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星村镇。芳香茶馆。
虽为茶馆,却不失半点高雅。一座假山,高傲地站立于馆外。一旁的参天之树,叶之繁茂翠绿,恍若一条碧绿罗裙。点点朝露,慵懒地躺在罗裙上,却增添情趣无穷。在阳光的照耀下,点点露水皆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忽而叶子微微摇动,露珠倏地滑落而下,却是吹起了风!风直闯馆内,凌乱了一少女之秀发。
而那少女,正是影笙!影笙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而后,倒茶。
一缕热气腾然而升,却又很快地失去了踪影。那茶龙井自壶嘴汩汩流下,倏然,茶之芬芳扑鼻而来,轻轻一嗅,顿感心旷神怡。
毫无江湖经验的浩天,正与影笙畅谈《玄虎剑法》之奥秘。其实,他并没有参透其奥秘,此番言谈,不过纯属自己的猜测罢!
此时,那名坐在窗边的布衣男子忽然转过脸来,望向他们……
那男子一身黑衣,还用纱布蒙住了脸。他一直坐在那儿,什么也没有要,仿佛,他不是来这儿品茶的,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有一男子神色慌张地朝他们跑来,一个没留神,把影笙给撞倒了。
浩天正要开口,这时,那男子猛地一抬头,浩天一见,不禁怔住——他不是自己的尊兄又是何人!
“义兄,怎会是你?”他又惊又喜。
欧阳宫林慌张地说:“我被仇家追杀!”
浩天听后,马上起身,拉起宫林就往里跑。却见他走到掌柜身边,恳求他给宫林一个藏身之处,而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那掌柜见钱眼开,一看有锭白花花的银子,心想不收白不收,便满口答应了。
宫林蹲下,身子微微颤抖着,双手**地握着桌子,头尽量往里靠。而浩天,则是回到座位上,继续与影笙有说有笑。
不久,一股杀气直冲茶馆!浩天抬头一看,却是一帮大汉持剑而入!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方脸、小眼睛、神色慌张的小子经过?”其中的一个大汉单手拽着浩天的衣领。
浩天佯装成很害怕的样子,应道:“没……没……没有!”
大汉听后,便恶狠狠地甩下浩天,正要命令手下搜馆,此时,却见坐在窗边的蒙面人直直地站起,叫道:“那小子撒谎!”
在布衣男子的引领下,宫林马上被他们找到了!
“影笙,你就试着使出灵虎十式吧,我想,我们同时出招,也许还能打败他们。”浩天小声地说。
影笙点了点头。
“可恶!给我先宰了他!”带头人一声令下,茶馆里的人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浩天和影笙。
带头人瞅了瞅浩天二人,喝道:“那两个人也别……”
话音未落,浩天已然拔剑,跳起。
“今日有本大侠在此,谁敢伤他一根寒毛!”
他一跃而起,此时,影笙也抽出忆忧剑,跃到浩天身旁,配合着他。
此话一出,那帮汉子不禁一愣,一时之间却未能反应过来。至于宫林,则趁此机会,溜之大吉。
“影笙,——虎视眈眈!”浩天叫道。
影笙一听,便立即反应过来,一个翻身,跳到了带头人的身后,欲攻他脊背时,忽传来一声——“大哥,小心!”
那话一出口,带头人立马回头,便一掌把她击倒。
“啊!”浩天惊呼。
而此刻,他却已顾不得影笙了,惟有说一句:“影笙,以弱可胜强!”
她听后,恢复了自信心,站起,重新加入战斗中。
浩天给她一个激励的眼神,与她并肩作战。斗争的锋芒指向浩天二人,动静之间犹如行云流水。
“影笙,——养虎遗患!”浩天又道。
这是灵虎十式里最高级的招式,两人同时使出,威力无穷。茶馆早已不成模样,“芳香茶馆”这个牌匾亦早被劈成了两半。
“可恶!老子不出绝招,你就把我当病猫!”带头人怒道,而手下,却已寥寥无几。
浩天、影笙势如破竹,分别去对付剩下的大汉和带头人。
浩天不费九牛二虎之力,便杀光那群大汉;而后,跃到影笙的身旁,以助她一臂之力。眼看带头人之剑离浩天仅有一分!此时,影笙跃到带头人身后,情急之下,便用锋利的铁剑刺穿他的脖子,再抽出!
热血,随着宝剑缓缓流下,滴落在影笙的绣花鞋上。
影笙慌忙退后几步,而后,连连摇头,十分激动。
——毕竟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虽说她身上佩带着一柄宝剑。这……算不算“狐假虎威”?
影笙却啜泣起来。嘴里喃喃重复道:“我杀了人!我竟杀了人……”可想而知,此刻的她,紧张过度。
浩天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一旁说一些不起丝毫作用的话:“影笙,这种事情,你慢慢地,就会适应了。况且,我也是第一次杀人啊!”
然,影笙却无任何反应。
浩天无奈,又继续说:“杀人,固然是不对的。但,却有好坏轻重之分!正如方才我们杀了一个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坏人,难道不是在拯救苍生么?故此,别人把我们这种人称为大侠,因为我们杀人的动机是出于一片好意。”
少顷,却听浩天喃喃道:“人在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不杀他们,那么将要死的,就是我们了!”
“浩天!”宫林终于现身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其实,我还想求你们一件事……求求你们去救我的小师妹吧!”宫林悲愁地道。
浩天爽快地答应了:“行!没问题!如今你师妹身在何处。”
*** ***
两旁的树丛,模糊成一片,飞快地后退着,很快地,又消失于一片滚滚沙尘之中。
——却道是浩天三人急走于森林之处,速度之快,可谓风卷残云。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九曲溪。
九曲溪的风景真真清秀得难以言喻——水之清,山之秀,皆隐隐流**淡淡的芬芳。然而,他们的心思却丝毫没有放在欣赏风景上——也不能放在那上面!
