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小说吧 > 校园小说 > 挣不脱佩姨手中的欲望绳(三) [目录] > 第4章

《挣不脱佩姨手中的欲望绳(三)》

第4章挣不脱佩~手中的~望绳(六)

作者:阿拜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六、

又到了开户单位发工资的时间,省建四公司领取现金后,财务科长站在柜台外向暂时空闲的张联行招手,张联行出去了一会,进来后对大家低声说:“中午大家不要吃饭,四公司请客。”诸葛密押拨着算盘珠子说:“不早打招呼,我早上已在食堂里订饭了,又乱废我一块五毛钱。”柏枫说:“我不去,我早晨答应了伍师傅去他家喝两口的。”张联行说:“我他妈的就不明白,你颜柏枫到底好在哪里,为何他们都请你去家里喝酒,我他妈的来了四五年了,伍开成的家酿酒是甜是酸都不知道。”孙出纳边数钱边说:“谁叫你半死不活,钱抠在**里。你看人家,嘴巴又甜,出手又大方,不只文姐喜欢得紧,老蒋不也看重他?”王电脑对着电脑屏幕说:“哎呀,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众人哄地一声笑了。

正笑着,邱雨拿了张内部凭证过来,听了这话,问道:“什么酸味?我怎么闻不到?”张联行说:“你昨晚没盖好被子,鼻子塞住感冒了呢!”王电脑笑说:“这就怪了,邱雨没盖被子你也知道。”大家便笑得更欢。

颜柏枫微笑着看着有些忸怩之态的邱雨说:“邱科长,这是揽储费吆?这揽储费是怎样发放的呢?”

“揽储费是为奖励大家揽储辛苦而发的手续费,今年你是没有,但明年就有了。”邱雨咽了口唾沫,极为认真说,“揽储是有任务的,今年每人二十万,明年多少,现在没定。元旦后,你要开始揽储哟,你也有任务的。完不成任务,不仅手续费没有,还得扣奖金的。”

柏枫点点头,把凭证交给王电脑入帐。这当儿,赵副行长走了进来对王电脑说:“小王,我要查几个数据,请把九月份十月份的收支明细报表打印给我。”

王电脑手指翻飞,极快地打出他需要的东西。赵副行长浏览着明细报表,不经意说:“邱科长,是领揽储手续吆?多少呢?”

邱雨戒备地看他一眼,绷紧神经堆笑说:“不多,才一万四呢。”

赵副行长似乎不悦,似笑非笑说:“邱科长,手续费暂时别发,等我和老姜商量了再说。”

“为什么不发?”邱雨很不高兴。

“不知邱科长注意到没有?”赵副行长平淡说。“九月底的存款余额是九百万,揽储开支是八千多元,十月底的个人存款余额是八百六十万揽储开支是一万二千多,为何存款下降开支反而增加了呢?难道这不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邱雨别过脸去,“存款自愿,取款自由,顾客要提款我们能不取吗?手续费是按规定计提的,同志们揽了储就得发嘛!”

“既然揽了储,存款应该增加为何反而下降了呢?手续费增加这么多,按道理存款也应相应增加才对,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

柜台上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张联行说:“这道理小学生都懂的。”王电脑将没有来得及入帐的凭证交还给邱雨,面有难色,“邱科长,这个、这个,待行长们研究了再取吧。”

邱雨恼怒地取过凭证,嘲讽说:“待他们研究出来,只怕要等到年那边了。老姜讲合法不合理的事尽管办,合理不合法的事才要掂量着办,这事不是省行有明文规定?哼!不取就不取,又不是我等着要这几个揽储费过日子。”转过身,扭水桶腰出了营业部。

张联行对她的背影说:“老姜的话她都当至理名言了。”赵副行长无声地笑笑,走了出去。王电脑说:“老邱今天很没面子,唐师傅又有麻烦了。”诸葛鄙夷说:“她有什么面子?红漆马桶!”

