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小学校园内

校园的操场边上有两层花坛，围绕着操场呈半圆形，最上层是四季常青的雪松，下层则满满地裁种着蔷薇花。蔷薇花枝条相当茂盛，争先恐后地伸出花坛，长得与地面成了垂直角度。每逢五六月间，成千上万绚烂的花朵汇成花海，把学校点缀得亮丽不少。

正值天真好动年龄的孩子们，在蔷薇花枝条最烂漫的季节里，常钻到枝条下面嬉戏玩耍。很多年后，本故事的女主角张琪回忆幼年上学时的那些场景，首先出现在脑海里的，就是学校操场边那圈万紫千红的蔷薇花，以及和同学在花枝条下穿梭捉迷藏的游戏。

小学位于城市边缘，九十年代初的这个城市很小。在张琪印象里，每天清早就要坐上老爸的二八自行车座后面，由老爸从城区护送到郊区上学。穿过凌驾于把城市隔成两块的河流上的大桥，河岸对面还有段弯曲的公路出城，就到了学校，整个行程约摸耗时二十多分钟。张琪家并不属城里人，八十年代的改革浪潮，使得一批批热血青年外出打拼，她的父母就是谋生的千万大军中之一。

张琪没上过学前班，只读过几天幼儿园，小孩子对于五岁前的事比较模糊。她老想不起读过的幼儿园老师和同学们长什么样子，只有家里唯一一张老旧的幼儿班集体照，成为她读过幼儿园的历史存证。只听得家长说，父母年轻时忙于做生意，常年把她寄放在乡下老家里。她的记忆是从六岁开始，在城里某所小学上一年级。由于没有受过启蒙教育，她在班上的智商明显偏低，成绩排在倒数第几名。孩子往往是少不更事，她也不例外，上课公开睡觉，逃课，请家长是常事。第二年，家长狠狠心，转学到郊区并降级。

第二次进入一年级学习，张琪那年七岁，常规的上小学年龄。毕竟是复读，也算适应了学校生活，她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开始拔尖。但是好成绩现象维持时间很短，几学期过去，虽没掉到最后几名，比起最初入学，在班里成绩排名下降了整整十多名。

郊区小学多数是附近农村的孩子就读，课外就跟着其他同学趴在地上打弹珠，或是在学校外面的田野上漫山遍野地乱跑。在张琪眼里，在郊区小学读书的岁月，是她一生中玩得最自在最开心最得意的时刻。

花坛里的蔷薇花又开放了，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浓浓的春意笼罩着学校。午休时间，本应在教室睡午觉的几个小学生，正坐在盛开的花枝下面，叽叽喳喳地像大人般聊天。

“你们俩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没深度的小学生问题。

“反正不喜欢我爸了，前几天又被我爸用竹条抽了一顿！”小男生蔡志鹏噜着嘴，为挨打忿忿不平。“叶雪，你呢？”他又望着另一个白净的小女生。

“你又挨打了啊？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不打我，都喜欢！”叶雪眨巴着天真的眼睛，这个如同洋娃娃漂亮般的小女孩，性情温顺成绩突出，在班上所有学生里，是老师最喜欢的几个孩子之一。可爱的小女孩，总是能博得众人喜爱。

提问的张琪抢过话语，扑哧地笑着说，“他前几天玩弹弓，把隔壁领居家的窗户给打破了，所以才被他爸修理了一顿！活该，早叫他别老拿弹弓打人了！”

蔡志鹏面子有些拉不下来，拉扯张琪的衣角，不满地道，“我拿弹弓打人，还不是你说隔壁班的李二娃捉弄你，叫我帮你讨回公道的嘛！”

“老大，拜托！”张琪反驳道，“我只是叫你用弹弓在暗地里，好好教训那家伙一顿就够了，是你自己后来玩上瘾，到处去又打鸟又打人的。再说，就算你不打破别人家的窗户，你还不会闯下其他祸啊？你都应该被你老爸收拾习惯了，怕什么！”

“好了，你们别吵了！”叶雪总是小团体中的和事佬，“张琪，我们回答了问题，你还没说自己的答案吧！”

张琪突然鼻子一酸，非常委屈地说，“这次考试没考好，妈说让我记住教训，她用毛线签打我的手心。”她又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掌，“那根细细的棍子，还打得我真疼！还是我爸好，不常打我。”她哪里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生意人没多少文化，平时也没时间和孩子相处，只能以考试成绩来判断孩子成长的好坏。教育孩子的方法，只有让孩子挨打，才能记得牢点。

“哎呀，不就被打了几下嘛！我说你们女孩子就是娇气，受不得一点苦。”蔡志鹏满不在乎地说道，“考试成绩不好挨的打，我都记不清了！”

“那是你经常调皮，皮都变厚了，经得住挨打。”张琪撇了撇嘴。

旁边的叶雪笑得连揉肚子，“好了吧，你们俩老是把话顶来顶去，再换个问题说吧！”

“叶雪？”蔡志鹏盯着她漂亮的小脸蛋，“昨天我可是看见班长偷偷塞了纸条给你哦！老实交代，上面写了什么？”说完，爱玩恶作剧的小男孩坏坏地笑着。

“这事被你看到了？”叶雪满不在乎地说道，“班长是叫我放学后和他一起走路回家。”

“嘿嘿，有企图哦？”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你们别思想复杂，好不好？”叶雪被两人盯得不自在，仰着头眯着眼说道，“我没答应的哦！我才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事呢？现在大家才五年级，明年该上初中了。我想考上城里的重点中学，再是重点高中，接着上大学，走出这个小城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嫁个城里人，在城里住下来。”说完，她又转过脸，用眼神询问蔷薇花枝条下的另外两个人。

大多孩子的理想都有局限性，蔡志鹏的梦想就是，快点长大，当大人了，他爸就不能打他了。还有，希望自己变得更厉害，出去打架谁都打不过他。

老和他抬杠的当然是张琪，她对蔡志鹏的理想表示出不屑一顾，相反，对于叶雪的梦想，她又附和着赞同。她的思路很简单，找个好丈夫，有套宽敞的住房。不要住像现在家里居住的出租房，空间太狭窄了，她想在屋里玩跳绳都不行。后来读高中时，她们家在城里有了自己的住房，宽敞的客厅够她任意玩耍，她却变得懒散了。

五年级的孩子们，刚刚有种叫喜欢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们所憧憬的，就是将来有很美好的生活，什么建设精神文明，十一岁孩子的智商根本考虑不到。孩提时代，学生的经典梦想就是想当老师，所以，这三个小朋友又经过讨论，把当老师也作为将来想要从事的职业之一。

下午上语文课时，张琪开了小差，在笔记本后面写：我想当老师，再找个好丈夫，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长大后的张琪，每次回忆小学时光，总爱数到学校里蔷薇花开了多少次，她说不清楚。学校操场是她入学后新建设的，花坛也是后来才裁种的。她想，花开的次数不应该和上了六年小学相等的数目，也许她看到过学校的花开次数就四五季吧！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张琪和其他人一样，渐渐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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