救人要紧!
“好小子,果然有诚信!”
声音从一棵大树上传下来的。两人立即抬头望去,而此时,两名男子已从树上跳下。
“卜三、卜四,汀祈呢?快把人交出来!”宫林一见二人,火气,便不由攻心,马上怒斥道。
却见卜三翻了个白眼,似是对他毫不理会,而是质问道:“听掌门说,你手持《玄虎剑法》,可有此事!”
浩天佯装不知:“什么‘虎’什么‘法’?我根本没听过!”
卜四喝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我有说问你吗!”
“我孤漏寡闻,也没听说过。”宫林学着说。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再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了!这一笔账,就这样算吧!”卜三双眉紧蹙,而后,大喝一声——“好小子,看剑!”
“大哥,上!”
卜四把铁剑从剑鞘内抽出,向浩天刺去。浩天也不甘示弱,立马以剑相挡,此时,影笙也不得不拔剑了!
而宫林,却只是站在一边观看。他抓了抓后脑勺,想了想,便马上跑去寻找师妹。
又是一剑!浩天毫不留情地给了卜四一剑!卜四捂住伤口,打算上前两步,却一个踉跄,跌倒于满是石子的地上。然,卜四却无马上起来作战,而是揉了揉脚,浩天一见,心想卜四必是被自己打倒了,便不由一笑,不再理会,转而协助影笙对付卜三。
卜四一见浩天没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便马上在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再把它夹在指缝之间,先是往宫林的章门穴处一掷,令宫林动弹不得,而后,又往影笙处一掷!
浩天见此,不禁火冒三丈,真气大增。
眼看影笙就要被剑刺到时,他立马往后翻了一个跟斗,两脚一踢,把卜三的剑踢弯了。卜三一见,马上弃去手中的弯剑,转而快速地点了宇文浩天的章门穴,那时,可怜的浩天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卜四吃力地站起,按着自己的伤口,拖着身子来到了卜三身旁。
却听浩天昂首道:“胜者为皇,败者为寇!今日我宇文浩天落在了你们的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哼!一剑解决他们,未免太仁慈了。依我看,应当煎皮拆骨,千刀万剐!”卜三转过头来,从长袖内取出了一瓶药,温和地对身旁的卜四说道:
“弟弟,你伤得不轻,快上药吧。”
浩天和宫林的心,急促地跳动着,尽管如此,他们也坚决不会向卜家兄弟屈服!至于影笙,却似是被卜三的话打动——
“弟弟,你伤得不轻,快上药吧。”
……
她痴痴地想,就是再坏的人,也会有好的一面吧。
——“又是谁在作恶多端?”
从远方缓缓地飘来了这句雄浑有力的话。
溪上,一木舟正悠悠飘来。
木舟上,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大侠正举壶独饮。
那白衣男子瞪了瞪卜家兄弟,而后,便把酒壶搁在一边,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落到溪边。
他浅浅一笑,道:“有人被欺负的地方,哪能少得了我袁某仁啊!”
“原来是袁某仁袁大侠,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浩天朝他一笑,道:“可惜在下如今实在行动不便,否则,必定与您痛饮三百杯!”
而宫林,听到袁某仁的话后,则是猛地一抬头,又惊又喜地道:“师父,救命!”
他挥一挥手,意思是叫他们三人放心。他朝浩天微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小子,三百杯岂足!哈哈!我们得喝上他三千杯才成啊!”
而后,他转过脸来,对卜家兄弟道:“卜三、卜四,你俩平日里坏事做尽,而今,却敢动小女与徒弟!”
卜四却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好你个袁某认!识相的,赶快吧《玄虎剑法》交出来!本大爷姑且饶你狗命!”
“好罢!昔**俩做的恶事,我便不再追究了!今儿就看在我的份儿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袁某仁却不搭理他,而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以平息此事。
然而,卜四却破口骂道:“你是哪门子收破烂的,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袁某仁闻言,脸色一变,跳脚道:“那么,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说罢,便在卜家兄弟面前旋转着,正当他们看得眼花缭乱之际,袁某仁伸手点了两人的章门穴!如今,卜三也落得如斯下场!宫林见了,不免感觉大快人心。
而后,袁某仁解开了宫林、浩天和影笙的穴道。
然而,影笙一获救,却是马上求情道:“袁大侠,求您千万别伤害他们,稍稍惩罚一下即可。”
浩天不解:“影笙,他们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狗贼也值得你为他求情?”
影笙悠悠地道:“值得。绝对值得。人只能活那么一次,就这样白白送命,多可惜啊!倒不如让他洗心革面,将来造福于人类,那不是比处死更强百倍吗?况且,方才你也听到的,卜三就算再坏,可他毕竟对自己的弟弟百般关爱啊!”
袁某仁却是微微摇头,温和一笑,道:“这位姑娘有宽容之心,实属难得。然,这一点,恐怕亦是让你致命的根本原因。”
他缓缓地走到卜三和卜四跟前,叹道:“难得,还有人为你们俩求情。今日我便姑且放你们一马,倘若,他日再让我看到你们兄弟俩欺压弱小,请当心项上人头罢!”说毕,便解开了他的穴道。
卜家兄弟落荒而逃,如一溜烟儿似的,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四人从一间小木屋内发现了一位姑娘。
——她,正是宫林所说的“汀祈”。此时的她,脸色发青,双唇发白,晕倒在地。
宫林把她扶到木屋外。
袁某仁盘膝坐在汀祈身后,为她运功疗伤。
——他的双掌拍在汀祈的脊背上,瞬间,汀祈便汗如雨下,甚至把衣裳都给打**。此时,袁大侠再往她背上用力地拍上一掌!这一掌,一下打通了她的筋脉,五脏六腑内热血翻腾。忽而“哇”地一声,汀祈口吐黑血。然,袁某仁却无停歇,而是继续运功。不久之后,汀祈苏醒了。
“爹。师兄。”她轻轻地道。
袁某仁指责道:“汀祈,若你以后再如此胡闹,我便毫不客气把你赶出剑庄!”