大伙就笑,无聊地谈些奇闻怪事,捱到十二点,宛若树倒胡狲散,发一声喊,纷纷离了大厅,往四公司财务科长约定的地方去。

这边颜柏枫锁了抽屉径直往伍开成家走。转弯处碰到下班回来的骑自行车的董健民,单车后驮了他的妹妹健敏。董健民“嚓”地一声停住,差点把后面的妹妹掀下来,他亲热地向柏枫打招呼,神态之友好令柏枫意外。健敏听到哥哥介绍,遂收起因急刹车而涌起的羞恼,灿灿着脸儿把一只鲜润白嫩的手伸过去,“有空就来家里玩呗。”

柏枫握着温软的一块白肉,心下直嘀咕,“这女孩真是大方,活泼可爱的跟他哥完全是两个类型。

路上一耽搁,伍开成急了,打发宝贝儿子来叫,四岁的小伟民生得虎虎生机,说活带着大人的口吻。他远远地瞧见了他的颜叔叔,便立在路旁,等他走近了,嘟嘴说:“叔叔才来?爸爸可不高兴了!”柏枫逗他说爸爸干嘛叫叔叔去喝酒。小伟民摇头说:“不晓得。早上吃蛋糕妈咪让爸爸叫叔叔。”柏枫猜测是谁过生日,便拉着小伟民走到旁边的便民商店买了礼物,又给小伟民要了两包泡泡糖。

柏枫逗他说叔叔好不好。小伟民跳起来说叔叔好。爸爸高不高兴?小伟民说爸爸有酒就高兴。柏枫停住步说那爸爸啥时不高兴?伟民说对了,叔叔明天再买泡泡糖。小伟民便歪着脑想了好一会,打手势要他蹲下来,附在他耳边悄悄说:“爸爸睡觉时不高兴,伟民不让爸爸睡伟民和妈咪的这一头,爸爸就不高兴,骂伟民,妈咪帮伟民骂爸爸。爸爸就不做声了。可早上伟民醒来,爸爸还是睡伟民这一头,爸爸还向伟民挥拳头。”

柏枫忍不住呵呵笑。小伟民认真说:“叔叔可不要告诉爸爸哟。”柏枫抚着他的头说“伟民乖,叔叔给伟民保密。”

走进伍家时,伍开成正不耐烦地在客厅踱步,一见他手上提的东西,很不高兴地骂道:“你这是干什么?行里发几个奖金不花完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柏枫望着眼前晃动的西瓜脑袋,想起适才小伟民的秘密,止不住吃吃地笑。段文旖温和地责怪了两句,接过他手上的手提袋子搁到矮柜子上,转身数落男人说:“小颜是来喝酒的,你咭咭呱呱有完没完?”

伍开成赶忙斟酒,“来来来,菜都凉了,早晨我看到这条鱖鱼就高兴,这鱼不比其它鱼,脱水就死,更何况冬天时节,很难吃到的。”

柏枫尝了一口,啧啧称好,著下便再没停过,一条两斤重的鳜鱼他几乎吃了一半。文旖满心欢喜,脸上发亮。

酒意微醺,谈兴渐浓。柏枫讲了上午赵副行长与老邱争执的事。伍开成轻蔑说:“老赵得红眼病了,以前的文副行长也为揽储费与老姜吵过。依我看,设若老赵领的钱跟老姜一样多,我保证他不会鸡蛋里挑骨头,人就是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才好,你有我没有不如大家都没有。”

“赵副行长不会存这样的念头。他这人比较实在、正直,平时不太看重钱的,我想,他不是要故意为难老姜,是工作上有分歧。”

“这是当然。一正一负天生的死对头。但不管他耍什么名堂,想跟老姜斗,哼,开玩笑!”

柏枫已有八成醉意,加上炉火的烘烤,索性连外套带羊毛衫一并脱了,只穿件绛红色的毛背心,横刀立马地与伍开成对饮,各自又喝了几杯,伍开成咧嘴说:“老赵、老赵……”

文旖不悦地岔开男人的话,“喝酒就喝酒,谈什么公事?”

“不谈这些,你要我做什么?”伍开成嘻皮笑脸,眼睛斜斜地瞟过去射出温情暧昧的一瞥。文旖心领神会了男人意味深长的探询,不觉把脸儿红了,在炉火的掩映下,别有一番摄人心魂的美丽。这一注目一红脸之间,夫妻间的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了。

伍开成回过神来,欲接起话题却已想不起了,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捏着酒糟鼻,“说到哪儿了?老赵怎么啦?”

