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空气里有股冰片的味道。风吹过,凉意沁过每一寸皮肤。路边法国梧桐的枝桠上,黄叶努力地挣脱着,仿佛定要离开才能显得了无牵挂。离开了,真的就可以了无牵挂吗?
身后不断有人人匆匆超过,马不停蹄,却盖不住清晨的萧索。
拢了拢衣襟,走进公司大楼。突然发现今天穿了套很随意的套裙,心里习惯的一凛,而后转念想起,我今天是来办辞职的,不必再怕衣着不符而被老王捻错。
对每一个擦肩的面孔都微笑着,不论熟悉与否,过了今天,我就离开了。
李雯,今天好漂亮啊。同事们笑着问早。我一一点头做答。
坐到自己曾经的位置上,台面依旧。日历,笔架,记事簿。上面有一些浮尘,三年的风风雨雨,便在眼前沉积,落下。没留有一点痕迹。
打开抽屉,我的辞职信静静的放在正中,心里惊讶,这信,我应该已经交给程总了,怎么会在这里。
哟,美女,回来办手续啊。一把声音飘过来。我知道必定是邓萃。抬头看她,西服里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妖艳的桃红,闪亮着几粒水钻的光芒。我笑:是啊,顺便拿走东西,把位置干干净净的交给你。
她说,不急,你慢慢清,我还坐着原来的桌子呢。笑着,春风得意里,象张曼玉扮演初学人步的青蛇,扭着腰肢。
我不语,心里冷笑:不急才怪,只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上班三年,斗了三年。若是平日,我一定要回敬她几句,杀杀她的气焰。只是离开在即,不愿意再起争执,就这样好见好散吧。
想着往事,不禁有点淡淡的怀念。这三年若非有她,定会寂寞很多。原来,陪伴我们一生的,除了朋友,还有这样一些对手,日日交锋,才更难忘,更有姿彩。
难怪有人说,要尊重你的对手,感谢你的对手。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确是另一种形式存在的朋友。
再次把辞职信交上,我很客气的说:程总,麻烦你签字,我好办交接,领工资。
他不回答我,拿起一张纸念:李雯,25岁,武汉地区销售经理,2次被评为业绩之星。片区销售业绩连续2年华中区第一。没有错吧?
我一笑:陈年旧事,不值得重提。我现在不过是请辞的仓管一名。
他说:你是个人才,所以,我不打算放你走。
原来他知道。我心里一热,我本就不是素尸其位的人。望望他一脸的冷俊,眼神肯定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势。
我说:可是,你没有说,我今年上半年业绩是倒数第二。
我知道,那是你家庭出了问题。
是啊,我笑:这,已经足够理由了。而且,我很累,想要休息。
你不是要休息,你是在躲避!虽然我刚接手,有的事我还是清楚的。他用笔轻轻敲着台面,仿佛敲在我心里:我知道你心灰意冷,但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才对。仓管人员我另有安排,你来做我的助理,如何?我相信在这个过程中,你我都会受益匪浅。
心里有一刹那闪动,迅即逝去。覆水难收,我也不需要同情。
谢谢你的好意,我微笑说:你还是签字吧。
不要再犟了!我说过不打算放你走。他微微前倾,盯着我:他们都说武汉的竞争强烈,但我即然来了,就一定要成功。所以,我需要人帮助,你的帮助!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重视,从来没有人给我一双飞翔的翅膀,他的炽热一点点融开我的冰封。想了想,又想了想,我犹豫说:姑且试试吧,你不要对我抱太大指望。
他哈哈一笑,起身拉开身后的窗帘,窗外,一片阳光,浅淡的黄色。穿过他的身体,剪成一幅如山的背影。
他说:事在人为,我相信我的眼光。预祝合作愉快。
那手,干燥,温暖,有力。
想来好笑,半小时不到,一进一出,我已经改头换面粉墨登场。这一出荒诞剧,必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而我自己却不知道是吉是凶。我的生活如此简单,关上一道门,打开一道门。看不到前面,也不想去回首,只想走好脚下眼前的路。
办公室忽然成了黑白分明,想到小凤赵伟一干朋友必定欢呼雀跃,想到邓萃之流惊讶之后必定会咬牙切齿恨恨不已,心里竟微笑起来。
果然,当我把物品一点点放回抽屉时,邓萃第一个走近问我:怎么,不走了?
我点头笑:是呀,毕竟舍不得这五斗米,又回来摧眉折腰了。
她哈哈干笑,美丽的脸庞皮肉扭曲,那要恭喜你了。
她心里,一定在担忧尚未坐热的交椅。惟恐我重拾旧山河,她将置身何处。初来时,她不过是一名临时促销员。短短一年就升柜长,文员,然后仓管,然后,开始频频向我的位置发起挑战。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我忽然留下,不谛是突如其来。
一转身,砰的一响,她的衣摆把桌面上的水杯带落地上,水泻了一地。她啊一声,连忙弯腰拾起。我说没事,幸亏是塑料的。
何苦,真应了关心则乱,有老王帮她撑腰,程润明也不会做的太不近人情。
接过茶杯,抬头,她的眼中慌乱显现无遗。
而脑后,清楚的感觉到两道眼光如毒刺般在扫射。听风辩位,必是落魄江湖的老王。
在心里叹气。难道是宿命,以后又要和他作对。以前他为了相好要置我于死地,而现在,他负责成本核算,以开源节流为任;我负责销售推广,做的就是花钱的事。我们之间,注定是一场永不鸣金的斗争。
眼前人影一晃,小凤跳过来,小声问:死过返生呢,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留下你?
我说:许诺给我一座金山,外带洋房私车,如何?
她把眼睛一翻:听起来好象金屋藏娇,可惜怎么看你也不象那陈阿娇。
一想果然说错话,啐她一口:死远点,小心我撕了你这破嘴。
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同事开始嚷着要我请饭,我笑道:怎么?秋风还没有起呢,你们就开始想心思打我的秋风了。
赵伟嚷:怎么能叫打秋风?这顿非吃不可,你辞职的时候我们都没吃成咧。现在二进宫,两餐做一餐,你怎么也跑不了啦。其余几人俱随声附和。
我一把尺丢过去:你才二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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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声声慢』
突然发现以前的文章没有贴完,竟然忘记了,~~补牢ing……程~明出来,~头宣布了我的职务变动。于是又~小骚动。赵伟~中喃喃有词:没话说,这更~吃了。仿佛我罪大恶极,不吃不~以平民愤。我笑:罢了,~不请你一顿,只怕过两~就把我记~到肠子里去了,我可担待不起。抬~~了个请式,环场一周:大家都去吧,唯一的机会,过时不补。呵呵。~过老王,~目光更加~沉,如万尺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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