而后,他转过身子,又批评宫林:“宫林,她胡闹,你竟也跟着她一起胡闹!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说话之时,可见他双眼瞪得又大又圆,胸口起伏不定。
他不再多说,拂袖、转身、离去。
浩天四人尾随着。
乘木舟,渡九曲。
影笙心情无比畅快,手不由得伸出木舟,没入水中。多清凉啊!九曲溪水,一股清凉感从脚底直透心胸。
“你们是第一次来吧!看看这溪**清啊!”汀祈淡然一笑。
只见那清澈的溪水,转过了第一湾后,一部分便漫到石壁逆流而上,移流至湾口后,又顺流而下,如此往复。
微微荡起的波纹拍在石壁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 ***
不久,他们来到了武夷山脚。
听闻蜀道“百步九折萦岩峦”,而武夷之山,却亦是如此。
半个时辰后,五人抵达剑庄。
剑庄屋檐灰黑,两边微微向上翘起,如同新月一般。
剑庄位于武夷之巅,山腰处有一宫“武夷”,乃道士们修道之处,然,却是不见此处有什么和尚居住之所。
“宫林,你初出茅庐,就惹是生非,理应受罚。现下,我便罚你到前院去扎马步,不到未时,不得休息!”语罢,庄主便转向其女,淡淡地说:“还有你——汀祈!你给我乖乖地回房去,三日之内,不许离开房门半步!”
说毕,他又朝着浩天二人微微一笑:“二位乃鄙人的贵客,鄙人必当以礼相待。”而后,又是呵呵一笑,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方才之事,还请两位不要见笑。”
默然许久,又听袁庄主淡淡地说:
“后院那儿有个花丛,还请两位不要靠近。呵呵,鄙人自然相信你们是不会乱闯的。如果你们相信在下的话,就请先把包袱放在厢房里吧。”
庄主领着二人,穿过院子,走过回廊,来到厢房门前。“这些日子,二位就请住在这儿吧。姑娘,你住这间。小伙子,你就住在那间吧。”说着,就为二人引路。“鄙庄简陋。不便之处,请多多包涵。”
浩天、影笙浅浅一笑,谢过了庄主。
未时。宫林解放了!可此时的他,两脚发软,不能走动。
此时,袁庄主正慢步走来,笑道:“不错不错,有进步!比以往好多了!”
*** ***
翌日清晨。剑庄前院。
浩天和影笙坐在石凳上聊起《玄虎剑法》——他们为剑法中的“虚”伤透了脑筋,故此,今日特意抽出时间,交流心得。起初,他们一致认为是“双剑合壁”,而后来,却发现它并不如一般剑法那样容易理解。
许久,却见两人依然愁眉不展,可想而知,他们尚未参透其中奥秘。
——《玄虎》之难,难在虚中虚……
不料,他们谈话的内容,却全都被袁庄主听了去!
“你们所说的,可是‘失踪’多年的《玄虎剑法》?”袁庄主讶道。
两人闻言,皆大惊失色,猛然站起。
而袁某仁却大笑:“你们毋须惊慌。我对《玄虎剑法》,着实不怎么感兴趣,不然,我就不会来问你们了,而是趁你们不在之际,直接进你们房间偷!”说罢,庄主又哈哈一笑,道:“你们说,是吧?”
虽说庄主说的不无道理,然,两人对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他察觉到浩天和影笙的眼神,转而大怒,道:“笑话!你们以为谁都会像那些愚蠢的人吗!我袁某仁才不会为一本剑法而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神!对于我而言,只有剑——才是最重要的!”
袁某仁身为一代剑庄庄主,自然是只对宝剑痴迷而已。听闻此人收藏之剑,数不胜数,光剑库中,就有数百柄剑!
午时。浩天怀着深深的歉意,向袁某仁道歉,表示自己今日早晨实在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话音未落,影笙缓缓走来,道:“但是,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谁都会那样想的!”
袁庄主不语。许久,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你们不是参透不了剑法吗?我很愿意提点你们。”
浩天和影笙相视一笑,以示欣喜。
浩天从袖子里取出《玄虎剑法》,交给了他……
袁某仁苦思冥想,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天,他终于想到了——
关键就在于他们都是初学者,对各种招式只是一知半解。其实,剑法里所指的“虚”,说明了“灵虎十式”和“玄冰十三式”里各种招式分两种级别。
一知半解的习武者,理所当然只懂得使出“实”了,而真正学会了《玄虎剑法》的人,就知道如何才能将平凡的招式化为不平凡,将各招各式推向更高的境界!
当然,真正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实在不易!况且,《玄虎剑法》,乃一套世上至阳至刚之剑法,必须得持有一柄世间至阴至寒至虚的剑,方可互补,从而达到最高之境界。
袁某仁把这些心得,告诉了浩天和影笙。
浩天恍然大悟,喜眉笑眼:“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此时,宫林缓缓走来,笑道:“贤弟,究竟是什么事儿,把你乐成这样?”
浩天把袁庄主的话告诉了他。
而袁某仁却似乎被弄糊涂了。他讶道:“贤弟?”
宫林闻言,便把自己与浩天的故事告诉了他的师父。由于事情实在繁多,若然宫林全部说出,内容实在犹如一匹长布一般,因此,他便选了些难忘之事,例如,八年前私塾里的事,以及浩天与影笙奋力救出自己,等等。
待宫林说完,天色已晚。
一抹残阳,如同一张金黄色的毯子,铺盖着无边无际的天。
袁某仁听后,不禁哈哈一笑,脱口而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把卜三的得力助手打下,还救出我这个没用的徒儿。”
而后,袁庄主又是一笑,豪言道:“好罢!反正鄙人收藏之剑不少,你便挑一柄去!无论你挑中哪一柄,我都愿意相赠!”