“老赵没什么。”柏枫舒心地笑了笑,他已有十成醉意,说话已无遮拦。“我倒是觉得老姜独裁,好像光正是他自家开的一样,而且他的闲话实在难听,我真想去地区捅他一下,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什么?”伍开成遽然吃一惊,忙放下举到嘴边的杯子,“你千万别乱来,老姜待你不薄,他对你够迁就的了。你刚来就同他吵,又让他下了不台,他没计较,反而交待蒋淑让你放手去做。我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他对你好我还是清楚的。你到地区一捅,不存心跟人家过不去?做人呢?不但要讲究原则、道德,人在社会混,还要讲一个义字,人家待你一分好,你就该十分地对待人家。就像我们现在喝酒是咱们性情相投喝着才过瘾,如果话不投机哪里会跟他喝?我还不如搂着你嫂子睡觉的痛快!”

文旖鲜润的脸庞越发地红,轻声地“啐”了一口,别过脸去。

“那倒是,”柏枫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他呷了口酒,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些事情,老姜做得也实在过火了点。”

“老姜这个人呢,还不算太坏。我用十二个字来概括他,‘任人唯亲、贪财好色、胆小怕事’,好色也好,贪财也罢,因为胆子小,手脚放不开,一辈子也就爬到这个位置打止了。你看,有些奖金本可以名正言顺地发放的,他偏要半半捂捂的来。他贪财,可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要,哪怕是人家送上门来的,他同样不敢拿,他只想占点小便宜,不比以前的文副行长,那才是厉害的角色,一个预算专用章在手,建设单位、施工单位都得来巴结。她呢,两边通吃,真正的胆大包天。知道,行里的人都知道,老姜再清楚不过,我说老文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她吃大鱼,小鱼小虾扔给老姜吃,隔三岔五提两条好烟买几盒滋补品去老姜家,她在地区是出了名的大方手,分行的领导哪个没得过她的好处?嘴巴油了几次,耳朵自然就背了,告文行长的人多的是,但她屁事都没有,相反平步青云,先是到娄底支行做行长然后又调到地区做了信托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她被提升,那些告她状的人见势不妙也就闭嘴不讲了,这年头啊,真没法说,反贪的比谁都贪,扫黄的比谁都黄,就我们这些无职无权的人最窝囊,你还好,手里有那么一丁点权力,玩起来同样能整死人的……”

“酒一喝多,嘴巴就臭了。你想让他学坏吆?”文旖一把夺了男人的酒杯,“小颜,他是讲酒话,你莫听他乱讲啊。”

“我清醒得很呢。”伍开成很不服气,“我是看他有点办事能力,将来保不准能混出个人样来,我才这么讲的,我可全是好意。”

“我知道,”柏枫多了分心思,微笑说。“嗳,伍师傅,我有些不明白,王电脑上班还不到三年,怎会有那么多钱?买了南方,熊猫,听说还存了三四万,可是我连件稍微名贵点的大衣都不敢买。前几年行里的效益真那么好?”

“靠行里那几个奖金、工资?哼,你看我屋里的摆设就知道了。”伍开成自嘲说。“这里头大有名堂,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讲就叫窍门,我们行现在无论科室还是柜台,嘿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柏枫玲珑剔透,想起上次贺老板请客的事,跟着记起那天在新化时熊碧谈到的做木材生意的事情,当时一口回绝了他,照伍开成说的,做一两回也未为不可呀!

柏枫像往常一样,下班后吃过饭洗完澡就来找芷婷,恰好韩莉她们在嘻笑打闹。柏枫遂与她们东扯西扯了一通,虽然嘴巴在说笑,但一门心思却全放在芷婷身上,神色间就很有些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味道。小芙知趣,朝韩莉丢了眼色,几个人借故离去。柏枫心里窃喜,身上却反而不自在起来。

芷婷往他杯里续水,坐回床沿,两人聊起了幡然,芷婷说:“你觉得小芙怎样?”

“我早就看出你的美意了。”柏枫笑说。“你们女子天生就喜欢做这件事,不过,我了解他,幡然未必看得上小芙,我知道他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我不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芷婷不做声。心里想,我怎会不清楚?我更清楚你也是这样装我在心里的,这两人也真是奇怪,明明都喜欢你,却反而为对方说好话,在我面前,幡然讲你的好,你又帮幡然说话。他是早就吐露过心迹,但感情的东西谁说得清,我一门心思放在你身上,可你却迟迟不开口,怎不能叫我先开口求你什么吧?那岂不是太伤人尊严了?若姐说男女恋爱就像做生意,男的是买主,女的是卖主,若卖主急于出手,反而让买主有质地不佳货色不好之嫌……”

这么想着,芷婷渐渐入了神,右手支颐,长睫闪动,面颊忽而嫩白忽而粉红,灯光下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柏枫见她不语,也就不吭声了,只将目光在她脸上缠来绕去,猜不透她到底在思索什么,他想,若每天下班回来,斗室里与这样一位温柔可人的女孩四目相对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清福一种享受!唉,恐怕自己是没这种福分的了。话又说回来,只要能常常这么坐坐,也很满足了,何必强求一定要生活在一起?这份情不是超越了爱情?不是比爱情更旖旄?

