呢,就是这种不必全部言明,但却又都心有灵犀的默契。不过杨颂佳正是因为十分在乎这个大洋彼岸的朋友,所以每次不远万里寄来的礼物都精心挑选、煞费苦心,就算她知道不管她送什么给黎天爱,黎天爱都如获至宝。
时间空间都不能腐烂她们原始的,因为距离反而更精致美丽的友谊。这也算是杨颂佳在祖国的最后的期待和牵系。
自从出国留学那天起,杨颂佳就举家移民到了德国居住,到现在为止已经有近四年的时间了,杨颂佳在国内的朋友除了黎天爱还有一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姐,这姑娘在家里排行老二,杨颂佳叫她“二姐”,这个二姐算是个苦命的人,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个老婆,父亲就是因为第一个是个女孩,所以又找了一个希望能给他生个儿子的,没想到母亲不争气又生了个女孩儿,父亲盛怒之下开始不回家,一回家就总是拉个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白山,什么都不说,连孩子的名字都是赌气起的,叫“张丫头”,就是背负着这样的命运,二姐总是自卑,对自己感到绝望,最后在一次惨痛的失恋之后自杀了。杨颂佳知道了以后,火速从德国飞回国,可惜还是没能看到二姐最后一面,这成了杨颂佳最痛心的遗憾,所以现在她格外珍惜她在国内唯一的朋友——黎天爱,也是同样有着坎坷回忆的女孩儿,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个朋友也因脆弱而撒手离开她。不过还好,让她比较放心就是黎天爱在性格上和二姐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软弱无力,一步步退到悬崖,只能纵身跳下;另一个则是坚强勇敢,一步步向前,为自己闯出海阔天地!
此时,收到杨颂佳寄来的礼物,黎天爱忽然觉得浑身又焕发了无穷的精神,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夜不睡第二天也能精力充沛的去上班,可惜她在网上没有看到杨颂佳,略微有一些失望,本来黎天爱还想向杨颂佳报告一下今天的成绩,她觉得能够将姥爷的房子收回来真是一件应该请客吃饭、大肆庆祝的喜事。
可惜现在不能和杨颂佳分享,不觉间一丝失望爬上眉头。不过,没关系,总有机会嘛,反正也累了,不如早些睡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黎天爱自言自语了一会,站起身将黑胶碟放在她珍藏的黑胶碟大架子上,向后退了一步,满意的欣赏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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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天爱,中午一起吃饭吧!”郑诺在~那边说道。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边的一大摞文件,最近公司在郑诺的全~以赴~,像一艘大船终于费~的驶~了正常的航道,郑诺的工作也~~~多,~来~忙,~边堆积如~的文件几乎快~~瘦小的~~淹没,而郑诺虽然是个典型的工作~,同时又在内心对小资生活的慢条斯理和悠闲自得极其向往,所以此时的她恨不得赶~超尘~俗的从这些现实繁杂的工作中~~出来,而没有~朋友的她也只能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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