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栀子接到丈夫的电话，早退回家。

　　“老婆，快下楼来！”她正收拾着，手机颤抖了几下，就传来了丈夫喷着酒气的命令。

　　“下来干吗？你不是要洗澡吗？”栀子对着手机说。“你什么意思嘛？快下来！”丈夫命令的口气就像对自己的工人。

　　栀子不理，想到这个男人怎么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越想越发闷。“咚！咚！咚！”有人敲门。栀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边，只听外面喊：“嫂子，李哥叫你下去。”原来是丈夫的司机。栀子打开门：“哈哈，小侃，进来坐啊，你哥要我去哪儿？”“嫂子，李哥叫我来接你，他喝醉了，在车上呢。叫你和他一起去洗洗脚，走吧。”“我正准备下楼了，还麻烦你来喊啊。”栀子穿上白色的呢绒衣服，围上荞麦色的真丝围巾，跟在小侃后面下了楼。

　　“栀子，你看不起我嗦？我请不动你了嗦？”丈夫真的喝了很多，满脸通红，喷着浓郁的酒气责备着老婆。“哈哈，看你的脸喝的，就和猴子屁股一样了。你不是说先洗澡的嘛，怎么就那么容易变化呢？”栀子笑道。

　　洁白的宝马车缓缓地向洗脚城“新月楼”驶去，街上车水马龙，正值下班高峰，车不时被堵。李明达李老板不时骂骂咧咧，有点失去控制了。

　　“新月楼”位于市中心，是一家集桑拿按摩洗脚美容等多项服务的休闲中心。栀子们进去的时候，客人已挤得满满的了，有许多人坐在大厅沙发上等着别人腾房间呢。

　　“哎呀，李老板，今天怎么才来啊？”洗脚城的二老板是小伙子，看见客人进去，仿佛就看见大把大把的钞票，脸笑成了一朵花，眼睛也似乎变成了钱眼。

　　“老铁呢？怎么也不来见见本大爷？”丈夫打着酒咯，眯了一下看不清东西的泡泡眼，问着大老板的去向。“他去吃饭了，一会回来。”小伙子边说边把栀子们引向雅间，旋即，年轻美丽的女服务员端来水果，牛奶，抄着半生不熟悉的普通话说：“先生慢用，小姐慢用。”然后像日本女郎一样鞠个躬，微笑着出去了。

　　“李老板，今天作那些？”小伙子站着，必恭必敬地问。“就洗洗脚，叫两个洗得好的妹子来。”“要得！”小伙子像得了大赦令一样跑开了。

　　三个小姑娘各端了一盆白色的浆浆摆在他们面前，接着三下五除二脱了他们的袜子，开始工作了。

　　洗着洗着，丈夫打着酒咯无聊赖地喊：“老婆，老婆——”栀子诧异地看着他，知道他又发酒癫疯了，没理睬，只看着墙上的电视笑。“老婆，你啥子意思麻，不正眼瞧我嗦？咳咳咳，呵呸！”男人咳嗽了几声，对着前面吐了一口口水。“妹子——，你们看我老婆漂亮不？”男人肥胖的胸口起伏着，很费力地问。栀子侧头看了看他，望望小姑娘们：“哈哈，别寒碜了，装什么醉啊。”姑娘们也嘻嘻地笑开了：“叔叔真逗！”“我老婆是漂亮，但是他就是看不起我，嫌弃我是老粗。”李明达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抱怨到：“我现在穷啊，穷得只剩下钱了。再过两年我准备把我老婆带到维也纳去听歌剧，她喜欢。”

　　栀子皱了皱眉：“是啊，李老板，你很能干，我哪里看不起你了啊。你很聪明的嘛！看，大老粗找了个大学文凭的做老婆，很行啊，你。”李老板巴呲巴呲嘴巴，没了话了，一会儿，居然响起了呼噜声。

　　栀子继续看着电视《龙年警官》。张丰毅早年的电影，现在不知道谁把它改成了电视剧，还是由他来演傅冬。“哎，怎么他就不老啊？”栀子叹息了一声，想当年自己的李老板还是个刚走进公安队伍的李片警，模样和傅冬像得很。如今傅冬当了刑侦处处长，居然一点不发福！自己的李老板口袋鼓了，肚子也跟着鼓起来，简直就是个皮球（那是孩子对他的比喻）。

　　姑娘们在他们脚上使劲搓着，就像揉着面团儿。屋子里除了电视的打斗声，还有就是“噗嗤扑哧”的按摩声，栀子也想睡觉了。

　　“哎呀呀，我**妈，你割我脚啊！”突然，丈夫破口大骂，吓得栀子立起了身，艳丽的服务小姐面孔铁青，站在床边不知所措。为栀子洗脚的女子很机灵地说：“叔叔，对不起啊，对不起。”然后她走过去用一个棉球拭开伤口，见创口并不怎么深，很开心地说：“叔叔，口子不深，别紧张啊。”

　　“哎呀，还流血呢。”栀子看见丈夫的脚板红兮兮一片，说：“妹子，快去拿片创苛帖来噻。”那女子这才风一样刮出去了。跟着，大小俩老板都来了：“李哥啊，实在对不起。看是不是很厉害？”栀子忙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老铁，你请的妹子素质很差呀。”丈夫瞪着大老板。老铁坐在丈夫身边去，把一包“大中华”塞进李明达的口袋里，然后又递一支“玉溪”给他，点燃。李老板喷了口烟：“哈，龟儿尽抽好烟啊！”老铁说：“李哥，我还不是仰仗您呀，你如果不来光顾，我们怎么发财哟。”他一招手，叫来了另一个姑娘，命令到：“好好洗啊，不然我炒了你。”那小姑娘低着头抿着嘴，笑眯眯地不说一句话。

丈夫不睡了，眼睛也不泡了。他和老铁抽着烟，聊着些荤话。两人吞云吐雾，把个“雅间”熏成了烟雨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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