他想得入了迷,不觉连连摇头叹息。这下惊动了芷婷,她仿佛梦中醒来,见他直勾勾地瞧着自己摇头晃脑,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不由面颊如醉海棠一般红润了,似羞非羞地别过脸去,嗔道:“看你这样子!”

柏枫回过神,他反应极快,笑嘻嘻说:“你无缘无故发什么小姐脾气?我哪里又开罪你了?我不过看你两眼,再说错不在我,谁让你这么、这么,用幡然的话讲,这么美如仙惠如仙。”

“又灌米汤了。韩莉都说你只会花言巧语。”

除却花言巧语,还应该有点别的什么?是不是这个意思?他心里一动,伸手捉住搁在桌上的那只娇嫩的手,嘻笑说:“那么,你希望我怎样?”

“你正经点好不好?”她轻轻挣脱。

柏枫矍然一惊,以为她真生了气,忙缩回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过于唐突,若真的捅了个窟窿,要补也补不了。

芷婷怅然若失,没料到自己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竟吓退了他,其实,在这种场景里,哪个女孩子不半真半假做做样子呢?

柏枫浑身不自在,见她闷声不响,就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傅芷婷,我先过去了,还要开个会的。”也不待她答话,径自跨出了房间。

“哎——”芷婷发急在心里喊了一声,眼睁睁地望着他的背影出了门,恼怒地跺了跺脚,但他橐橐靴声已渐次远了。

四楼的会议室灯火通明,柏枫紧了紧短外套,悄悄掩进去,坐在张联行旁边的椅子上。同事们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他静静了听了一会,明白大家在为揽储手续费的发放而争论。姜行长邱雨他们坚持按年初的既定方案,聂立锋提议将计提的手续费平均分配,他的提议尽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却得到了年轻职工的支持,因为这些单身职工交游不广,结识的又大都是些刚参加工作的没钱的同龄人,分配的任务都完成不了,还谈什么奖金、手续费?

赵副行长避而不谈手续费的发放问题,只强调年初的方案不合理,至少转存的那一部分不能算做增加存款。他说的比较实在,“揽储,无非是要我们利用休息时间走家串户,游说客户,动员他们将闲散资金存到银行来,但是已经存在我们行的到了期需要转存的存款,是用不着我们去动员做什么工作的,顾客自然会转存。一般来说,他不可能自找麻烦从我们这里取了钱再存到别的银行去。”

这番话无懈可击,老姜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来。争论的结果是剔除了转存的部分,但仍按原定的计提比例发放手续费。

柏枫回到房间,插上电炉,电阻丝还没烧红,孙出纳就进来叹息说:“丰年变灾年了。”柏枫不解地望着她,“什么意思?”孙琼说:“老姜一生气,我怕我们什么也莫想得了。你想想,到嘴的几千块给人挖了去是啥滋味?他能不气?唉,我最怕他们做官的闹意见,争权夺利,到头来都是我们小职员吃亏。”

果然,孙出纳说中了。接连两个星期再也没有签字领红包的好事降临了。柜台上便牢骚满腹,怨声载道。王电脑、诸葛去找邱雨,央求她在老姜那里美言几句。邱科长得意地笑,“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我的话不见得就有用。不过,为了大伙的利益,我试试看,”

柏枫暗自算了算,折子上的钱不容他再大手大脚。原来准备生日那天请同事们去金鑫热闹一番的,想了想便改了初衷,决计只请幡然和芷婷来个小小的庆祝,然后秉烛长谈。浪漫而有诗意。

柏枫生日那天,芷婷正好轮休,幡然是随叫随到的自由人。见面就问:“什么好事?她答应了?”柏枫不自主把目光在芷婷脸上绕了一圈,笑说:“哪这么容易?你们什么都别问,只管吃好了。”

芷婷浅浅地笑笑,幡然与她对视一眼,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啥药,但也心安理得坐下来,三人执箸品酒,闲扯各自工作中的乐事。

