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是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睁开困得不行的双眼,发觉天只是微微的**了点亮光。而门外一阵响似一阵的敲门声不曾停歇。
“天还没亮呢?”我不满的嘟喃着,没有打算起床开门。
“你是要我进来给你穿衣服还是你自己穿好衣服出来。”
顿时我睡意全消,忙不跌的起床,换衣,开门。门外,易明一身休闲装扮。米色的上衣,藏青色的砂洗牛仔裤,头发用定型水打湿抓得乱乱的,说不出的清秀帅气。
“进来吧。”我让过一边,不停的打着哈欠。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出去玩的缘故,昨天夜里竟然很长时间睡不着,到了凌晨才朦朦胧胧的闭上眼,不料一早就给他叫醒。
“快去洗洗吧。我们早点出门,路上车少点。”
易明顾自往床边走去。
“你坐会儿,我马上就好。对了,我们去哪玩啊?”
我拿了茶杯,准备去刷牙。
“到了就知道了。唉呀,蓝月,你枕头怎么**,咦,你是不是睡觉流口水的啊。”
易明可能是打算帮我整理下凌乱的床铺,不想却看到枕头上的一片湿痕。睡觉流口水,不会吧。我好像没那个习惯,可是怎么解释枕头上的湿痕呢?易明见我红着脸站在一旁不出声,越发的得意了。
“蓝月啊,你可要改改这个习惯,如果睡你旁边的是我,那我岂不是早上都不用洗脸了。”
“你……”我刚想反驳他几句,却忽然就想到了昨天夜里那个让我悲痛欲绝的梦。那种窒息的痛,使得我连想起都痛得无法呼吸。
“怎么了,怎么一下脸色这么难看。”
易明见我忽然就苍白了脸愣在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走了过来。
“我,我……夜里做了个梦。”
想起那个梦,我虚弱的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什么梦,这么难过?”
易明不解的看着我,伸手扶住了我颤动的双肩。
我摇了摇头,算了。说出来易明肯定要笑我,再说只是一个梦而已。我重又笑了笑。
“没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再和你说。”
我拿着杯子,往水池走去,眼里却不自觉的泛起阵阵酸意。当幸福正在向我飞翔时,我怎么会有一个那样不堪的梦呢?
洗淑完毕,出门,眼见得天只是微微的露着点白。我再次揉了揉略带睡意的眼。上了车子,易明将座位往后放了放,从车厢后面取出一条厚厚的毯子。
“睡会吧,车程有些远,想来你昨晚总是没睡好,眼睛红红的。”
我无语,接过毛毯,整个人缩在座位里,睁着眼,看着车子渐渐的远离城区,往郊外驶去。一路上花红柳绿,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心里却没着没落的空落的很。走了多时,眼见再难看到房屋人舍,偶尔的几丘山田几头牛羊一闪而过。天已经大亮,太阳的脸高高的挂在头顶,散着暖暖的光和热。
“我们去哪?”
“就到了。”
说话间,易明已将车子驶离大道,开上一条小岔路。
又过些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小的村落,展现眼前。柏油的马路沿着村里的大道向前延伸,易明将车子打了个圈再次驶上那条柏油马路。村路两旁,孩子老人看着我们,**善意的微笑。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半山腰的农舍门口,农舍竹制的栅栏轻轻的带着。易明下车,在栅栏外轻轻的叫了声:“老乡。”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浑浊的眼细细的眯着盯着易明上下打量,良久才问:“么事,小伙子。”
“老婆婆,我们的车子寄放在你这好吗?”
老婆婆茫然的看了看易明,我猜想她肯定是听不懂易明的话,上了年纪的人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小村子里,由小至大讲的都是方言,易明的普通话怎么听得懂呢?
易明显然也是猜想到了,只见他连比带划的喊着,良久,老婆婆才点了点头。易明又从衣袋里掏了些钱放在老婆婆的手里,老婆婆笑笑摇了摇头,将钱放回易明手里,打开了栅栏,示意易明将车开进去。
我下车,远远的冲老婆婆笑了笑。易明将车停好,从车厢里取出一个大大的背包,背好。我们冲老婆婆挥了挥手,往另一条荆棘密布的山路走去。
“易明,我们这是到哪了啊?”