浩天微微地朝袁庄主鞠躬,以示心中无尽的感激之情……
*** ***
次日一早,天空蔚蓝如洗。几朵白云,痛快地游于空中,如同一条敏捷的鱼儿。
袁某仁领着浩天、影笙以及宫林,来到剑库之外。
却见那儿只有一蔟花丛——红花绿叶**相拥,根本看不见剑库!
袁庄主拨开花叶,走入花丛中,他们也进来了。只见花丛之中,有一块大石头!袁某仁蹲下,而浩天与宫林、影笙亦照做。
袁庄主推开了石头,却见一个小小的洞露了出来,寒气袅袅升起,隐隐地,一个长长的阶梯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寒气不断,大家都能感到丝丝寒意,但,浩天除外。他根本不觉得寒冷,因为,他曾服下“白露驱寒丸”,那药可以御寒。
“宫林、影笙,你们就在这儿等我们吧!”庄主朝着浩天微微一笑,随后,转身便走下阶梯。
——所谓的剑库,其实就是一个大冰窖!雕冰上挂着各种配剑,样式大小,决无雷同!
浩天拿起一柄剑,觉得太轻,便又放下。
结果,他一会儿嫌这柄剑不够锋利,一会儿又嫌这柄剑太重,不好作战……剑库内的剑,浩天都看过了。最终,竟是没有一柄剑是合他心意的!一旁的庄主见此,心情自然不好受!——自己多年来收藏的剑,居然被这小子损得一文不值,心中能好受吗?
其实,他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剑圣,生平只爱好收藏宝剑。这,亦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事。而这一次,竟然被浩天如此说他的剑,当然心里会有些不平衡。
“没关系,反正,要是这儿不合意,我们还可以去挑别的。”他却哈哈笑道。
他们上去了,庄主把石头推回原位。
……
*** ***
这天,浩天来到剑库外,看见了汀祈。
汀祈正无聊地抚弄着娇艳的鲜花,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后,便立即回首,想看个究竟。一见是浩天来了,她便马上展颜一笑。她记得,他们曾在九曲溪见过面。
很快地,他们就聊了起来,而且聊得相当投契。
原来,她还有一个妹妹,叫做汀兰。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得非常开心。但,快乐的日子往往不长,有一次,汀兰和她,在山上玩耍,妹妹不慎摔下山崖……庄主和庄主夫人一向最疼爱汀兰,一听到她的死讯,庄主夫人便要死要活的,一时想不开,自刎了。那事以后,袁某仁竟然气得甚至不肯认她这个女儿!
汀祈冷笑道:“反正,在我爹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孩子……都无所谓。那么我还在乎什么?我是一个不会有人在乎的孩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她与浩天的身世,的确有些相似——浩天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而汀祈,虽然有,但却与没有父母,差别不大。
浩天闻言,情不自禁地出言相劝,希望她能够看开一些……
此番话给汀祈带来的作用相当大,显然,她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消极悲观了。
她认为,她能放下多年的心事,完全是浩天的功劳,再说,之前浩天也参与了救自己。不想此时的她,竟然对浩天心生好感!
*** ***
次日。
“浩天,我想到了鄙庄寒池中有一柄宝剑,此乃世上至阴至寒之剑,然,自寒剑入池以来,却无一人能把它取出来。”袁庄主道。“浩天,此剑,的确很适合《玄虎剑法》。”
“那就请您带我去看看吧。”浩天听后,对之颇感兴趣,便迫不及待地请求道。
袁某仁听后,便决定让他们见识一回剑庄的镇庄之宝——“寒剑”!
——池中之剑,池因剑寒,若然寒剑离池,则,池立即变为凡池!
他和浩天、影笙来到花丛后的小池塘边。
“剑,就在寒池底。”袁某仁呵呵笑道。
影笙却是半信半疑,便伸手入水中想探个究竟。奈何指尖才刚碰到水面,手,便迅速地缩回去。
——难怪叫做“寒池”,它实在是太冷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浩天都决定到水底一趟!于是,他快速地**外衣,先运闭气大法,然后纵身跳下,潜入水底……
在池底的深处,果然有一把剑插在泥土中!浩天心想那便是寒剑了,于是,便迅速地把剑抽出。因为受到浮力的作用,抽剑时,浩天的双脚不由被水流冲得向上抬起。
他把全身的力量都聚集于手部,没费多大的劲儿,便把那柄剑给抽出来了。
一抽出剑,浩天便马上游上岸,也没有怎么在意手中的剑。
上岸后,他右手握着那柄“寒剑”,左手轻轻地摩挲着剑刃,淡淡一笑。
剑一出鞘,刺眼的剑光竟能使人不寒而栗!剑的重量十分恰当,不重也不轻!浩天心想,若然他拥有了寒剑,那么,战斗之时,他便不再担心因为持剑费力而战败。
然,但见此时浩天双眸睁大,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寒剑,眉宇之间,流**甚是惊诧之态,如同发现了什么绝世惊人的秘密似的。
“啊!寒剑居然是一柄单刃剑!”却听浩天惊呼。
——真是不可思议!自小习武的他,翻阅过不少秘笈,但惟独没有听说过这世上竟还有单刃剑的!
这似刀非刀,不似剑而的的确确是一柄剑的“四不像”——竟就是江湖中传闻已久的寒剑么?
——果真独特!
剑一旦离池,寒池,便会成为不能再普通的池了——而今,它已失去昔日的寒冷,即使再把剑插回去,“寒池”也不能复返。
凡池就是凡池,绝不会再因寒剑的存在而成为稀世之宝!