吃饭毕。柏枫请两人去光正。他们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但想来不会坏到哪里去,便打定主意,看他有多少花样玩。三人走上楼,柏枫掩好门,插上电炉、挑亮台灯,脱去外套,挪把椅子坐在两人对面,掏支烟来点上便再不做声。

芷婷倒没什么,幡然却是忍不住了:“喂,你搞什么鬼呀?”柏枫仿佛没听见。猛地一啪脑门,“我差点忘了。”取个电热杯煮咖啡。芷婷说:“光线太暗了,把壁灯打开吧。”柏枫按亮红色壁灯,仍旧一声不响地坐下来。沙发上两人满腹疑云,强忍住不说话,一时房间寂静,只听得见杯里的嘶嘶声,彩色灯影里便有温馨流动。

待喝完热热的咖啡,柏枫开了自个组装的音响,房间顿时流泻出莫扎特优美舒畅的钢琴曲,弥漫了光明的温暖。芷婷甜甜地笑了。幡然的许多疑问和紊乱的心情立刻被轻柔曼妙的音乐捺了下去。柔柔的光,悠悠的曲,他们静静地听着,渐渐地,每一个音符都敲在了心灵深处,感觉上好像头顶有七色光茫照耀。刹那间,骨子里都充满了无限的爱,只想着要用内在的光明去辉煌生命。

一曲终了,幡然忍不住说:“你不会是请我们来听音乐的吗?”柏枫觉得再哑下去就没意思了,于是叹口气,笑嘻嘻揭开皮箱上的塑料布,端出蛋糕放到茶几上,“今天是我生日,特地请两位来分享我的快乐!”

芷婷和幡然先是惊愕,继而是祝福,然后是埋怨,责怪他不够意思,后悔没带礼物来。柏枫说:“我谁都没告诉,我只想跟你们好好庆贺一下。今晚,你们莫想休息,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我们来个秉烛夜谈,怎么样?”幡然说:“客随主便。”芷婷咯咯笑说:“你总是花样百出,与众不同。”

三人边吃边聊,聊着聊着高高兴兴又毫无头绪回忆起学生生涯来,后来话题转到各自的初恋,芷婷起先不肯说,但经不起两人的一唱一和的怂恿、敲诈,便清清嗓子,话未出口,脸先红了,忸忸怩怩不胜娇羞,那两人愈加不肯放过她,最后她怯怯地讲了初三有位化学老师,长得一张很英俊的国字脸,斯斯文文,说话很温柔很动听,一到他上课,教室便一片寂静,他几乎成了全班女生的偶像,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初恋的情感,反正她特别喜欢上他的课,化学成绩也特别的好。柏枫笑笑说:“这就对了。”幡然故意取笑她:“那位化学老师呢?现在只怕还为时不晚嘛。”

“人家小孩都上学了,”芷婷说,却忽然觉得很难为情,于是半生气半羞涩地噘嘴说:“不跟你们说了。”

柏枫笑道:“化学老师是国字脸,正好幡然也是国字脸,干脆此脸做彼脸,何况此脸相思正浓。”

“不,不。”幡然大摇其头。

“你想赖也赖不掉的,”柏枫看他窘状,分外开心,“你几年的拳拳想思,痴痴情深全写在了脸上。喂,傅芷婷,你看他脸都红了。”芷婷神态优雅,嘴角微微上扬,展出一个迷人微笑,却不开口。

“你自己不敢向她表露,反故意来说我。”幡然狗急跳墙,口无遮拦,“喂,傅芷婷,他一直苦苦地恋着你,却又在你面前感到自卑压抑,写了几封信都不敢给你,结果全撕了。”

颜柏枫顿时焉了,一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低头望电炉,说不出话来。

芷婷恍然大悟,他好几次欲说还休原来是畏惧心理,可自己有什么让他感到压抑的呢?这个留着以后再讲,看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先帮他摆脱困境再说,于是,她含笑说:“我被你们取笑惯了的,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拿我开心好了。”

柏枫瞪了幡然一眼,赶紧说:“我们说着玩的,哪敢取笑,你老人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芷婷忍俊不禁地笑了,“哎呀,我可担当不起。”

幡然也笑了笑,小心地将话题引开,谈理想谈抱负,又谈谁被她先生骗了多少钱,谁从平衡木上摔了下来,说着谈着,时间已近三点,谁都觉着了困意,哈欠连天,柏枫说:“太困了,还是去**躺会儿罢。”