“我也不知道。”
易明简短的回答了句,我失笑,看来他是不打算告诉我。
虽然有他在前面开路,可是山路两旁长长的矛草还是将脸打得生生的痛。四周静的仿如隔世,一路上我们惊起了好些不知名的鸟,看着它们扑啦啦的飞起落下,我一时兴起,忍不住便对着空旷的四野大声的喊了起来:“啊,啊,啊……”
易明回过身,他的脸已经汗湿,双颊透着淡淡的红晕,眸子清澈透亮。
“疯丫头。”他撇着嘴挪喻了句。我不答他,只是跟在他身后偷偷的笑,我知道他是被我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
山路越来越窄,人走得也越来越吃力,到最后易明不得不拉着我的手往前带。就在我们彼此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山路的另一端却豁然开朗。一片闪着波光,在阳光下透着一种深蓝的亮光的绿水暮然呈现在眼前。
“到了。”易明将我一把带到跟前,站在岸边,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远处群山环绕间,一层似烟似雾的轻烟缓缓的飘浮着,阳光打在上面闪出七彩的光。让人怀疑是不是仙女的彩衣飘落在这。
看着这片景光,我久久的说不出话。
“就知道你会是这副表情。”易明牵着我,转身往堤岸走去。堤岸的两旁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走在芦苇丛里,片片芦花打着转四散飞起,一阵轻风吹过,我们便似仙子般衣袂飘飘。
芦苇丛的尽头,是一间茅草搭的房子。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一片狼籍。散发着一种腐烂的气息。我掩着鼻子跟在易明身后,看着他捡捡翻翻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去外面坐着,饿了就吃点东西。都在那个大包里,我把这收拾下。”
“我帮你吧,可是你收拾它做什么呢?”
“不收拾干净,你今天夜里睡哪里?”
易明好笑的看着我。我再次看了看这间破败不堪的茅草房,想不到的是一间毫不起眼的茅草房尽然被分隔成了前后两间,外间有灶台,而且锅碗瓢盆什么的还有着一只两只的。里间有张铺着厚厚的稻草的床铺,奇怪的是那些稻草竟然没有一点腐烂的气息,相反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今晚我们就要睡在这?看着易明坚定的目光,我知道我说不也是枉然。只是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心里忐忑着。
“你去整理下里面吧,别偷懒,想晚上睡得熟服点的话。”
走到里屋,意外的发现这间茅草房竟然还开个了窗,窗外便是那碧绿碧绿的水光。
“啊,”我惊叫着,走近窗前,窗下一叶扁舟轻盈盈的飘荡在水面。
“易明,快来看啊,这有支小船。”
我转过身,想要叫着易明来看我的发现,不想易明早已站在我的身旁,一个转身我撞进了他结实的怀里。
“你这样乱撞,会出人命的。”
易明揉着朐口,吃痛的说道。
“你过来,也不说声,活该。”我不去理会他的龇牙裂嘴。指着窗下那叶扁舟说:“你看,你看,这竟然会有一只小船。”
“还以为你看到美人鱼,大呼小叫的。”易明显然对那叶小舟不觉得奇怪。
“易明,这会不会有人住,会不会来赶我们走啊。”
“也许吧,不过我要是你就赶紧收拾好,在他没来之前好好的睡一觉。”
易明说完,已经大张旗鼓的干了起来,看他干得热火朝天,我也只好放下所有的好奇与不安,跟在他身后收拾起房子来。
很快一切收拾停当,易明打开那个大大的包,在里面取出一条黑白相间的格子厚毛毯铺在里面的稻草铺上。见我睁着眼看着他,他淡定的笑笑。
“今夜你还不留我吗?”
“你……”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我这才发觉他的坏,是啊,这是荒郊野外,他若丢下我一人在此,我是绝不肯的。
“终于不再有任何人,只有我和你。”
易明躺在他刚铺好的**,闭着眼轻声的说着。原来一切早在他的安排之中,我走过去,靠着他的身边坐下,手自他的额角轻轻的向下沿着他的脸游移着。易明将我的手轻轻的反握着。眼睛忽然的就睁开了,在眸子的深处我看见了微笑着的自己。
这一刻我终于相信,爱情原来就是一场遇见,纵然你身处深谷,然只要你遇见了,便会是最美的绽放。
我们胡乱的吃了些带来的零食,便将中饭打发了。饭后,易明找出一个陶壶,洗净,烧了些水,放着。虽然我们带了矿泉水,但是易明对生火做饭这种事好像有着极大的兴趣。我看着他将滚烫的水一遍遍的冲洗着那肮脏不堪的灶台,怀疑他是不是要用那个灶台为我做一餐饭。
“你说夫妻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易明忽然抬头问我。夫妻,我心里一动。
“你怎么了?难道嫁给我不好么?还是你不想呢?”