“庄主,我就向您要它了!”浩天笑道。
话音刚落,只见庄主一脸紧张的模样,然,嘴里却说道:“好罢!你若喜欢,便拿去。”
许久,又听他轻笑道:“你的确是有真本事——就连我都取不出的寒剑,你竟能轻而易举地取出来——昔日的寒池寒冷无比,莫说如你这般初出茅庐之人,就是武林高手,恐怕也难以抵御那透骨的寒气!”
他似在夸赞浩天,又似在自嘲。
袁庄主一向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此时的他,虽然因为一时之间,自己失去了两件宝物而心疼,然——
他曾说过,无论浩天相中哪一柄剑,自己都乐意相赠。
他没有忘记这句话。
“庄主您实在太看得起在下了!实不相瞒,我从小就不怕寒,所以,冬季,对于我来说,亦与春、秋毫无区别。”浩天傻傻地笑着。
“袁庄主,在下这次上武夷山,是为了寻找一位得道僧人,了仇大师。家父告诉过我,十八年前,他在武夷山顶出现过。不知如今在是不在。”
“了仇师父?呵呵,我住在这儿都十六年了,就是没听过这儿有了仇师父这个人。或许他走了。”庄主淡淡地笑道。
语罢,他又是一笑,此时之笑,却大不同之前,似是想起了什么,便立即对浩天说:
“我认识一名无忧道人。所谓‘佛道为一家’,也许,他知道了仇师父的下落。”
他们漫步来到了大厅。
“庄主,请恕在下无礼了——您待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尚且如此,可是,您怎么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却冷淡如霜呢?”好奇心驱使着浩天,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话音刚落,袁庄主脸色倏忽一变,似是发怒,似是无奈,似是悲哀!或许,此时,袁庄主的心情,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心情甚是难受。
浩天见此,便马上出言相劝,希望他们两父女之间的关系能够有所改善。
起初袁某仁十分生气,对浩天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但,最终他还是被浩天的真诚打动了——他终于承认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对汀祈的不闻不问,不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甚感可耻!
错不在汀祈,而是在自己!
就在这时,汀祈忽然从内堂里走出来——原来,方才她一直都躲在了帘子后面,也听到了浩天所说的话。
袁某仁见她出来,便也趁此机会,向女儿道歉。他怀着深深的歉意,对她说:“汀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冷落你,实在是为父之过。从今以后,我必定好好待你,以补这六年的过错!”
汀祈闻言,不禁感动万分,微微摇头,颤声道:“爹,您懂得这么想,我便感到很满足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说罢,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睫毛上却还沾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久久未干,似是为了证明她心中之喜悦。
汀祈望着浩天,眼神中,充满的,尽是感激……
默然许久,但听袁某仁浅浅一笑,道:“浩天,明日,我们便去拜访无忧道人吧!”
风,温柔地抚mo着大家的脸,就像一双母亲的手,暖暖的、柔柔的。沐浴在这样柔情无限的微风之中,谁能不痴痴地陶醉呢?
*** ***
旦日清晨。
浩天和袁某仁在大门外,影笙、宫林以及汀祈相送。
“宫林,别依依不舍了,我又不是不回来!”说罢,转身,微微笑道,“袁庄主,我们出发吧。”
他们走下一段坡路,来到了武夷宫外。
“原来是袁庄主,请进。无忧道长就在宫内。”门外扫着阶梯的一个道士说道。
他们走进宫内。
“无忧道长!”庄主抱拳道。
“袁庄主,难得你今日来此,我们定要痛饮三百杯!”他开怀大笑道。
“不必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今日前来的目的,其实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了仇大师,一个得道高僧。”庄主开门见山道。
无忧道人闻言,眉头微蹙,深思一番,便答道:“你们要打听的了仇大师,我知道他。他早在十六年前就离开了这儿。据说,他要云游四海。”
庄主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眉宇之间,流**无比的忧虑。
“不过,你不用担心。了仇大师这个人很奇怪,每隔四年回来一次和我叙旧,把在山下的经历事情告诉我。今年,正好是他第四次回来。”无忧道人笑道。
浩天急切地问道:“道长,请问了仇师父何时归来?”
无忧道人看了看他,“这事儿我也说不准,大概是四日后吧。这位是……”
袁某仁笑道:“这位少侠年青有为,居然能取出鄙庄的寒剑,真是不可思议!”
浩天听后,以谦虚之笑容作答。
无忧道人半信半疑,打量着他。
“寒剑?莫非便是武林中名声显赫的剑?”
浩天浅笑,答道:“正是。在下不才,此番取出寒剑,纯粹靠运气而已!”
据说,这把剑威力无穷,不可掩藏的寒气由内而散发出来,刺眼的光芒能使人未战先衰。而这一柄宝剑,非生物——却有着与人类一样的灵性!它,不喜欢品尝那腥而红的热血,因为,血尝多了,寒气也会跟着消失的。待寒气消失,它就是一把凡剑,亦或者说,是一把废剑!
无忧道人微微摇头,心中暗叹:“寒剑——拥有它却未必是好事。因为,它可以帮你,同时也可以杀你啊!”
“袁庄主,难得你今日来此,便在鄙观住上些日子吧。”
说罢,却听浩天连连摇头,笑道:“此番前来,已给道长添了些麻烦,若在贵观住下,怕打扰了您。因此,我还是回剑庄罢。”
无忧闻言,亦不多说,便送浩天出观。
*** ***
夜晚,月色苍茫。银白色的光辉包围了剑庄前院,每一朵鲜花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那样的娇艳迷人。
“袁姑娘。”浩天微微一笑。
“叫我汀祈就可以了。”她笑道,“唔……上一次,真的很谢谢你。”她不知道说什么,便支支吾吾地随便说一些。
“不用谢。能帮助别人,我自己也很开心的。”浩天随意地说一句。
她的心,“怦怦”直跳。
默然良久,只见宫林慢慢地走上前来,笑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又不说话。”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玉花簪,献给汀祈,柔声道:“怎样,漂亮吗?”