床只有宽大的一张,被睡意控制的人却有一女两男三个人,谁来睡?让来让去没有结果,芷婷倒放得开,“怕什么?只要行得正,心底雪亮,谁会说闲话?一起睡好了。”

接下来是怎么睡的问题。这一瞬间,两个男人的心里都浇满了醋酸,柏枫说他们睡一头,芷婷睡一头。幡然断然说不行她的脚搁在中间谁也睡不了,搁在一边两人中总有一人吃亏。芷婷暗自好笑,想数落两句又没力气。商量许久才决定三人打横睡,芷婷睡中间,另两人分睡两边。

于是三人和衣躺下,适才还睡意浓浓,一躺到**,睡意顿消。幡然和柏枫是既幸福又彼此提防着。芷婷是困酣娇眼,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有异样的感觉,所以谁也没睡着,闭了眼睛各想各的心事。

静静躺了一会,幡然翻了个身,脸朝中间,柏枫实在忍不住说:“喂,楚河汉界,你不要乱来啊。”幡然嘟噜了一句“小心眼”,背过身去,过了片刻,芷婷动了动,侧身而卧,脸正对着柏枫这边,幡然忍了再忍,终于憋不住,开口说:“傅芷婷,你得一碗水端平啊,不要厚此薄彼!”

芷婷又好气又好笑,“到底还睡不睡?你们再不安静,我就坐沙发去。”

这么一来,那两人都不做声了,屏声息气地警惕着对方,但终究太困,没过多久,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已不见芷婷,**只有幡然趴在那,柏枫赶紧起来,戴上眼镜,见桌上有张纸条,方知她已走了,抬腕一看已是十点,遂叫醒幡然。幡然坐起,四顾茫然,“咦,芷婷呢?”柏枫无声地扬了扬纸条。

洗漱完毕,两人去街上吃了碗麻辣面条,幡然说报社还有事要处理的得过去了。柏枫记起他昨天裤兜里烟都没带,晓得他几个工资早完了,便摸出几张团结扔过去,“水枯了吗?先应一下急。”幡然一愣,接过钞票英雄气短地笑笑,“我走啦,有事给我电话。”

柏枫心情舒畅,抬眼望天,懒洋洋的太阳宛若一个烧红的烙饼在一池碧绿的水中散发出慵懒的光晕,深情地抚着过往行人,人们就有了暖烘烘软绵绵的感觉。柏枫便想这样的天气该去爬山郊游的,浪费了实在可惜,但走到岔路口,东西南北竟不知往哪里走去,驻足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她罢。

走近三八楼,迎面碰到神采奕奕的芷婷,她莞尔一笑与他招呼。柏枫流**欣喜兴奋的神色,张开了口却没有说话,她太美了,耀发了他的眼。芷婷穿着那套米黄的呢套裙,脚蹬一双短帮黑靴,外披紫色风衣。她淡施脂粉,嘴角两端微微向上翘着,漩出若隐若现的酒窝,唇的曲线也是优美纤细,整个人显得飘逸清新,风情无边。

芷婷瞧他痴模傻样,不觉心花怒放,嗔笑说:“喂,还在做梦?”

“睡得太死,你啥时走的都不知道。”他讪笑着说。

芷婷没料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期然红了脸,向他投去责怪的一瞥说:“你有空没有?我正想去市区逛逛。”

柏枫欣然同意。上了车他问:“想买什么?”芷婷噘嘴说:“不告诉你。”柏枫说好久没去书店了我们去书店看看吧。

柏枫有买书的爱好,他对着满柜的新书,眼睛都亮了。芷婷却不感兴趣,低声说:“你慢慢挑,我去那边看看。”柏枫说:“不要我参谋?”芷婷说:“你越参越糊涂。还是参你的书罢。”

半个钟头后,芷婷折回来,替他捧了几本书,两人出了书店,走到湘哲路,柏枫无意看到锑都建材联合公司的溜金招牌,遂问芷婷那公司是不是她姐夫的。芷婷说是啊,我们去看看表姐好吗?