“你今天怎么了,竟说些莫名奇妙的话。”
我不去理他,径自向外走去。天已经慢慢的转黑了,远处的山峰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一弯新月清冷冷的挂在天空,顾自对着水中的倒影,摇啊晃的。风吹起一阵一阵的小浪,啪啪的响着。叫不出名的鸟偶尔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夜,黑沉沉的。
心里一阵恐慌,连忙回身朝小屋走去。门口,易明看着惊慌的我轻笑出声。
“你也会害怕的吗?”
我不懂的看着他,“我为什么不会害怕呢?”
“没什么,你从前对我那么强悍,我以为你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不想只是这,就让你害怕了。”
我绕过他,走到房内。站在窗前,月光下深深的一泓青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倒置的月影便碎成了无数个银锭子,闪着冷冷的光。思绪在那一刻便飞回到了那个相遇的瞬间,那样森冷的眸子,那样绝冷的气息,谁能料想到,深藏在里面的他会是这样的温淳呢?
“蓝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见吗?那时我就想你怎么会是这个时代的人呢?你分明就是仕女图中的某位仕女,错走了时光的隧道,来到了这个喧哗肮脏的尘世,我看着却不能带你逃离,如今我们终于可以暂时的逃离了,只是过了今夜,我们却不得不重新回归原位。所以,蓝月,今晚一定会是你一生中最美的。”
易明躺在那张他铺好的**轻声的说着,淡淡的月光穿过缝隙洒在地上一片斑斑驳驳,看得人也有点恍惚了。第一次的相见,谁能忘记呢?我以为就我记住了他,原来彼时我和他便是注定了的。
“你站在那不累吗?过来躺着,从这看过去窗外又是一番景致。”
我看了看那张被他占据一大半的床,犹豫着要不要走向前去,不知道那样亲密的接触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易明看着我闪烁的目光,扑嗤一声便笑了。
“放心没得到你的充许,我不会做坏事的。”
一句话,我早已脸上火辣辣的烫了,好在天黑,他看不到那片绯红,不然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疯话了。
走到跟前,他却忽然翻身坐起,两只修长的脚齐齐的向前伸开。人仰靠在那堵看起来不是很结实的墙上。手直直的朝我伸开,银色的月光落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流淌出的却是淡淡的忧伤。我看了看那只手,轻轻的将它握住,手心的温热透过掌心直达心房,于是整颗心便扑通、扑通热烈的跳开了。
“知道吗?蓝月,月色中的你美的简直让人窒息。”
我将脸埋在他结实的胸前,耳边是易明近乎呢喃的声音。我们就那样静静的相拥着,听着窗外孱孱的水声,感受着天地之间唯有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凌晨,眼睁开眼却没看见易明,忽然的寂静让我想起了那个挥之不去的恶梦。心里一痛,忍不住便大声的呼唤。“易明。”
“在这里。”易明的声音跃过水声传来。
循着声音找去,却看到他早已驾着那叶轻舟游荡在水的中央。隔着远远的一条水波,金色的初阳在他脸上洒了一层淡淡的黄,纯洁的笑容宛若天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易明站在小船的中央,张开双臂,迎着风。背出了那令无数女子神往不已的情诗。我本是俗人在听到他这样情深切切的表达后,这一刻我想世间没有比我更为幸福的女子了。
易明没有说错,在今后的日子里,那个繁星满天,清风如水的夜,是我这一生中最美的日子。其实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是快乐的,只是快乐的日子就像天边的流星,你知道它的珍贵却无法把握住。
而生命里难以把握的东西实在太多。比如光阴,比如爱情。我最真最美的爱情只给了我短短的一季的快乐便和我挥手说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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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05』
十四诗娅和彩云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得昏昏沉沉,那个困挠多日的梦境再次出现。梦里,易明~~血污的朝我笑着,在~~后是几个脸相狞铮模糊不清的人。我无~的想~~住易明~向我的~,却总是一次次的~空。眼看着他就~消失,我终于不顾一切的~了出来:“易明。”梦此时突然醒转,门外~响过~的敲门~。我擦了擦~~的额头,披了件~~,起~开门。原以为是易明,不想却是彩云和诗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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