他看到汀祈的脸通红,而浩天却在若无其事地看花。
“哦!小师妹,你……”
话音未落,汀祈惊诧地问:“我什么?”说毕,白了他一眼。
“汀祈,你是不是儒慕我的贤弟——浩天大侠啊?”宫林笑了,可是,却话中带酸。
“哪有啊?”汀祈却无听出宫林的语气,而是微笑答之,赧然垂首。
浩天似笑非笑,微微地摇了摇头,而后,转身回房。这时,宫林立即追上前去,随着他进入厢房。
“浩天。你我虽为异姓兄弟,但彼此都不了解对方。今日,是我妹子的忌日。”他微微地叹息。
“义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浩天安慰宫林。
宫林叹道:“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岂能用一句‘节哀顺便’就能减轻我的痛苦!”
说罢,便开始讲起自己的身世……
*** ***
宫林的爹,名叫“欧阳江砉”。
他原先是一个穷酸秀才,十年寒窗苦读,却三番四次落第,真真算是天公不作美!于是,到后来,他便再也没有去考取功名了。有一年,他流落到了一个名为“吉祥村”的村子里。那儿的村民们都很同情他,于是,便分了些粥水给江砉,又教他搭茅屋。
……
他们,就这样快乐地过了三个月。
在一次出海捕鱼时,江砉勇敢地救出了被海贼所擒的女子,水嫣然。
后来,嫣然才得知自己家乡闹饥荒,双亲不幸饿死。而无助的自己,却正是因为被海贼所擒了去,才得以幸存!
亦不知,嫣然此劫,是灾,还是福?
江砉看着每日以泪洗面的她,心中却是不好受,于是,便暗自发誓,在有生之年,定要照顾好眼前这位可怜的女子。
他们俩日久生情,不久,就成亲了。
一个月后,某节日的夜晚,江砉和村民们在村里举行“火把舞”,大家围了一个大圈,右手举着火把,跳起舞来,大家尽情地欢笑着。舞后,大家把火把往圈内的柴堆中一扔,从屋内取出新鲜的牛肉,要烤肉吃。
正当大家吃的津津有味之时,从后山那边传来了一阵猛风,把火给吹熄了。随后,便是阴风阵阵,享用过那阵风后,人之心会马上变寒。嫣然说,后山那儿有两个冤死鬼,生前,就住在吉祥村里头!村民们害怕极了,马上到屋内收拾包袱走。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嫣然,竟然弃江砉于不顾,自己逃走了!
事后,吉祥村就剩下江砉一人了……
好不容易,江砉想到了一条谋生之道。
他孤身一人进了县城,找了一份打铁的工作,此后,江砉经常早出晚归,省吃俭用。数月来,也存下了不少钱。
后来,江砉干脆离开村子,搬到县城去。这样不仅利于工作,还可以省下不少脚力。又因江砉勤劳朴实,于是,很快地,他便得到了店主的赞赏。
又过了四个月,江砉辞去了那份打铁工作,用这些日子存下的银子,开了一家打铁店。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一个富商。
江砉,仅用了九个月,就改头换面了!——虽然,嫣然背弃了他,但他还是能重新做人,而且那么出色,他真的十分高兴!
有一天,当江砉在店内给一个刚聘用的下人安排工作时,嫣然来了。此时的她,已是大腹便便。
“相公!”她看到江砉后,宛如瞎猫遇上死耗子,激动地说。
江砉听到她的声音,却不去理会她,而是继续干活。
嫣然见此,便恼怒了,激动地叫道:“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我为何还要回来这儿受你的气!”
他蓦然回首,望着站在眼前的身怀六甲的嫣然,讶道:“嫣然,你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
“还有一个月,我就要临盆了!”她冁然笑道。
随后,江砉扶着她,回到了府邸。
那一个月来,江砉对嫣然爱护有加——嘘寒问暖,端汤送药,可谓是无微不至。
他承认,若不是因为腹中胎儿,他是绝对不会原谅嫣然的!
不久,一名婴儿呱呱坠地。不错,那正是宫林。由于他出生在富贵之家,所以,江砉难免会担心他日后会坐吃山空,因此,自宫林小时候,江砉就经常教育他勤俭节约,也常常要他做些苦差事。
宫林的妹妹,欧阳莉,比宫林小八岁。
说来也倒巧——她刚出生,嫣然就归西了。
江砉曾到庙里求过签,听那一知半解的庙祝竟说莉儿是克星,谁碰着她,谁就倒霉后,他却信以为真,此后,还把她关进屋子里,吩咐下人照顾她的起居饮食,而自己,却连正眼也没望过她。
宫林以为,血浓于水,爹对妹妹总会有些感情,只是表现得不明显罢了。然而,摆在眼前的,却依然是父亲的愚昧——那庙祝不过是骗钱的罢了!宫林抱着这样的信念,去接近莉儿——他要证明给江砉看,克星之说,根本不足为信!
后来?哼!简直是天意弄人!
在一个寒冬之夜,宫林为莉儿送晚饭。碰巧,他就感染了风寒。江砉为他并没有丧命而感到庆幸,同时,对“克星之说”,便更加肯定了!但,宫林依然觉得自己是对的。他想:“既然丫鬟都没有丧命,那我又怎能过于迷信呢!于是,他又去陪她,教她说话、写字。虽然,江砉极力地反对,但却阻挡不了宫林的决心!
十八年后,也就是两年前的一天,是莉儿的生日。往年,宫林都没有送什么礼物给她,所以,那年的礼物让他绞尽脑汁。晚上,他捧着一套由丝绸制成的青色丝衣和一支玉花簪到莉儿的闺房。她高兴地收下,并关上门,换上那套衣裳,插上发簪。
当她再次打开那一扇门,宫林不禁被眼前此女子之美貌所震撼!她,美得宛如仙女下凡!——不!应该是连仙女也无法与她媲美!