我们的表姐?这话柏枫听着欢喜,笑说:“好啊。要买点什么吧。这两人可是得罪不起的。”

他的表情和话外之音,芷婷哪有不明白之理,也就含蓄说:“事情有主次,张目得先举纲。”

柏枫本是存心试探,听了这话,颇觉耐人寻味的,心里便有了底,想着要如何进行更加露骨的下一步试探,正想着,已走近洋楼,芷婷伸手按门铃,过了好一会,若芷头发蓬松地来开门,看见来人,既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歉意地对柏枫笑笑,交待芷婷好生招呼客人,自己赶紧去洗漱梳妆。

一支烟功夫,若芷重新回到客厅,稍经修饰,她便明丽照人,艳惊四座了。不待她开口,芷婷问道:“姐夫呢?还没起来?”

若芷说他飞去上海了,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冷清清的不怕怠慢了小颜。芷婷说他又不是客人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若芷笑说:“这么说就是一家人喽!”芷婷本在吐舌头懊悔失言,若芷这么一说,她更是窘得开不了口。柏枫装糊涂问欧阳先生的生意做得很大嘛。若芷温婉地笑了笑,继续打趣表妹说:“既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你姐夫的生意还过得去。”

这样一来,柏枫想装糊涂也不能了,脸上红着说:“欧太太误会了。”芷婷脸红了耳根,假装不悦地叫:“姐!”若芷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若芷起身沏茶,重拾起话题,渐渐又聊到欧阳智的公司。若芷说:“我从不过问他生意上的事。不过,你在银行,说不准哪天资金周转不灵要找你告贷哩。”柏枫说:“可惜我在会计科,贷款的事不归我管。”若芷笑说:“这钉子碰得可大了,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真正资金周转不灵的话,我牵牵线还是可以的。”

两人在若芷那吃了饭回到娄化。一下车,芷婷看到总厂门口的大招牌,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皱眉头说:“又得三班倒了,想想真有点冤。”

柏枫想不出拿什么话来安慰她,没话找话说:“现在上班是步行还是骑自行车?再没有什么黑影了吗?”

黑影是有的。董健民几个月如一日地护送她上夜班,虽然她劝过好几次,但他死脑筋,任她怎样发火、怎样冷漠,他仍是一如既往不改初衷。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来阻止他,也就由他。为此她伤透了脑筋,但又不好跟柏枫讲,怕他担心呀,于是,她淡淡地说:“夜班当然是步行。”

走至岔路口,柏枫体贴说:“我不送了,昨晚你没休息好,回去还来得及睡一觉,免得夜班没精神。”

芷婷心下抚慰,爱抚的眼风扫他一眼,说:“你来,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回到宿舍,芷婷掩上门,小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纸盒,“送给你的。”

打开来,却是一条质地极佳花纹大方的领带,柏枫高兴地嚷道:“哇,这么漂亮。”过了半晌,却眉毛紧蹙,不无懊恼说:“可惜我不会打领结,这么好的领带只能存放在衣柜里。”

芷婷咯咯笑起来,“你居然不懂打领带?真有意思。来,我教你。”

柏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取下拉链领带,把脖子伸给她。芷婷提了提衣服的领子,将领带挂在他的脖子上,边示范边讲解说:“这样子拿好,绕一圈,捏紧,再……”

尽管他们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但也从未这样贴近地相处过。柏枫起先还认真地听着,一经闻到她头发上以及身上隐秘器官散逸出来的如兰清香,不觉冲动地捉住了她的手,声音发哑地唤道:“芷婷!”

芷婷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视线所触,是两束炽热真切的目光。她不期然脸上发烫,心儿乱跳,意乱心慌地垂下长睫。

“芷婷。”柏枫吞咽了两口唾沫,费劲地又唤道。

芷婷定了定神,大方地迎着他的目光,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遂想起昨晚幡然所讲的话,便轻语说:“你怎么会有什么压抑的感觉呢?”

柏枫受到这温情脉脉的目光的鼓励,不假思索说:“因为你太出色太美丽。我生怕冒犯了你。其实,你感觉得到我对你的爱的。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喜欢不喜欢我?”

这还用问吗?芷婷又感动又在心底嗔怪他的痴傻,“非得要我说吗?”她的眼睛漾着幸福的光泽,羞涩地看他一眼,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柏枫心下大慰,揽紧她的腰肢,贴在她耳边柔声唤道:“芷婷,我爱你,知道吆?”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版权声明:本小说数据来源自互联网,本站只对小说基本信息(目录信息、最新章节列表信息、第三方阅读地址等)进行整理收集,我们不以任何形式提供小说正文内容的在线阅读及全本小说下载服务。 如果收集的小说公众信息侵犯了你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我们会跟据情节严重性对其中的信息进行删除屏蔽。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