宫林情不自禁地握上她的手,她嫣然一笑。
不料,这些都被江砉看到了!
江砉指责宫林道:“爹跟你说了多少遍,她是一个克星,你难道忘了你当初生病是被她害的吗!方才你握住她的手,说不定她还会把什么霉运降到你身上来!”
真迂腐!好歹她也是姓“欧阳”的啊!
宫林怒道:“就是因为你过于迷信,才会害了妹子一生!她生性孤僻,对爹娘爱恨兼备,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如果你真的要怪,就应该怪你自己如何冷落妹子!”
江砉咄咄逼人:“好,我就当她是一个普通人,那总该有羞耻之心吧!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握住她双手,她却不躲不闪,真是不知羞耻!”
“够了!别再吵了!”莉儿喊道,随后,便气冲冲地奔向房间。
此时,江砉也负气走了。
宫林透过那薄薄的纱窗,能感受到妹子伤心的表情,也依稀听见了细小的啜泣声。
翌日早晨,待宫林送早饭到莉儿房间时,敲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应答。后来,宫林把门撞开,发现……发现莉儿已悬梁自尽了!
莉儿是穿着那套丝衣自尽的,想必,她是很喜欢它了……因此,宫林便把桌子上的玉花簪替莉儿插好,数日后,便为她下了葬。
至于江砉,逐渐明白到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便成日郁郁寡欢……
一年后,他抑郁而终……
*** ***
“玉花簪?莫不是方才你送给汀祈的吗?”浩天不解。
“不错。后来,我入了剑庄,见到了汀祈。当时,她身穿青衣,模样,也甚像莉儿。所以,我当时就暗下决心,要尽自己的能力,来照顾眼前这个女孩。上次我下武夷山,也是为了救她。可是,我慢慢地发现,我早已不是把她当作莉儿的影子或是师妹这么简单。”他喟然长叹,**地握拳,重重地捶着桌子。
“可是……我当然知道,汀祈对你心生爱慕之情,然而……我又能怎样呢?真的要跟你抢吗?呵!——我们……是兄弟啊。”
浩天微笑道:“义兄,你放心。我只把汀祈当妹妹看待,并无丝毫儿女私情!现下,我便要去把话说清楚!”
“不!万万不可!我宁愿你接受汀祈!只要她快乐,我就会感到快乐的,所以……”
浩天打断他的话——“你应该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宫林仰天长叹:“不!如果要我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汀祈的痛楚之上的话,我宁可不要。”
“可是……你不是她,又怎么知道她会不幸福呢?”
……
不料,方才的一席话,全都被躲在门外的汀祈听到了!
她怒气冲冲地推开大门,走向二人,怫然道:“我谁都不会要的!”说毕,便跑向自己的房间。宫林看了,便马上跑到她前面,阻拦她,急道:“汀祈,长痛不如短痛!今晚,我们便把话说清楚!”
——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讲的!
“那好,你说你喜欢我,那就请你说出爱我的三个理由!”汀祈无奈地道。
宫林乐道:“那很简单。第一,我喜欢你的纯真;第二,我喜欢你的任性;第三,我喜欢你,因为你爱打扮。”
“呵呵。你的想法和我的截然不同。也许是我没有经历过吧!我认为:爱就是爱,真爱是没有理由的。无论她的样貌如何,才华如何,经济如何。这就是爱的真谛了!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你凭什么去喜欢别人!更何况,你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你妹子的替身吗?”
“我承认,我一开始的确把你当成莉儿了,可后来就不是了!你要我怎么说才明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说完,去拉汀祈的手。
汀祈一手把宫林的手甩开,怒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这样拉拉扯扯,又成何体统!——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一年后的今天,你我能再次重逢,就证明我们有缘,那时我就答应你。不过,其间,我俩不能相见,不然,誓言就会作废!”说毕,踱步回房。
月,逐渐地暗淡了下来。花儿亦不再趾高气扬地扬眉轻笑。如今的这一切,毫无生机,显得那样的凄楚与苍凉……
笙乐凄婉。——又是笙乐!
浩天一听,便感觉此番吹笙者便是当初在扬州吹笙的人。知笙乐是从剑庄后院传来,便急忙地到后院去,会一会这神秘人物。
“影笙?”他惊诧道。“是你在吹笙?”
她放下笙,微微点头。“对不起,吵到你了。”
“不。很动听呢!可以再吹一曲吗?”
她不语,只赧然一笑,继而吹笙。
——细听此曲,只道是苏轼的《蝶恋花》。词曰:“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曲吹罢。
不知何时,宫林已来到后院。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低吟,心情似乎更为沉重。“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 ***
次日一早,东方刚**鱼肚白。
却见汀祈背了一个包袱,离开了剑庄,离开了武夷山……
或许,究竟要到何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酉时。
无忧道人来到剑庄,告诉他们,了仇已在武夷宫内。于是,浩天和影笙便随道长回宫。
“了仇师父。家父乃居住在扬州城内的狄海,他吩咐我到武夷山来找您,问问‘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浩天微笑道。
“哈哈,原来是浩天啊!”慈祥的了仇大师和蔼笑道,“看来,如今,你五‘寒’皆全了!没想到,我居然估计错误了!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罢——你这一生,注定有许许多多的寒伴随着你,亦或说,你与寒共存!然而,在这么多的‘寒’之中,最为重要的,只有五个——第一个寒,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解了,然而,它却随着第四个寒的出现,又恢复了!”
浩天、影笙听得一头雾水。
“第一个寒?解了?又恢复了?”影笙问。
“不错。第一个寒,乃体外寒;第二个寒,可想而知,便是最爱你的女子;第三个寒,就是兵器。而第四个寒,乃体内寒,抑或说,‘心寒’。”了仇大师娓娓道来,然,话音刚落,他却连连摇头,叹道:“至于第五个寒……不提也罢!”
浩天问:“那么,第二个寒,就是影笙?第三个寒,就是寒剑?但,第四个甚至是第五个寒,我还没有经历过啊!”
“我……是第二个寒?”影笙听后,百思不得其解。
“不错。浩天悟性果然相当高!第四个寒,你以为你还没有遇到,实际上,它已经在你体内了!它,是随着寒剑的出现而出现的!寒剑是至高无上的兵器,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其中,甚至会在你的体内留下一股寒风,使你不寒而栗!况且,寒剑是最特别的兵器,它是一把单刃剑啊!所以说,寒剑,它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同时也可以杀了你!”
了仇激动地说着,但,很快地,又恢复了情绪,悠悠地道:“体外寒虽解,但,心寒的威力远远大于体外寒,故此,体外寒又恢复了。浩天,你聪明过人,我相信,你慢慢地,就可以克服心寒了!至于第五个寒,是你最难克服的一个,但,你必须得克服,不然,它会影响你的一生,甚至会让你死!”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叫浩天服下。
“浩天,切记,此药有助于防寒。然,天下间,万物皆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有一种名为‘冰寒’的剧毒,是白露驱寒丸的死敌!若有朝一日,你不幸身中寒毒,那么——你就会全身发冷——正如你几个月大之时!到那时,便再无什么药物可为你驱寒了……”
浩天服用后,追问道:“了仇大师,那请你告诉我,第五个寒,就是剧毒‘冰寒’吗?”
“自然不可能是如此简单的事!它,是比寒毒更为厉害的东西!它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也!知道太多事情,你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他笑道,转身,对袁庄主说:
“袁施主,你毋须太在意,得到寒剑,是缘;失去寒剑,也是缘,这是命中注定的,你,就随缘吧!”
浩天听了了仇师父的一番话,有如当头棒喝。“我必当竭尽所能,克服第五个寒!”浩天暗下决心,而袁庄主,则是沉吟不语。
了仇又道:“浩天,老衲不妨再跟你说一件事——尽管你的御寒能力虽不如从前了,但你方才服下的‘白露驱寒丸’却并非浪得虚名,它还是有点儿防御作用,因此,你的御寒能力还是很强。——你用得起寒剑!”
他咽下一口唾液,继而说道:“寒剑,称不上邪剑,因为它是众多神兵利器中最具有灵性的一把!至于寒施主,方才我已经说过,你是她最爱的人,可是,你却也是一个令她最伤心的人。不管怎么说,或许,你会想在此之前能够挽救些什么,然,事实毕竟就是事实。是悲,还是喜,是一个人的宿命。”
浩天闻言,无奈地望向影笙,一言不发。而此时,影笙也正朝浩天这儿看来。两人四目对视,眸子中的千般感情,却是难以遮掩的。
了仇师父微微转身,对影笙道:“姑娘,你手中的剑,是忆忧剑吧?”
她愣了愣,而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还在想着方才了仇的那番话……她眉头微蹙,暗暗地想:“浩天,将来,真的会有负于我吗……”想着想着,眸中,便不禁多了一分异样的光……
“哈哈!忆忧剑与寒剑,简直就是绝配!用于双剑合壁,事半功倍!”
和蔼可亲的他,拉着浩天的手,并告诉他,命中注定,他是寒剑的主人,因此,他必须得善待它。若他认为,自己是人类,而剑只是一把非生物,人类远远大于剑的话,那么,他就错了!这种想法必须远离他的心!他定要视它为自己,或把它看作比自己还要重要的物品!
浩天问道:“如此说来,只要我这样做的话,就可以彻底地控制剑了?”
大师回答:“非也非也。人与剑是平等的,根本就不存在谁控制谁的道理。看来,你那种愚昧的想法早已深深地扎根在你心里了。浩天,你要记住,要达到人剑平等,实难非难,只要把自己的心理纠正一番便可。”
黄昏渐冷。
他们告别了了仇大师,回到了剑庄。
“浩天、影笙,你们日后有何打算?”袁某仁问。
“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不能回扬州,又能去哪里?”浩天低低地道,良久,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庄主,汀祈已经走了。她决定去闯荡江湖。”
“这个孩子!我真是不了解她!”袁庄主无奈地抱怨道,而后,又朝浩天和影笙微微一笑,“浩天、影笙,天大地大,总会有你们的容身之所的。至于你们的武功……实不相瞒,实在不是很好,对付那些只懂得使花拳绣腿的人还行,若想对付一些高手,恐怕,还不成气候。”
默然良久,又听庄主微微笑道:“你们,只有练成了双剑合壁,才能立足于江湖之中!这样吧,看我们还算有缘,我就指点你们一二!”
“谢袁庄主!”他们齐声道,而后,相视一笑。
*** ***
八个月后……
经他们的一番努力后,两人终于练成了双剑合壁,也决定离开剑庄,寻找自己的容身之处。
“哎!还有四个月!……浩天、影笙,祝你们一路顺风!”宫林道。
“哈哈,也祝你和伊人在那天相见!”浩天冁然笑道。
这事儿只有他和宫林知道,旁人皆听得一头雾水。
“把这个带上吧,也许日后会用得上。”袁某仁低低地道。
随后把它取出来,递给浩天。它,是一个火褶子。
两人离开了剑庄,离开了武夷山,继续走上属于他们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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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4章:第四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内容快照:
『第四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人生地不~的他们,来到了一~孤岛~。岛~,荒芜人烟,杂草丛生。忽有几只乌鸦飞过,几~凄鸣,划~天际。冷风~来,盖住了浩天和影笙。忽而传来“沙沙”几~,却道是那一片杂草顽~地在与冷风对~——风势~大,杂草便~是誓不低头,永不言败!那~荒岛,很大。阵阵风鸣之~,直直地传~二人之~,偶尔,还~杂着几~微弱的虫鸣。据说,那个岛,名~阿赋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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